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最終還是牢記“衝動之後一定會付出代價”這句話,壓製住想要將儲物戒指掏出來的想法,站起身來,蹣跚著腳步,一步一步朝通道深處走去。


    此時他再也顧不得這條通道是否能阻擋天地寒意,就算顧及到也無法再走回頭路,不如繼續朝深處去。


    最為危險的一關雖已躲過,但不得不提防裴姓修士在儲物戒指上做了手腳,隨時會有返回來的可能。


    高階修士留下的物件還是不要亂動。


    小島之上,金中孚不過一金丹修士,便能在紫金劍中留下少許靈魂,差點將他奪舍。


    中州大陸,身隕秘境中,那大能更是留下了龐大的靈魂之力,還好他誤以為自己是鴻鈞,並無加害之意。


    現在這裴姓修士將儲物戒指放在自己身上,安知他又沒有留下什麽可以追蹤的手段?


    沿著低矮狹窄的通道,像是爬行一般,慢慢朝裏麵深入,盡量將思緒從白玉戒指上拋開。


    隨著漸漸深入,通道內的殘肢越發多起來,幾乎再無下腳之處。


    整個幽深而寂靜的通道,隻有他腳步拖在地上發出“哢哢”的聲音,這聲音是因為無法避開地麵的殘肢斷體,與之相摩擦的的聲音。


    他內心的恐懼並沒有因為眼眸的習慣而稍有減輕,反倒是在青白光芒的映照下,一切變得更加陰森恐怖起來。


    一炷香後,體力耗盡,他不得不再次盤坐下來。


    一炷香的功夫並沒有讓他走出多遠,但遠離白玉戒指後,心裏安穩了許多。


    閉上眼睛,收斂呼吸,靠著堅硬微熱的岩石後便覺渾身舒坦許多,一時間意識漸漸模糊,竟然緩緩睡去。


    均勻的呼吸本來沒有多大聲音,但在這如死寂一般的通道裏竟然被放大數倍,隻是在沉睡中的他時而嘴角帶笑,時而眉頭緊皺,又哪裏能夠聽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後背的岩石中微微的灼熱漸漸消散,一陣陣冰冷的氣息從通道深處傳來,他似乎感受到寒意,均勻的呼吸聲立即中斷,像是要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般,雙手也在半睡半醒之中毫無意識地抱在胸前。


    似乎隨著雙手的環抱又讓沉睡的他感到一絲溫暖,又似乎通道深處傳來的寒意被什麽抵擋,他隻是扭動幾下靠在石壁上的身體,便又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精力耗盡,法力所剩無幾,體力也耗盡的他此時如同凡人一般呼呼大睡,甚至發出一長一短略帶節奏的微鼾。


    深沉的睡眠能讓精神和體力恢複得更快,他麵色開始變得有些黑裏透紅起來。


    通道中寒意退去,微微的燥熱起來,如此冷暖交替,已經四五次。


    沉睡中的易恒胸前環抱的雙手時而緊扣,時而鬆弛,終於某一次,雙手像是承受不住雙手的重量一般,瞬間從胸前滑落下去,打在盤坐的大腿上。


    “誰!”他驚恐地低吼一聲,瞬間便從睡夢中驚醒。


    睜大雙眼掃視著通道,滿地的殘肢映入眼眸,甚至數十個頭顱上,帶著的眼睛和帶著的嘴巴像是盯著他看,像是對著他陰笑一般。


    他臉上的紅潤瞬間褪去,變得蒼白起來,瞳


    孔立即收縮,“呼”一聲便站起身來,準備飛逃而去。


    但他瞬間清醒過來,立即止住身形,再次朝地麵看去,一切都如死物一般,並無任何動靜。


    而那數十個頭顱上的嘴巴,都是微微張開,又哪裏對著他陰笑?


    輕輕呼出一口氣,用手撐著石壁,緩緩盤坐下來。


    “不知過去多久,但從精神和體力的恢複程度來看,起碼一天以上。”他搖搖頭,感覺腦海一陣清明,肉身力量也恢複大半。


    “若是有天地寒意相撞,恐怕早就就凍死在夢裏,這說明運氣還好,這條通道應該能夠阻擋寒意。”


    他嘴裏喃喃自語道,進入這條通道之時,沒有時間選擇,隻是進了一條最近的通道,能有此運氣自然令他心裏欣喜。


    當然,進入最近一條通道也是為了迷惑東方修士等人,換作他人,應該會繼續朝其星石區域繼續深入。


    “這就好!”他低歎一聲,如此一來,隻要能在這通道中呆過十天半月,那三人再有耐心恐怕也無法等到他出去。


    “隻是裴姓修士到底來過沒有?”他心裏冒出一個疑問,這也是致命的一種可能。


    如果東方修士等三人將他斬殺當場,那就再好不過。


    易恒閉上雙眼,安心靠在石壁上思索著,與其讓眼眸中映入滿地的殘肢,不如閉眼來得安逸,眼不見心不怕。


    “為何會一直擔心裴姓修士回來?”他忽地想到這個問題,死寂的通道中,沒有任何可看之物,他心緒變得有些雜亂。


    按理,無論裴姓修士是否被東方修士三人追上,他都應該躲得遠遠的,慢慢消化免法星石,不應該返回這裏才是。


    自己在他眼裏不過是小小元嬰修士而已,再是讓他記恨,也不至於冒著諾大的風險回來殺自己。


    “除非......。”


    他心裏想到一個可能,除非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白玉戒指中,真的有很多貴重之物。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裴姓修士當時那副肉痛的樣子,難道他真的沒有將儲物戒指騰空?


    內心深處一遍一遍地催促,讓他返回去找回儲物戒指看看便知,但他仍是死死按耐住身體,不動分毫。


    有心將思緒轉移到其他事物,但這通道中有又什麽可以思索的?莫非這滿地的殘肢?還是通道的盡頭是什麽?這些問題再是思索又有何用?


    無論怎麽轉移思緒,最終都還是又回到那白玉戒指上。


    再加上此時他又急需靈石和星石,說不定那白玉戒指中全部都有,故而心裏的欲望越加難以控製起來。


    “那裴姓修士雖然可恨,但想必也帶著一絲愧疚,那白玉儲物戒應該便是給我的補償,如此說來,自己去看看也是應該之極。”


    他嘴裏喃喃自語地給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心裏的欲望便再也壓抑不住,像是轉化成動力一般,此時隻覺手腳充滿力量。


    雙手用力撐地,整個人便一躍而起,當然,這通道中狹窄而低矮,他隻能彎著腰身往回走去。


    回頭路總是要短一些,再加上雙眼中散發出的火熱,已經將地麵密


    布的殘肢斷腿全部忽略,隻有一隻白玉儲物戒指在眼珠深處吸引著他。


    片刻後,他雙眼一掃通道上的場景,便知已經回到白玉戒指丟掉的地方。


    目光鎖定地麵那半個頭顱。


    亂發如同一叢野草鋪在地上,將頭顱後腦勺全部遮蓋,隻留出額頭至下巴部分。


    頭顱上的雙眼用力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像是看到什麽極為恐懼的東西,被驚嚇得魂飛魄散,瞬間喪命。


    微微張開的嘴不僅沒有在臨死前呼喊出來,甚至都沒有張到最大,便已變成一具屍體。


    易恒眼神忽略掉一切,盯著那微微張開的嘴,白玉儲物戒指擊打在岩石上掉落在地,翻滾了五個圈好巧不巧剛好滾進這張嘴裏。


    當時自然覺得好笑,現在卻大罵自己愚笨,就算要丟掉,起碼也得看看裏麵有些什麽。


    隻是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把戒指拿出來。


    他蹲下身來,有意忽視頭顱上的鼻子和充滿恐怖的眼睛,壓抑住心裏的不適,強迫著自己近距離地朝那與地麵平齊的嘴裏看去。


    此時看得清楚,嘴裏的牙齒、舌頭都栩栩如生都清晰無比,哪裏像是死了很久的屍體,明明就是一個活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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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他腳步朝左邊移動一步,右朝右邊移動兩步,調換著姿勢,試圖從各個角度查看那張嘴。


    令他無語的是,圍著那張嘴繞了半圈,已經將嘴裏的一切都看盡,連有顆牙齒缺了一個角都看清楚,卻偏偏沒有看到那枚白玉戒指。


    “莫非真的巧中再巧,被他吞進去了?”他有些毛骨悚然倒退兩步。


    那麽大一枚戒指,活人都吞不下,何況死人?


    不過,嘴裏深處,確實有一個洞,那是喉嚨,難道戒指真的滾進喉嚨裏?


    易恒站起身來,緩緩後退,手心開始冒出虛汗。


    站起來後,正好與那雙睜大的眼睛相對,那眼裏的恐怖之色像是在漸漸變化,變成陰笑,變成嘲笑。


    一開始,他很是感到心悸,後退的腳步已經發軟,加上佝僂著的腰身,像是支撐不住身體就要癱倒在地上一般。


    但漸漸地在那恐怖眼神的陰笑和嘲笑中,他壓抑已久的狂暴漸漸從眼神中暴露出來。


    隻見雙眼死死與那道目光對視,眼前的一切漸漸變紅,往昔曆經血流成河、殘肢遍野的場景又湧入腦海之中。


    自他從地球返回巽星,一直被壓抑根本找不到喘氣之時,時時處於死亡的邊緣,處處陷入生存的掙紮之中。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一個修士長期低眉順氣,脾氣湮滅,又哪裏能夠在修行上更進一步?


    隻是他就算不願也無法找到發泄的機會和對象,如今,在這條死寂一般通道中,連一個無身的頭顱都敢嘲笑他,他終於忍不住。


    “啊~啊......。”


    通紅的眼裏全是一片血紅,十指迅速捏動指訣,丹田僅存的法力全部湧出,一個個“乾”字剛出現便朝地上的頭顱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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