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易恒又準時醒來。


    靈魂裏一如既往的緊迫感仿佛又在催促著什麽,但這種緊迫感在身處危機時特別明顯,現在倒也無所謂,撐撐就過去了。


    易恒沒有想到這半個月的時間,竟然是他穿越以來最安穩的日子。


    雖然道士仍然一副冷麵孔,雖然所謂靈氣還是無法感應,雖然不知道前麵的路上會經曆什麽。


    但不需時刻麵臨生死的威脅,這就足夠了。


    這次修煉並沒有讓易恒有更多的發現,空氣還是空氣,隻是雙腿似乎適應了盤坐,一兩個時辰並不覺得麻木,腰身卻還是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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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小石子突兀地從地上飛起,打向他的額頭。


    已經被打過一次了,他豈會讓他如願?


    再加上石子速度並不快,所以他頭一偏,很是瀟灑地讓過了石子,扭頭看向道士。


    道士見狀,眼神似乎略有不喜,但隨即暗淡下來。


    “上路吧。”


    道士還是不屑於說話,站起身來,慢慢向山上走去。


    易恒讓過石子的歡喜,在看到道士眼神那一刻就煙消雲散。


    那眼神讓他感到驚懼,隨即想到小火球,隨即想到,麵前這看似冷漠的道士,真的很冷漠。


    幾天的相處,讓他暫時忘記了道士可隨手殺了他的事實。


    這次讓過石子,下次能讓過火球嗎?


    易恒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


    “從今以後,與人相處,卻不可自作聰明,不可被表象所迷惑”,他心裏想到,“特別是與對我性命有威脅的人相處”。


    一天又在走走停停中過去,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總算翻過了這座山,從山下看去,一條蜿蜒的道路穿過群山之間,通向遠方。


    易恒雖然不知道王都在哪裏,但他知道,道士的目的地必是這條路的盡頭。


    獨自坐在火堆旁發呆,道士靠著一塊大石頭打坐,不知是否睡去。


    這一天,道士同樣沒說一句話。


    這一天,易恒表麵和以往一樣,實際心裏早已警惕萬分。


    今晚的修煉更是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修煉,不僅


    心不靜,連耳朵都在聽著周圍的聲音,是在防著野獸還是防著道士,他發現,這一切其實是多餘的。


    明天估計就能走上大路,也許自己永遠不能走上大路,明天會如何?這個答案遠比靈氣更難觸摸。


    卯時,易恒感覺靈魂深處的緊迫感竟不可壓製。


    這是自己身處危機之中才會出現的現象,難道今日會有性命之危?。


    易恒不敢忽視,必須要做點什麽才是,所以他迅速起來,趁著東方微亮,走進山林。


    他卻不知,那道士正盯著他的背影,一向果決的道士此時竟也猶豫不訣,帶著這小子不妥,直接滅殺好像心裏又欠著他什麽,現在隻希望這小子一去不複返才好。


    但很快他便失望了,一個時辰後,易恒便背著一個樹藤編織的背簍回到早已熄燼的火堆旁。


    而此時正好是每天被石子打醒的時候。


    背簍裏裝了一半野果,倉促之間並沒有采得足夠。


    道士看到易恒走來,並無任何表示。


    緩緩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詞,右手伸在頭上,掌心對著頭頂一揮,感覺一股氣流從頭至腳而過,道士全身塵土一掃而光,仿佛洗了個澡,換了套衣裝。


    易恒見怪不怪,雖然很是羨慕,但豈敢多問?務必盡量讓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


    下山的路仿佛要慢了很多,兩天之後,終於上了大路。


    說是大路,其實並不平緩,坑坑窪窪,石頭包包隨時可見,僅能四人並行,勉強能通過兩輛馬車,但這對山裏無路可走的情況來說,算是天壤之別了。


    所以道士竟然沒有歇息,哪怕天色已晚,僅靠著月光,順著大路向前走去。


    易恒在道士後麵看著道士背影,不像在山林裏忽上忽下,左拐右拐,道士在這大路上走得竟是如此灑脫,略寬的道士服隨著夜風輕擺,瘦高的背影像是隨時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迅速跟了上去,隻是早已襤褸的軍服,像一些布條一樣掛在身上,褲子稍好,起碼還能看出是褲子,鞋子早已破得無法穿,隻有用野草勉強捆著。


    背上的背簍還在,野果還多,足夠吃一兩天,但自從道士傷勢穩定之後,食物似


    乎不再是道士擔心的事情。


    臉上汗水塵土夾雜在猙獰的疤痕之間,渾身傷痕累累,急切地向道士追去。


    不用與道士的出塵和灑脫相比,易恒現在看起來已經像是一個山賊,而且還是窮凶惡極的那種,但他深深知道,他這凶惡的山賊,隨時隨地會被道士隨手滅殺掉,道士才是真正的山賊。


    所以,不敢遠也不敢近,遙遙跟著道士。


    道士在腦海留下的東西還沒有驅除,雖然沒感覺到什麽不適,但修仙者的厲害早就讓他不敢造次。


    靈氣的感應還沒得半分譜,雖然口訣有了,但不知何時能修成,一旦離開了這個道士,往後能否還會遇到修仙者,能否踏上修仙路還真難說。


    所以他遠遠跟著。


    既害怕失了性命,又想追尋這難得的修仙機會。


    不知是道士腿傷已好,還是大路易行,這一趕路竟然連續了兩個時辰。


    等月亮偏西的時候,道士自顧在路旁找個避風的大石盤腿坐了下來,像是修煉又像是要睡覺。


    易恒巴不得早點休息,長時間的趕路讓他自以為強健的體魄都有點吃不消。


    鞋子上捆著的野草早就磨斷掉了,兩隻鞋子都已不堪再穿,左腳腳指頭全部露了出來,右腳腳後跟早已張裂,本身這鞋子是粗布縫製,能堅持那麽多天算是不錯了。


    索性丟掉身上已經變成布條的衣服,索性丟掉穿不如不穿的鞋子,光著上身,光著腳丫,也懶得打坐,就這樣橫躺在路邊草叢裏呼呼睡去。


    西沉的月亮鑽進烏雲,秋風漸涼,偶爾落下的雨滴滴在這黑暗的大地,也落在他的臉上身上,但沉睡中的他竟然毫無知覺。


    卯時未到,易恒卻已醒來。


    被雨水淋醒的他還未找到躲雨的地方就全身淋濕,不知不覺,雨竟然急切起來。


    四周並無躲避之處,他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有心去和道士靠著大石頭,又被心裏的恐懼否定。


    看著道士仍然安詳盤腿而坐,周圍雨水絲毫不侵,他再次感到修仙者的神奇。


    於是乎再次點燃修仙的激情,在雨中盤腿而坐。


    “也許雨中更能感應到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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