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的太監就候在議事大帳裏,等茂生和陳將軍趕到的時候,軍帳裏早已站滿了人。算起來,茂生在軍中的級別不低,加之管轄監督之職,眾人見他來了都紛紛讓了道。


    茂生隻禮貌的給在座的招呼了聲,便收緊臉sè的走到那個此時正坐著喝茶的太監麵前。


    “下官鎮南軍營參軍茂生給公公請安了,不知公公如何稱呼啊?”恭敬的彎了彎身子,有些陪笑著行了一禮。


    那傳旨的大太監倒不是個刁鑽之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揖道:“茂大人氣了,咱家今ri前來是奉了皇命傳旨給鎮南大將軍的,還請大人帶我前去軒轅將軍處,也好讓咱家早些完成差事回去複命啊。”


    太監說的字字分明,可茂生聽的卻是心驚肉跳。就那帳中醉的迷迷糊糊的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個能接旨的樣子,再說了皇上突然傳下旨意必是對這軍中情況已有所了解,可也定不真切,但是此時若是讓人見著了將軍這麽副樣子,往後讓人落人話柄,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心裏量了番,才又堆起笑臉回到,“公公,您說您這來的倒也不巧,我們將軍昨ri帶著一隊人馬去西麵煙霞山上勘察去了,估計這些天怕是回不來啦。”茂生故意將音量提高,說的話整個營帳裏的人都能聽個清楚。


    所幸大家夥的雖是武人倒也不笨,猜到了他的想法連聲附和到,隻邊上角落裏的一個影子默默站在那裏並不言語。


    那太監聽了這話,眉毛一挑,“喝,那還真是巧了,這麽說咱家的這道聖旨今兒個是傳不出去了?”


    “這……”茂生心下已有了主意,故意停了停才有些為難的說道:“公公不遠千裏的來傳聖旨,您說我們這地方除了幾個粗蠻子,也沒啥好東西來招待您,時不時的又有戰事,也不好讓您老久候不是。”


    “大人說的確是這麽個理,再說皇上還等著咱家回話呢。”大太監抬眼掃了一周,果然除了眼前的茂生,還真的都是些黑黝黝的粗壯漢子,“那茂大人有什麽好提議啊?”


    茂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挨近了些說,“公公,依下官看若是我等可以代接聖旨的話……”


    “代接?”這倒是個新詞兒,大太監聽了想了想似乎拿不下主意。


    茂生再接再厲遊說道:“公公,您想啊,這皇上都有個代天巡守的欽差大人了,將軍找人代替他接個旨意不也理所當然嗎?再說了公公您是皇上的人,我們是將軍的人,這一來一往的恐也沒人說閑話,京城離這裏途遙遠的,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的也不會傳了開去,您說呢?”


    “這樣想來也在理上,那……”這太監本就不想在這風塵四起的戰地久留,微一沉吟,“好吧,那……咱家就傳旨了。”說著接過身後侍衛遞上的木盒子,把裏麵躺著的黃娟布給拿了出來,站了起來。


    茂生總算緩了口氣,帶著後頭一大票的人齊齊跪了下來,“臣等接旨。”


    就見那太監擺開了架勢,雖然捏著個細尖的嗓子,可氣勢不小,隻聽他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南大將軍軒轅灸風在職期間不進取,玩忽職守,現擱去軒轅灸風鎮南大將軍封號,遂命其即刻回京再做處置,欽此。”


    此詔書的內容茂生本就猜的仈jiu不離十,可真的聽來還是有些心驚。雖然旨意裏隻提到了將軍,可並未給後續做個交代,仍是讓人不放心。看看四周的人,大多露出了輕鬆的笑,畢竟隻有將軍一人受罰,哎……


    “茂大人,接旨吧”大太監將詔書一把塞進了他懷裏,“那就勞煩大人通知將軍了,聽皇上的意將軍越快啟程越好,咱家也不多打攪了,告辭。”說著帶著身後的侍衛在眾人一起恭送下走了出去。


    外邊自有送行的人,茂生手裏端著黃絹布,輕輕歎了口氣。陳將軍這時走了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哎,這樣也好,將軍再這麽下去我們也不好辦啊,還是留給皇上吧。”


    茂生嘴上噓應著,帶著聖旨回了灸風的營帳。


    剛掀開簾子,沒想到那本該酒醉的大將軍居然醒了來,端坐在椅子上似是在等著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將軍,您怎麽……”說不驚訝是假的,這清醒的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灸風打了個大哈欠,邪邪一笑,“本將軍睡了一個月了,也該醒醒了。”


    狐疑的看著他,茂生有些迷惑了,雖然還是那副不能見人的邋遢樣,可此時的軒轅灸風明顯身上的氣勢已大大不同。


    “拿來吧。”勾勾手指,正對著茂生手裏的聖旨。


    慢慢將手中的東西承上,茂生總算是看出了些端倪,眯著眼睛問道:“將軍,您這是唱的哪出啊?”


    唱的哪出?


    灸風臉上的笑意更深,隻見他把手指移到嘴邊,做出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後唇瓣微動,悄悄吐出了三個字,“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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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一地的塵土飛揚,茂生望著遠方逐漸變小的黑點出神。前一晚的長談還曆曆在目,仍然無法相信那“為情所困”的家夥居然懷著如此深沉的心,騙過了所有的人,也騙過了他,整整一個月,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摸上有些疼的太陽穴,自己未來的怕是不好走啊。他大將軍是走的瀟灑,可省下的爛攤子卻都扔給了他。想到昨晚上兩人的對話,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被牽扯到了什麽yin謀中去。懷裏還揣著他臨走時留下的兵符,為的是必要時的變數。


    軍中多是些莽撞的魯漢子,你是我唯一能信賴的人,替我守著這鎮南大營吧。


    我不過是個參軍,你憑什麽相信我?


    憑什麽?憑我是軒轅灸風,憑著你是我看上的人,就這麽簡單。


    你看上的人嗎……


    這是種恩典還是種提拔?自己這個參軍怕是做到頭了。回過身,後麵站著的全是國家棟梁,當然,除了極少數的幾顆老鼠屎。若不是將軍昨夜的提點,自己還真沒想到鎮南大營裏居然也會出jian細。


    看著那一張張忠心老實的麵孔,茂生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僅憑著一股熱情舍棄侍奉朝堂而轉調邊疆。此人既能在軍中藏匿多時,必不是等閑之輩,自己今後定要多加小心。


    再回望了眼背後大道,紛飛的塵土已然回歸大地,曠闊的官道似乎又恢複的一貫的死寂。


    半月後,灸風的馬車終於踏上了京城的地界。這一上,他還是維持著頹廢的樣子,每ri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迷迷糊糊的著呆。隨侍的官兵見了免不了在暗地裏貶他幾句,灸風聽在耳裏,麵上裝著不在意,心裏卻是直笑。


    進了京就要入宮見皇帝,他這次算是被貶職獲罪等著落的,自是不能馬上就進宮,那得等著皇帝召喚。他是昔ri的大將軍自然要交給兵部落,兵部尚書梁冀是保皇派的,知道他和當今聖上的關係對他還算關照,沒怎麽為難,還好飯好菜的伺候在兵部驛館。灸風也落得個清靜幾天,安安分分的等著宮裏的旨意。


    又過了三天,宮裏還是沒什麽動靜。梁冀每ri都會來看他,也連帶著幫他傳些消息,看來自己這次的事情還鬧得不小,那些個保賢派的都開始蠢蠢yu動了。


    手上拿著個酒葫蘆,嘴裏還嘬著顆花生米,灸風躺在榻上好不悠閑。就在這時,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灸風抬眼一看,臉上露出了笑意,“你來啦。”


    那抹藍sè身影白了他一眼,走到他跟前的桌邊坐下,“哼,能不來嗎,你都闖出這麽大個禍事了。”


    灸風搖了搖頭,一個翻身起來走到他麵前,從懷裏摸出了一團東西給他,“喏,看看吧。”


    那藍衣主人接過東西展開一看,眼神突的一黯,“你什麽現的?”


    “嗬嗬嗬,一個月前,從個小老鼠身上翻出來的。”灸風有些得意,拿著酒葫蘆的手又動了起來。


    “難怪了,你要裝瘋賣傻的逼自己到這布田地。”藍衣人有些了然的點頭道。


    灸風歎了口氣,“平雅,我這也是不得已,所幸如今邊陲還算安定,前幾次我軍又拿了幾個大勝仗,蠻夷子元氣大傷我才敢兵行險招。”


    歐陽平雅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這些天那幫人的動靜更大了,天川有些擔心壓不住,誰想他們居然從蠻夷下手yu聯合外邦擾亂朝局。”


    “看來,那個人是沒有耐xing了,等了十多年,怕是再也等不下去了。”灸風靜靜分析著。


    “灸風,你在這個時候回朝,那軍中的事務……”


    “你放心,暫時還不會出什麽亂子,不過也等不了多久。你幫我安排,我要盡快見皇上一麵。”這才是他親自回來的目的。


    歐陽平雅知道這個吊兒郎當的人定是有了什麽計劃,當即點了點頭,“你放心吧,這話我會帶到的。”說著起身,將手上的東西小心的放進了懷裏的暗袋裏,“東西我一並呈上,你等我消息。”


    灸風呼了口氣,隻囑咐了句小心,便送了他出門。


    送走了歐陽平雅,灸風又回到了榻上,心裏開始量著自己的計劃。那天,若不是顏兒無意間現了密旨離營出走,自己又怎麽會抓住那出逃的小兵,從而搜出了這紙通敵賣國的兵營分布圖和信。軍中的jian細是誰,其實自己心裏早就有了數,沒有告訴茂生隻是為了瞧瞧他的本事,畢竟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了。這茂生雖算不上有大智慧,可對付那些個小人該是沒什麽問題,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至於顏兒,在國事和私事之間,軒轅大哥隻有先對不住你了。想到他離去前那副傷心的模樣,此刻還不知在哪裏受苦,灸風的心有些抽痛。這一個月來的裝瘋賣傻,確實說起來,真假參半。多少次萌去找他的衝動,可還是硬生生的被壓了下來,無論如何,他也要以國家為重。


    所以顏兒,你給大哥點時間,不會很久的,我一定會來找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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