直聳入雲的萬仞山峰之巔,矗立著一座宏偉古樸的宮殿。


    而此時,宮殿大殿中,正有一男一女兩人靜坐。其中那位女子彩裙飄飄,美豔動人,一顰一笑間,媚色天成;而那男子,卻一身白衣,俊美的眉間淌過冰雪,一雙斜飛的鳳眼中含著無邊冷意,整個人恍若冰雕玉砌,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凜然傲氣。


    彩衣女子嫵媚一笑,朝男子拋了個媚眼,“真君,整日修煉多無聊呀,不如與妾身手談一局?”


    白衣男子冷冷瞥她一眼,像是在看著什麽垃圾,很快收回目光,似乎擔心看久了會被玷汙一般,惜字如金般吐出兩字:“不必。”


    “真君,妾身雖已久不出世,然而卻也有自信,天下容貌能勝過我的女子少之又少,”彩衣女子又一次被拒絕,也沒生氣,隻是饒有興趣地說道:“如我這般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就在你麵前,一待便是六年,又無閑雜人等打擾,怎麽真君就是不動心呢?”


    真君閉上眼,冷冰冰道:“醜拒。”


    彩衣女子:“……”


    她不怒反笑,蓮步款款,走到白衣男子麵前,伸手似乎要撫摸他的臉頰,卻在隻一指之遙時停下,望著男子指尖那道雪白劍意,訕訕收回手,卻還是忍不住抱怨:“醜拒?我長得醜?你可以質疑我的品行,卻不能質疑我的美貌!”


    這話一問出口,彩衣女子就發現眼前這人的氣息變了,從高山冰雪變成暗夜鬼火,陰狠而鬼祟。她臉色更難看一分,因為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冰雪人格不想理她時便會切換人格,真是赤果果的“醜拒”。


    白衣男子抬起頭,凜然高傲的臉換了一副神情,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紅唇邊勾起一道譏誚的弧度,表示他馬上要開始噴毒液了:“人貴有自知之明,連自己醜都不知道,我拒絕和你說話。”


    “你!”


    “不過本尊今天心情好,便讓你死個明白。”白衣男子慢悠悠地開始評論,“首先說身材,胸太大,和身體比例不符,像是多塞了幾個饅頭,看著就倒胃口;腿太短,人太矮,像隻鵪鶉,連我肩膀都不到,還是等進階分神時拉高點吧。”


    “然後說臉,額頭太寬,發際線太高;眉毛太彎,自帶表情包;雙眼間距太小,不嫌擠麽;人中太短,命不好;嘴唇太小,吃東西慢。”


    “最後說習慣,頭發太長垂地上了,髒;從不穿鞋,更髒;愛喝人血,還不嫌惡心……”


    “太多了,我都懶得說你,究竟是怎麽活這麽大的?”白衣男子一副詫異的表情,“真是難為你了。”


    “霍元純!”彩衣女子氣的渾身發抖,想她可是當年的滄瀾界第一美人,這人是瞎麽?“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


    “哦?”霍元純長眉一揚,“為什麽不呢?來啊,看看究竟誰才是那個不自量力的!”


    彩衣女子:氣到爆炸!


    正當她想罵回去時,忽地神色一動,摸出一塊玉牌,此時玉牌上正一閃一閃亮著光芒,她也沒心情管霍元純了,施了道術法在玉牌上,旋即眼前虛空中便浮現出一幅畫麵。


    陰暗的荒原上,一名俊逸非凡的藍衣少年一手掐著一隻白狐狸的脖子,一手拿著把劍不斷比劃,似乎是在想著從哪兒下手。


    彩衣女子冷哼一聲,屈指一彈,畫麵中便出現了一頭巨大的石頭怪,“敢抓我的靈寵,真是不知死活。”


    趁著藍衣少年與石頭怪戰鬥,彩衣女子單手一揮,便見那隻被金絲繩束縛著的狐狸所在之處,忽地飛出幾道銳光,刷刷兩下將金絲繩切開。緊接著黑紅的地麵忽地裂開一個口子,脫困的白狐狸飛快鑽了進去,消失不見。


    下一刻,白狐狸出現在了宮殿中,看見彩衣女子時,委屈地咕咕直叫,直撲她懷裏。


    彩衣女子接住白狐狸,剛想撫摸它柔軟順滑的皮毛時,忽然停下手,臉色不太好地扔了個滌塵訣在狐狸身上,這才一臉愜意地開始擼貓——狐狸。


    彩衣女子:我最講衛生了!哼!


    沉迷擼狐狸的她並沒有發現,霍元純在看見藍衣少年時,神色微變。


    過足手癮後,彩衣女子望向畫麵,此時藍衣少年與石頭怪的戰鬥已經結束,少年正看著散亂的金絲繩發呆。


    她掩唇一笑,“沒想到這個小小煉氣期的修士還不賴嘛,居然輕易便解決了土靈。不過這也好,若是輕易死了,怎能為我們小狐狸出一口惡氣呢?”


    小狐狸連連點頭,這個修士太可惡了,居然想吃了它——一向隻有它吃人,什麽時候輪到人吃它了?


    呃,雖然它還沒有吃過人……


    想到這裏,小狐狸舔了舔嘴唇,人的滋味還真沒嚐過,或許今天能開開葷?


    彩衣女子見霍元純根本不搭理她,心中不爽,又見那藍衣少年也是個劍修,且看服飾似乎正是劍宗弟子,心中一動,嬌笑道:“真君,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霍元純揚眉望來,“什麽賭?”


    “就賭這小修士能不能闖到我們這裏。”彩衣女子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若是能,便算你贏;若是不能,便算我贏,如何?”


    “賭注呢?”


    “你若輸了,便要乖乖交出鑰匙;我若輸了,便放你開啟陣法,離開秘境,如何?”


    “你早我百年入這秘境,此間多數陣法已被你掌握,隨便來一下,這小修士必死無疑,我為何要與你賭呢?”


    “既是打賭,我便不會動用秘境陣法,就看他能不能在秘境本身的諸多危險中逃生,如何?”彩衣女子道,“你也不想一直被困在這個該死的秘境裏吧?”


    霍元純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當年他追殺屍傀宗餘孽趙祥,不想竟意外進入了一個秘境。這秘境乃上古遺留,卻沒多少寶物,讓他奇怪不已。不過,當他闖入宮殿,才發現原來秘境不是沒有寶物,而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這彩衣女子正是百年前魔道中頗具盛名的妖女——慕雲霜,當年被譽為滄瀾界第一美人,隻不過在剛進階元嬰時銷聲匿跡,原以為她隕落了,沒想到原來是被困秘境之中。


    慕雲霜天資出眾,被困秘境中雖然讓她少了許多磨礪,但魔道速成之法本就不重這一點,是以她已突破至元嬰後期。而且她在陣法一道上極有天賦,當年便是五品陣法師,又鑽研秘境中上古陣法百年,至少也是六品陣法師了。


    霍元純入秘境時不過元嬰前期,但機緣巧合下得了開啟秘境的鑰匙,正欲尋找陣眼開啟通道離去,卻不想被人發現了蹤影。


    慕雲霜雖已掌握了秘境中的許多陣法,但卻因為缺少鑰匙,不能離去,隻能枯坐此間,早已不耐煩了,發現霍元純竟找到了鑰匙,便來追殺。


    但劍修的戰鬥力可不是蓋的,更何況慕雲霜修煉的乃是魔道功法,有著大多數魔道修士的通病——根基不穩,是以屢屢被霍元純逃生。


    到後來,霍元純更是借著與她鬥法磨礪自身,短短五年內便突破至元嬰中期,並且將境界穩固了。


    這也正是霍元純會出現在此處的原因——一個天才橫溢的劍修,不僅在同階無敵,便是越階戰鬥,也有不小勝算!


    霍元純不想待在這鬼地方了,便來尋慕雲霜決戰,準備將她殺了再離開,隻不過沒想到這妖女陣法一道又有進益,竟被她用陣法設計,暫時困住。


    不過他倒也不急,慕雲霜操持陣法,極為耗費心力,根本騰不出手與他爭鬥。而他雖然被困住,卻也隻是暫時,大概還有一個時辰便能找到陣眼脫困而出。


    到時候,他會讓這不知死活的老妖女知道,頂尖劍修的戰鬥力,可不是浪得虛名!


    ——嗯?你問為什麽兩個人不能合作?


    笑話,霍真君這種蛇精病怎麽可能和一個老追殺他的人合作?這麽好說話,那就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火鳳凰了。


    慕雲霜見霍元純沉默不語,u看書.uknshu便知他又換了個人格,且沒有反對便說明已經默許,於是笑道:“那麽,便如此罷!”


    霍元純端詳著畫麵中的少年,從第一眼看見,他便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似是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但對一個長年在外遊曆天下的人來說,一麵之緣不要太多,是以一時間竟想不太起來了。


    “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又是煉氣六層,應該是我進入秘境那年入門的弟子……”想到之前驚鴻一瞥的那一幕,霍元純十分篤定,“……絕對是劍意!”


    煉氣六層領悟劍意,如此絕頂天資,又是我進入秘境那一年入門的弟子……


    霍元純笑了,他知道是誰了,沒想到當日那個又黑又瘦的小鬼居然已長成翩翩美少年,實在教他吃驚。


    已經練出劍意,想必她已入了內門,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拜師呢?


    想到這裏,霍元純大感失策,當年將墨天微帶回,便是看中了他的資質,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他早該是自己的徒弟!現在卻可能已經拜入其他師兄弟門下……


    哼!


    霍元純決定,等出去後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挖了他牆角,必須痛揍一頓!


    自始至終,霍元純根本沒想過墨天微沒入內門的可能,在他看來,隻要那些同門稍微注意,便會發現墨天微的資質,進而收入內門、追著收徒——而一個天靈根,又怎麽可能不被注意到呢?


    他萬萬沒想到,確實有人注意到了墨天微,不過注意到的是他如何如何廢柴……不知道霍元純知道此事後,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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