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清晨。


    廬州的夜裏,起了大霧,日頭未出,霧氣還很濃鬱。


    天色昏暗加上霧氣的彌漫,對麵幾米遠也隻能模糊的看到,顯得極不真切。


    在廬州市某個賓館附近的小公園裏,天氣、環境並沒有給習慣了早起的人帶來多少變化,天沒大亮,已經有不少大爺大媽在晨練了。


    公園不大,綠色草坪和一些耐寒植被為主體的公園綠化被一條石板小徑環繞,一圈下來也沒有多少距離。


    不少老頭老太太沿著小徑悠然的慢跑著。


    這樣的日子,不僅僅是鍛煉,更是他們的生活。


    而此時,一個高挑的人影不時的從他們的身邊劃過,在滿是中老年的世界裏,顯得格外的另類。


    今天是省青少年排球賽正式比賽的第六天,比賽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的分組名次賽。


    昨天第二階段結束,沒有休息日,今天下午16點,蓬蠡隊將開始他們最後一階段比賽的第一場比賽。


    盡管有比賽,但一大早,林幕還是早早的起來了。


    他依然秉持了以前晨跑的習慣,來到這離賓館有一公裏之外的小公園裏。


    從入住這家賓館第一天他就翻過附近的地圖,也跟人打聽過,最後選擇了這裏。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不說什麽用運動員的標準要求自己,他其實是把這樣的節奏當成了自己的生活的一部分。


    倒也不是不能沿公路跑跑,但在人流稀少的晨間,身邊隻有車輛時而呼嘯來去的公路上,沒個人陪伴,總讓他覺得會多出幾分孤寂感。


    隊友們打比賽累了,或許沒累,但也想多休息下,林幕也不勉強。誰也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要求別人不是?


    以往在體校,晨間有些學生穿梭左右,哪怕是不認識、不說話,有些許人氣多少也能讓他的心靈有幾分慰藉。


    選擇這裏也是一樣,身邊時而出現的老頭老太太們,偶爾能聽到他們歡快的隻言片語,讓他在晨跑間都感覺心情要更舒暢些。


    “呼、呼、呼——”


    也不記得跑了多少圈,感覺差不多時,林幕結束了晨跑,逐漸放慢速度調整著呼吸,接著,他一邊活動手腳,漫步著走到公園中央裏,被冬青植被所圍攏的小廣場上。


    現在已經是冬天,可這個小廣場上的人也有不少。一些簡單的運動器械上,不少精神矍鑠的老人熟練的“玩”著。


    看到一個少年小夥子的到來,這些老人們不由的善意一笑。


    同樣是報以微笑,林幕找了片空地,做起了拉伸運動。


    “喲,小夥子,這麽早起來鍛煉啊?在咱們這幫子老頭身邊,可真夠少見的!”


    旁邊不遠,一位大爺笑嗬嗬的看著林幕。


    在林幕跑過來時,這位大爺就已經注意到了,現在看林幕做著拉伸,動作看起來有模有樣的,他也來了興趣。


    林幕循聲看著這位頭發黑白各半的花發中老年,點點頭,微笑著應道:“習慣了,大爺,您老早!”


    “都早,嗬嗬!”


    這小夥子看起來挺有禮貌嗎,大爺滿意的點點頭。


    林幕的動作沒停,大爺的敲腿活動倒是停了下來,他走到了林幕的身邊,他好奇的問道:“看你麵生啊,不是這邊的人吧?”


    林幕想吐槽下,聽您這口音,絕對不是廬州的音,您看誰不麵生。


    徽省的麵積不小,說話口音很多,雖然總體上都差不多有個大致的發音腔調,但其實幾乎每個市的方言各有不同。


    您這也不是廬州人吧,能不麵生嗎?


    不過,林幕倒沒出口說這些吐槽的話,禮貌他還是有的。何況,有個老人陪著說幾句話,大早的也挺不錯的。


    林幕解釋著回答道:“嗯,我是蓬蠡的,到這邊來也隻是臨時找地方跑跑晨練。”


    “嗬,不容易,像你這麽大的孩子,早起都挺難的了,你出來外地還能自己找地方晨練,可真不容易!”


    老人讚歎了一句,接著道:“剛看你動作,似乎有些樣子,挺專業的啊?不會是運動員吧?”


    “沒有呢!”


    林幕搖了搖頭,“我是學生,嗯,體校的學生,還算不上運動員,這次來廬州是打比賽?”


    “比賽?”大爺似乎有些詫異,眉頭動了動,稍一思忖後,疑問道:“省青少年排球賽?”


    林幕眼睛不由的眨巴了下,手裏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愣了一下。


    他不由的有些驚疑的認真打量了這位大爺。


    60上下的年齡,膚色、麵色、發色都不算太好的樣子。


    不過雖然不是紅光滿麵,且也有些人到老年的頹氣,但身材高大,那股子氣勢,還是能看出點運動架子的影子。


    這一出門就碰到專業的了?


    林幕心裏確實是驚了一下,雖然說可能這個時間在省會廬州正舉行的比賽隻有他們這一個。


    但,要知道,男子排球比賽,別說是省賽,就是全國乃至國際級的,除非是奧運會,否則真沒幾個知道的。


    這樣一個偶遇的大爺一開口就能說準是青排賽,那絕對是排球專業裏的人。


    “哈哈,猜對了?!”


    大爺看林幕的表情,笑的很爽朗,:“你之前說你是蓬蠡人,那你是蓬蠡體校的了?怎麽樣,現在比賽打到哪兒了?”


    大爺沒介紹自己,林幕也沒想問,老頭看起來確實是專業的,所以,他就著老人提問,按實際回道:“第三階段了,今天開始要打最後小組名次賽。”


    “嗬,不錯嘛?蓬蠡體校,蓬蠡體校!”


    老人讚了一句後,嘴裏嘀咕著蓬蠡體校,接著似乎有了些思索。


    林幕看看天色,似乎時間已經不早,他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他要回去了!


    看大爺隻嗯了一聲,林幕暗自搖了搖,揮了揮手,往出口跑去。


    背影越來越遠,霧氣雖然已稍微稀薄了些,但林幕快離開廣場出口時,身影已經漸漸看不清。


    到這時,老人似乎才回過了神。


    蓬蠡的?是小盧在的那個蓬蠡嗎?前些天小費說的事難道就是盧林那邊的?


    看這孩子這積極性和自覺性,應該是他那支隊伍裏有點分量的才是,嗨,都忘了問下叫啥。


    第三階段,小組名次了,應該是3場比賽,18、19、20。


    時間應該可以,回頭具體了解下。


    老人嘴裏又是一陣繼續嘀咕。


    ……


    下午十五點二十分,廬州體育運動學校排球館裏陸續的來人了。


    廬州作為省會城市,而廬州體校也是省內名列前茅的中專體校,一直來在各項目領域裏都有著省內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以說,廬州體校代表著徽省非專業層次裏的頂級水平,當然也有不願意承認的,但承認與否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就各項目隊伍的成績廬州體校確實是拔尖的。


    廬州體校也是一次次的運動成績堆出來的底蘊,就和很多的職業俱樂部豪門一樣,是榮譽堆積起來的。廬州體校,更像徽省業餘體校領域裏的豪門。


    因此,每一個廬州體校的學生,都會為學校的榮譽而發自內心的與有榮焉。就連排球這一冷門的項目也不例外。


    今天是廬州體校排球隊最後階段的第一場比賽,沒有學校特別組織,隻要有時間的學生,陸續有來,來的真不少。


    左右兩側的觀眾席上,此時人頭攢動,低聲討論的聲音匯集著,現場顯得很是嘈雜,也顯得熱鬧,看起來真有了幾分大賽的味道。


    自家體校的隊伍,哪怕是排球隊,隻要不是被虐很慘的,誰有時間不想來看看?


    何況,在他們的認知裏,廬州體校有可能會被虐嗎?我們是要拿榮譽的好吧?!


    “今天咱們排球隊這是和誰打呢?”


    “和蓬蠡隊。”


    “蓬蠡?哦,就是巢湖那個蓬蠡?以前沒怎麽聽說過啊,厲害嗎?”


    “哈哈,厲害不厲害誰知道,不過就像你說的,以前沒怎麽聽說過,能厲害到哪兒去。”


    “確實。”


    “前幾天訓練挺累,下午沒機會來看看,否則看看蓬蠡的,也能了解下對手。看人家能進前四,實力應該還行吧!”


    “哈哈,你可別逗我了,你就算來了能了解到什麽?你看的懂排球嗎?”


    “看不懂咋了?我還連墊球都不會呢?沒吃過豬肉我還沒看過豬跑啊?”


    “嘿,不管人家怎樣,反正我相信咱們校能贏就行,要是打豐阜說不定還能有個來回,蓬蠡?嗬嗬!”


    “我打聽了,前四小組裏,咱們學校,廬州五中,蓬蠡體校和豐阜體校,五中最近兩年好像變了,不過目前成績好是好了不少,但畢竟是文化課為主的普高,跟我們校比還是差了些分量的。


    蓬蠡隊不說,唯一要說有些競爭的就是豐阜體校了,以往我們在很多項目上都沒少和他們爭。這次比賽,豐阜應該就是我們的最大對手……”


    “先看看今天這場吧,不過應該能贏!”


    “嘿,別應該啊,咱能自信點嗎?把應該去掉,我覺得,我們肯定能贏!”


    “……”


    下午15點30,


    觀眾席上的氣氛隨著比賽的臨近逐漸的越來越活躍起來,緊張的氣氛是沒有的。


    而在排球館的球隊休息室內,氣氛也同樣沒有多少緊張,哪怕是懂行不懂行的人所說的弱隊。


    蓬蠡隊所在的休息室。


    盧林抱著手臂站在更衣櫃前不動聲色地從左到右瞄了一遍隊員。


    看起來都挺放鬆,他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今天似乎是來了不少人看的,等會進了場,估計會是一邊倒的呼喝,也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咳~


    盧林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先給他們說道說道,於是他開口道:“今天是我們本屆比賽的第五場,相信大家早就適應賽場上的節奏了,戰術和技術什麽的你們也沒少打。


    前幾場比賽我基本滿意,也打出了我們期望的效果。現在,不管是熟悉到什麽程度,我都不再多說什麽。上場表現就行!


    我隻希望你們記住一點,隻要球沒有落地,比賽就沒有結束。不要管是領先還是落後,態度決定了一切。隻管去救起每一個球,打好每一個來回……”


    “是!”


    林幕帶頭的一聲,所有隊員們紛紛的應是!


    盧林滿意一笑,接著笑容又收了回來,突然鄭重道:“在進場比賽前,我提一點既與比賽無關,卻又與比賽息息相關的事!”


    “觀眾、氣氛,以及心態!”


    林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眉頭稍擰。


    隔著休息室的門,離球場也有不少距離,但他依然聽的到球館賽場內的微弱的人聲。


    這在以往他們所接觸到的任何一場訓練賽包括正式比賽中都沒碰到過,教練是怕他們受觀眾影響了吧。


    比賽很多時候都分主場和客場,往往主場更容易打出優勢,氣勢是很玄妙但又確實能左右比賽的重大因素。


    可以想到的,觀眾和環境以及比賽戰局是氣勢的根源,影響確實是大。


    而他們今天的對手,就是東道主隊。


    林幕呼了口氣,放鬆了表情,微笑著站了起來,“教練,您的意思我們都知道了。不過……”


    說到這裏,林幕轉身麵對著隊友們,繼續道:“咱們蓬蠡體校以往沒什麽成績,咱們沒包袱,更沒壓力,我們練了這麽久,不怕苦、不怕累,正式比賽以來,我們連戰連捷,我們第一場就拿下了豐阜,那場比賽怎麽回事大家都知道。


    而且,我們進步了,我們隻會越打越好!場上的比賽終究靠我們和對手上場的六個人打。實力水平在那裏,有多少人給他喝彩都無法改變實力強弱。


    反正,所有客觀都左右不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怕!是不是?!”


    “是,不怕!”


    “不怕!”


    “……”


    隊友們紛紛響應,休息室裏聲音頓時匯集起來。


    盧林笑了笑,壓了壓手,緩聲說:“好,不怕,就算不適應咱們也會適應,咱們都在成長。每一段經曆都是寶貴的。


    你們還會繼續不斷的成長,現在的我們也不是以前的蓬蠡隊了。我們有技術,我們有配合,我們也會有越來越多的比賽經驗。


    我還會帶你們做更多更有效果的訓練,帶你們做比賽分析。這一場才是剛剛開始,我們要打出我們蓬蠡的風采,打出我們所有人的風采,相信我們會趟過一個個對手,走出廬州、走出徽省走向全國!”


    “林幕,帶隊進場……”


    “是!”


    ……


    15:50,比賽即將開始。


    簡單的熱身,兩邊的球員在熱身區活動著,廬州隊的隊員一個個神采飛揚精神飽滿,看上去充滿自信和輕鬆。


    林幕瞟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麵色不動。


    確實,作為常年的冠軍爭奪者,無論是底蘊和實力,廬州體校有充足的自信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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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遑論,現場不少觀眾不時的呼喝,就連他們這些“反派”都能感覺到情緒上的波動。何況他們這樣的主角。


    愛顯露人前,愛出風頭,有榮譽感和自豪感是少年們的通病。


    一會比賽起來,如果喝彩和喝倒彩,沒準影響會更大。


    林幕的視線掃了掃隊友們,他的心裏多少有些擔心。


    有隊員還是難免有些緊張了吧!


    林幕也不好現在就說什麽,要先打起來,打起來拿好分,才能真正的把緊張釋放。


    時間將到,熱身結束。


    林幕趕去了裁判麵前準備猜硬幣。


    兩邊上交了第一局比賽的首發位置表,接著,一切就緒,首發球員進場。


    隨著第一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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