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真夠快的,時間也剛剛好!”


    一號排球館看台,進才中學的主攻手看了看球館裏大石英鍾上顯示的時間,施施然的站了起來。


    蓬蠡隊和渝城八中的比賽已經結束,球場中心現在幾十個人分成兩塊。


    一邊是失意間在相互安慰取暖的渝城八中,一邊是鬧騰著唱歌歡笑的蓬蠡體校,他看的更多的則是蓬蠡那邊。


    為數不多的觀眾正在陸陸續續的離開球館,好幾分鍾後,他收回了視線。


    他拍了拍身邊的隊友,招呼到:“走了,走了!”


    “嗯?咋了?老劉。”


    他招呼後,挪著腳步準備離開,隻是,身邊的隊友似乎沒什麽動靜,他疑惑道。


    二傳手小劉雙手插兜緩緩的站了起來,他沒有看隊友的目光,反而視線直直的看向場中央仰頭那個身影,帶著莫名的情緒。


    “小紀,這個林…隊長很厲害!”


    小劉此時也是有些複雜的笑了笑,說道,“是啊,很厲害,渝城八中終究沒能掐的住他……”


    主攻手小紀沒有再如同比賽中間討論時的那麽不以為意,那麽不服輸,此時的他似乎真的多了些感想。


    小劉收回視線轉頭看看一臉複雜的隊友,嘴唇間動了動,想說什麽。


    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走吧,時間差不多,咱們回去該準備準備,今天晚上就該輪到我們比賽了。”


    蓬蠡隊贏了,有些小波折但依然直下三局,對他們來說,無形中添加了一些壓力。


    不過他們在意的並不是結果,更多的是比賽最後這一段蓬蠡隊這位隊長的表現。


    幾乎以一己之力,帶領著球隊從僵持甚至小有不利的局麵中掙脫出來,既全能又拔尖,更出風頭的表現,讓他們有幾分唏噓。


    對方是接應,他們是主攻和二傳,說起來位置不一樣,但平時訓練分組對抗的時候,接應位置不是沒有客串過。


    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有這樣的。


    其實他們的教練在訓練時並不壓製他們的表現,一個或者兩個隊員的突出發揮,讓其他隊員完全做輔助的情況也有,教練甚至偶有提倡。


    比如他們現在的隊長,在他們組隊後就打過不少次。


    他們其實也有,但不得不承認,從效果上和自身發揮上和這個蓬蠡隊長無法比。


    會傳,能傳的好傳的準。會攻,能讓對方攔網與地麵防守配合無計可施。更加能發球,這個人擁有著全方位的得分方式。


    真不是他們想以自身做比較,但一個個畫麵就是這麽在他們的腦海裏往外冒。


    也許尤隊長之前就離開,就是已經看出了吧,而且,也像他們這樣多了不少感想吧?!


    兩人緩步離開排球館,心裏不由的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觀眾們已經相繼離開,場內的兩隊球員,在相互握了手後,也是回到更衣室收拾著準備離開。


    渝城八中的球員此刻似乎已經是從失意中走了出來,或許,原本就有心理準備了吧,總之他們今年的比賽已經結束。


    在蓬蠡體校這邊,則是截然不同,球員們似乎比剛剛更多了幾分歡快。


    因為,回到更衣室後,他們換衣服間稍一討論分析才發現,不管最後一場比賽進才和金陵的比賽結果如何,局分、比分如何。


    他們在3:0拿下渝城八中之後,分組排名已經穩如泰山,坐二望一。


    原本內心裏稍有的擔心徹底放下,由不得他們不高興。


    林幕麻利的換好了衣服,靜靜靠在角落裏,看著歡笑間偶爾打鬧的隊員們,他沒有催促,隻是淡淡的笑著。


    此刻他的心情自然也是極好,而且,他有種更為輕鬆的感覺。


    因為他真的不喜歡那種比賽受控於人,看他人臉色而定自家位置的局麵。


    雖然現在他們的排名依然還沒完全確定,但終歸已經不會有淘汰的威脅,無非是第一還是第二。


    “都快點,別再鬧了,一會工作人員就要來收拾,別耽誤人家工作!”


    此時,盧林從更衣室外走了進來,看著更衣室裏鬧騰的隊員,高聲喊了喊。


    “是!”


    “好的,教練!”


    隊員們紛紛應和,接著又是一陣歡笑。


    “這幫小子!”


    盧林看著麵前這群少年,心裏暗自笑罵。


    輸給進才中學之後,直到此時,這群少年們才算徹底走了出來。


    “林幕!”


    他目光巡遊了一圈,這才向角落裏的林幕招了招手。


    “教練!”


    林幕走到了盧林身邊。


    “嗯,等下你帶隊員們回去,洗個澡以後直接去用餐,這幾天都崩著,晚上你帶著他們在校區裏走走,多放鬆下。要是想來看看金陵和進才的比賽也行,不過,別亂跑!”


    “好的,教練!”


    林幕點點頭應了聲。


    教練這麽特意提,似乎是有什麽事啊?


    不過,他雖然有疑惑,但也沒有問,隻是靜靜的站在盧林身邊。


    “你小子!有時候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麽長的這十幾歲!”


    盧林看著已經一副沉穩模樣,似乎就不像剛打完一場比賽的樣子,他笑著笑著,有些感慨的搖搖頭。


    太穩了,行事穩,心態更穩,就連打完一場個人發揮很突出的激情比賽後,似乎也完全沒有多少動容。


    盧林還記得,當年的時候,他在省隊也有打類似於林幕剛之前比賽時的那種發揮,而且沒少打。


    但即便是次數不少,他每次過後,依然會興奮動容很久。


    隻有真正在場上有過激情發揮的人才知道,那種在球場上肆意的感覺很享受。


    盡管當時他也有警醒,但省隊當時的情況確實給了他打此種發揮的土壤,讓他有些沉浸其中,甚至有些上癮。


    直到去到國家隊,他都沒有完全掙脫出來,也讓他在國家隊變的有些格格不入。


    他其實有所領悟,退役後,他依然有在想。因此,帶學生以後,他才有意的強調了在個人和團隊之間的平衡。


    帶林幕後,因為林幕的天賦,他很認可,因此他才更著重的培養基本功和位置意識,避免少年走上他曾經的老路。


    然而,事實情況就是,他很快就發現了,林幕的心態仿佛是與生俱來一般,實在是超脫了他的想象。


    第一次和省青隊打比賽,可以說,是決定他們一定未來的教學賽,林幕能沉穩的執行戰術,在團隊和個人之間把握住了位置。


    而之後和省隊的訓練賽,同樣如此。


    到這一次的比賽,和金陵的那一場,以及剛之前比賽的那半局多。


    打完以後,林幕迅速的就撫平了心態,真的極為難得。


    他實難想象,一個10幾歲的少年,心態和自我調節能力能到如此程度,讓他感慨,更讓他欣慰。


    “教練,我83年的,已經16歲了,要是在古代,我這麽大的窮人家孩子,就要成家頂門戶了。現在這才哪兒到哪兒。打幾場比賽,不至於……”


    穀惱


    林幕也是跟著笑笑,開了句玩笑。


    其實他時常也有意識的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沉穩,倒不是怕人發覺什麽,就算是和別人說那些經曆,估計也沒人信。


    但怎麽說呢,那段夢幻,真的太清晰了,根深蒂固的讓他不自覺的就融入其中。


    抹去了他曾經的自卑敏感,也衝淡了他的浮躁。


    事實上正如他剛說的那樣,隻是幾場比賽,和他夢幻裏的那些經曆比起來,真的是哪兒到哪兒。


    盧林搖了搖頭,笑罵道:“還成家頂門戶呢,時代不同,你還能拿現在和以前比。怎麽說都沒用,你終歸就是個小屁孩。”


    “嗬嗬,教練,我確實是個小孩。咱們家鄉不是有句俗話嗎,沒結婚的都還是孩子……”


    盧林難得的麵色僵了僵,瞪了林幕一眼,“嗬,你還調侃上我了!”


    “教練,我可不敢調侃您!”


    林幕心情更加放鬆,完全沒有和教練或是一個年長大叔說話的那份拘束,說起來,他夢裏經曆的那些,讓他的心理年齡可不比盧林小。


    “晚上教練不和我們一起活動,是又要和馮姐出去散步?”


    “越來越不像話了,林幕!”


    林幕一句問話,頓時讓盧林的一張臉有向黑紅轉化的趨勢。


    他倒也沒生氣,就是林幕這麽直戳戳的說他和馮靜的事,讓他真有些不太適應。


    前段時間在體校裏,就在校園裏被林幕撞到過一回他和馮靜散步。


    現在還被調侃上了,怎麽說呢,在一個少年麵前被說起這個,讓他有些尷尬。


    不過,今天可真不是散步,於是,他本起臉解釋道:“剛之前你們來更衣室的時候,組委會的工作人員給了通知,讓各家領隊晚上去開個會。


    陳主任今天出去給學校辦事去了,晚上估計回不來,所以我晚上要代表去參加……”


    林幕收起了笑意,點點頭,問道:“是要安排下一階段的比賽了?嗯,如果我們要是最後排第二,還要打一場甚至兩場,也不知道對手是哪些?”


    盧林緩緩的點點頭,隻是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跟著搖了搖頭,說道:“安排早就有了,明天休賽一天,後天開始下一階段,不管和哪個隊打,其實都差不多。


    按說,不會特意開會才是……”


    剛剛接到通知,那位工作人員沒多說,他也沒多問,他當時更沒細想。


    現在想起來,讓他頓時有些疑惑。


    “教練,我們好了!”


    正在盧林想的時候,隊員們已經換好衣服收拾好了隨身物品,齊齊請示道。


    “林幕,帶著隊,走!”


    盧林沒再繼續想,擺了擺手。


    在林幕的帶領下,一行十幾個少年,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排球館。


    十幾分鍾後,他們回到了校舍,簡單的洗漱,接著就餐,按部就班。


    暮色慢慢降臨,華燈初上。


    蓬蠡隊的隊員們沒有按之前盧林說的那樣去放鬆,亂跑就更沒有了。


    一群人交換了意見後,隻在校舍附近稍微的溜達了下後就徑直回到宿舍樓。


    打了一場比賽,吃飽喝足心情緩和下來後,直感覺有疲憊襲來。


    就連原本想的要看看沒結束的那兩場比賽的想法,此刻也散了去。


    真就不想動了,即便是林幕,此刻也不想動了。


    在樓道裏隊伍分開,各自回到了宿舍。


    某一間宿舍。


    說是一間,嚴格說應該是一套才是。


    和給教練和領隊他們安排的標準間不一樣,承辦方金陵體校給球員們所安排是一個兩間房的小套間。


    套間不大,有一個小衛生間和兩間10平米左右的房間。


    每間內設施簡陋,除了兩張床以外,就隻有簡單的兩排小櫃子和兩張木質寫字桌。


    空間不大,這麽一塞下來,看起來滿滿當當的顯得很擁擠。


    此刻,其中一間房內,林幕和韓晨、李峰、周庭四個人正在其中,沒多餘的凳子,四個人一邊兩個,分別坐在了床邊。


    因為在學校就是他們四個人一間宿舍,過來比賽房間分配下來,他們四個很自然的就住在了這一套裏。


    每天晚上,在回到宿舍後,他們都會在臨睡前到其中一間坐一起聊幾句,今天也不例外。


    比賽告一段落,今天聊天的心情也更輕鬆了些。


    扯東扯西的,偶爾玩笑,氣氛顯得很不錯。


    林幕沒怎麽參與他們的話題,隻是時不時的和他們搭幾句,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三個隊友也不在意,甚至他們很多時候都感覺,林幕這漫不經心的樣子都是在思考什麽,隻是他們也不問。平常時候就是這樣,他們早就習慣了。


    聊著聊著,時間過的很快,這時,終於說到了比賽上的事。


    “幕哥,按照你分析,金陵和進才誰能贏?”


    這時,韓晨問了一句。


    幾人都把自己說笑的樣子收了回來,紛紛看向林幕。


    林幕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其實兩隊差不多,真要從整個團體到個人的對比來逐層分析,金陵應該稍占一些優勢。


    不過,優勢也小,而且,在個人上,進才中學的有一兩個球員給我的印象要更深些,如果發揮好了,按他們雙方的戰術模式,打成什麽樣都有可能。”


    李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早知道就去看看!”


    韓晨瞄了李峰一眼,說道“現在時間也不晚啊,應該還沒結束。”


    “算了,不去了,就當留些期待的懸念吧!”


    “嗬嗬!”


    林幕笑了笑,期待的懸念,無非就是,是不是要多打一場比賽的事。


    他們現在也不怕打比賽,甚至在林幕心中,他更希望多打些比賽。


    隊友們,包括他,大家都盡量的避開著一個話題。


    然而,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們這十幾個人,在一起打比賽的機會似乎真的不多了。


    林幕想著想著,思緒就有些放空著飛了出去,這一刻,他對外麵的比賽即將的結果,突然間格外關心起來。


    然而,在另一邊,正在開著的各隊代表會議正在進行,會議的內容使得林幕的關心變的沒有了意義。


    仙林校區的某一間會議室裏,燈火通明。


    一張圓形會議桌,十幾個各家代表正麵色各異的看著上首的幾名組辦和協辦方領導。


    失望、忿忿不平、慶幸以及無所謂,各家代表的神情各色不同。


    在其中一個位置上,盧林環顧了一圈會議室裏的人,他暗自搖頭,麵色有幾分古怪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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