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為尋得眾人空中‘朗月公主’的行跡,兩個修真人難得使用了凡塵最原始的行路工具,騎馬而行。從驛站馬夫那裏買的最佳的馬兒,黑毛棕櫚甚是帥氣,馬背寬闊,足夠撐起兩個人,特意換了平整的馬鞍,秦封在前架馬,蘇清就側坐在他身後。


    一路上無需打探,不過隨意一聽,便能從同向人七嘴八舌的閑聊中聽到有關‘朗月公主’的事跡。


    國君掌上明珠,奉為國寶的公主出使遊覽,對百姓如同見仙女下凡般興起。


    蘇清聽得真切,從朗月公主的出身到數十年生平都清楚了不少。


    朗月公主不僅出身奇異,孩提之時牙牙學語和蹣跚學步便比的常人快了許多,一歲有餘雖沒有出口成詩的神童資質,卻也格外的伶俐懂事,如今將將二八年華。


    隻這一切讓蘇清心中愈加疑問,這般成長的宮廷公主怎得會與鄉鎮小民有所聯係。


    疑惑陡升,既然有疑,蘇清也不願拖延,催促著秦封快快尋人。


    離著朗月公主巡遊車隊停靠的郡城越近,聽到的有關閑聊成了對朗月公主的擔憂。


    那天清晨從幾人身旁匆匆駛過的醫官車架終於有了說頭。


    “聽說朗月公主出事了?”路邊茶棚裏有人討論,聲音粗啞,有些老邁。


    “大伯,你從哪得到的消息,我沒聽說啊?”年輕人並不相信。


    “前幾日夜間趕路,我下半夜守夜時看到好幾輛朗月公主的巡遊車架匆匆駛過。”老者說道,“這幾日趕路匆忙,我沒有跟侄兒提起。”


    年輕人這才將信將疑的問,“大伯,你看到了什麽?”


    “那晚不是有幾個乞丐囫圇睡在街邊……最後的車架好像因為架的急了,不小心蹭到路邊乞丐,耽擱了一會,便聽前車喊著急尋醫師,切勿耽擱了時辰。”老者一邊回憶一邊解釋,聽得年輕人滋滋稱奇,老者點點頭,“能讓公主車架這般深夜尋人,唯有車隊一人可使的。”


    年輕人瞪大眼睛,雖有點將信將疑,不可置信尤甚。


    “老伯……我們有一夜也曾見到公主醫官車架匆匆駛過。”說話人是蘇清,兩人已躍下馬,牽馬至近前,交由茶棚小二。


    老者見有人證實他的話,欣然邀二人一起拚桌。


    “聽聞朗月公主人間絕色,本想一睹芳容,卻不曾遇見此般境遇。”障眼法下的蘇清尤為的樸素,身上錦衣換去,凡人眼中不過是個鄉野好奇人。


    年輕人倒是不足為奇,他笑道,“這前往長青城的路人,大半都是為睹公主天容的。不過……”他收斂了笑,偷摸的瞥了一眼老者,微歎一口氣。


    蘇清明白其中含義,顯然又是一個傾慕公主之人,暫且不提他,蘇清隻問老者,“老伯可知朗月公主車架現在停在何處?”


    “呐……”老者抬手一指,指著後方不遠處隱隱的城樓,“就在那長青城裏,聽說這裏曾有前朝國師私立的莊園,公主住進去約莫有半月了。”老者猶豫的看著蘇清,“還沒哪處讓公主如此久留,這才讓我想起那夜發生的事。”


    蘇清淡笑安撫,“既是公主,自有國君宏福籠罩,百禍避身,應不會有什麽差錯的。”說著,蘇清起身欲走,秦封緊跟著丟下小塊碎銀,牽馬跟著。


    身後,青年人讚同道,“你看吧,大伯,我就說你是多疑了,那可是公主,國師都說是天賜貴人,怎麽會在重重保護之下出事呢。”


    牽著馬兒,走得些許緩慢,隨著人流緩緩匯進入城隊伍中。


    蘇清這才問起剛才打聽的事,“那老伯所言理應不假,不過凡間氣運多聚在皇室,即使人皇嬌寵之女,應是攜了幾分百禍不侵的氣運。”蘇清並不認為朗月公主病重,翻到懷疑應該是他事耽擱了。


    秦封卻微微搖頭,“不好說,去看看才知曉。”


    人流湧動,入的長青城,略一打聽得知別院方位,一路直入城南。


    城南角落,獨門獨戶,高聳的圍牆圈起數畝之地,裏麵的建築若隱若現。


    彼時圍觀人不少,蘇清和秦封就這麽站在大街上相望也並不引人注目,略一探知,卻是皺眉,不著痕跡的施展了一記靈目術於眼上,高牆之內,隱隱的鬼氣飄蕩,並不濃厚,大抵隻是厲鬼過境殘留的氣息,然而奇就奇在,周圍的屋舍雖然隔得些遠,但卻是沒有受到半點鬼氣的影響,所謂厲鬼過境便是不成立。


    道理相悖,那便一探究竟。


    兩人障眼法使得巧妙,無聲無息的混淆了眾人的注意力繞過大門,從側麵小弄躍牆而入。


    別院甚大,尋著人聲最雜亂之地而去,卻見是中廳主臥。


    主臥前的廳房,七八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焦躁的討論著,有的拿著書冊不停地翻找著,有的幾個聚在一起討論著藥材的效果,然而,他們共同的最後都匯成了一句話,“不行啊,這藥沒用,公主醒不過來啊。”


    內室裏傳來丫鬟微微的啜泣聲,隨侍的乳母急的衝出主臥,拽著一個老大夫就質問,“你們不是各個郡城裏麵出了名的醫師嗎?為什麽到現在都診斷不出公主的病症!”


    跟著出來的大丫鬟亦是端不住宮廷禮儀,質問道,“試了這麽多藥,為什麽公主就是醒不過來?!若是再不治好公主,你們統統都要給公主陪葬?!”


    老大夫們驚懼的跪在地上,連連喊冤,“不是我們醫識淺薄,而是……而是公主殿下身體並沒有出現病症,隻是昏睡不行而已,我們也從未見過啊!”


    “那難不成還是公主故意睡著不醒來嗎?!”乳母一聲厲問,直把大夫們嚇得跪伏在地。


    好半響乳母才稍稍平息了心緒說道,“公主昏睡總是有病因的,如今遠離宮廷,國主尚未知曉,隻得依仗各位大夫盡快想出良方,找出病因。公主一日不醒,別說是你們,我們也是命不保矣。”


    如此軟硬兼施,一眾人要緊牙根不吃不休的尋著解決方法。


    “昏睡症?”立在陰影處的蘇清喃喃問道,腦中翻過所有書卷可從未聽過這樣的病症,她抬眼望秦封,試圖詢問他塵封的記憶,卻見秦封搖搖頭,“不曾聽過昏睡之病,倒是聽說過離魂症。離魂症,魂不附體,身如沉睡,睡中而亡,魂魄永遠不得歸身。”


    這般說來,蘇清眼眸在莊園上空掃過,靈目訣先隱隱的黑氣依舊存在,氣息微弱找不到源頭,生魂離體是不會形成鬼氣的,這朗月公主十有八九被潛入的厲鬼攝去了魂魄。


    兩人尋著黑氣相比最濃鬱的地方而去,其下是一幢兩層小樓,小樓精致玲瓏,中部有一遙望廳,應是個賞月之地。


    因為公主的病症,幾乎庭院裏所有人都聚攏到中廳主臥中忙忙碌碌,這處偏遠的小樓自是無人問津。


    兩個人隨意推開一間屋子,客房模樣,雕梁畫棟,桌椅床案倒是新製的,隻是稍稍拂過其上附著的灰塵,怕是已小八九日無人打掃過。


    一一檢查後,並未察覺到異樣,更沒有臆想中的厲鬼藏身之地。


    蘇清和秦封登上二樓,入的其上遙望閣,閣間高掛這一幅山水圖,圖畫模樣山林茂密,一彎清流橫穿而過,一棟小舍在林中若隱若現,河邊有一浣洗女子定格,畫麵美好而閑適,望之便讓人覺心曠神怡。


    “這幅山水圖我這一眼瞧著,比宗門裏師兄弟畫的都精妙。”蘇清難得審起畫卷來,手指指著山林一處,“你看這樹枝枝丫都畫的極其細致,仿若實物一般。”


    “畫工是不分凡人與修真者的……”秦封微微作評。


    而蘇清的手指越過畫卷上的山林草木,移近浣洗女子時略一頓住,嘴角挑起笑,“連女子眉眼都畫得清晰。”


    這一句似誇卻又暈著說不清的意味,秦封卻提醒,“樓外有人來了。”


    “那便走罷。”說著便從遙望閣另一處離去。


    而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應是兩個人,一個聲音清脆的丫鬟不解的問,“姐姐,為什麽大夫要讓我們過來取蘭草?”


    “公主昏睡之前不是在這邊賞畫嗎,可能怕閣裏的草木被施了不明的藥劑吧。”另一人不確信的推測道,隨後又理了理思路,說道,“我們隻管拿回去就是,嬤嬤在那邊盯得緊,大夫們都不允私下離去,隻得叫我們搬過去檢查。”


    “哎呀!”小丫鬟慌張一叫,“姐姐,若是真的是蘭草的原因,那我們碰到豈不是像公主一樣。”


    “你是傻了吧。”另一人輕斥,“公主殿下又不是在閣裏昏睡過去的,我看呐,這就是那群民間大夫亂了陣腳,瞎找病由,我可從沒聽過賞個畫,聞個花就長睡不醒的詭事。”


    “不過,姐姐,如果真的是蘭草的原因,我們要是暈過去,說不得嬤嬤bi還會犒賞我們替公主找到病因。”小丫鬟思緒扭轉,“反正死不了。”


    “好了,別想亂七八糟的了,趕緊搬過去才是。”


    兩人匆匆上樓,說話人直奔閣中蘭草,小丫鬟卻是好奇的瞥了一眼,“姐姐,這美人圖真好看,難怪連公主都自比不如。”令人驚愕的,原本蘇清所指的山水畫卷在兩人衝進來的一刹那瞬時轉變,變幻出一幅豔美的女子臥石圖,圖上女子眉眼精致,身穿白紗,氣質出塵,讓人不由深陷。


    藏在暗處並未離去的蘇清和秦封淡然的看著這一轉變,感知到莊園上空因此而騰起的鬼氣,霎時找到源頭。


    兩人也不急,隱匿氣勢,待得兩個侍女因著差事匆匆離去,眼瞧著畫上美人勾了勾嘴角,一絲淺笑劃過。


    然而,微風拂過,一絲靈力編織而成的細繩探入畫卷中,然後在話中美人毫無察覺之下,勾住她的脖頸就將她拖了出來,甩地的那一瞬,畫美人嘴角的笑容都來不及收去。


    白紗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子,黑絲如瀑,眼角帶媚,然而身體確是虛環的,哪有畫中那般美好,此刻的美人掩不住的慌亂和俱意,四處打量著無人的周圍,她看了一眼恢複原本山水麵的畫卷,卻不敢動作。


    “沒想到這塵世別院居然隱藏著這麽奇妙的匿息之物。”蘇清一邊說著一邊從陰影中走出來。


    美人瑟縮的往後退了退,顯然有幾分了解對方的來頭。uu看書 .uukanshu.c


    她順著蘇清的感慨說道,“仙……仙長,小女子隻是借宿在畫卷之中,從未害過其他人,求您……求您放過我吧。”


    蘇清挑眉看她,“瞧你現在魂力,敢說沒有吞噬過任何一人或一魂?!”


    “仙長,仙長,小的雖然才死不過百年,但魂力皆是自身修行所得,小的可以發魂誓,如有說謊天大雷劈。”


    瞧著鬼魂這般堅決的模樣,蘇清反而有些猶豫了,她同秦封快速的對視一眼,交換意見,蘇清沉下眸子,“看樣子是我最開始錯了。”說著,一手手中虛繞的靈絲,狠狠一拽,鬼魂痛嚎,脖頸處的魂身都破碎了些許,蘇清怒斥,“這畫卷不是匿息至寶,你卻將錯就錯引曲解我意!”


    鬼魂見自己的小聰明被識破,艱難的抿了抿嘴,而後伸出一手飛快的握住鎖喉的靈絲,一股魅人的煙氣沿著靈絲席上來,蘇清淡然不為所動,在霧氣攀升之前,秦封不過一抬手虛握,隔空便將這霧氣摧散。


    鬼魂沒料到蘇清和秦封的厲害,眼眸睜的鬥大,凝結的魂體上眼珠都欲掉下來,她咬牙再握,堅決不願不屈服,更不說實話,隻是這一次,她全身魂力匯於手中,猛地一斷,飛身便衝向閣間畫卷。


    蘇清見勢轉變,匯起稀薄的靈氣,解釋成網就要見那鬼魂縛回,誰想那畫卷突然爆發出一股吸力直接將鬼魂納入,蘇清本有機會避開吸扯,然而本著一探究竟的心,反手拉著秦封,趁著吸力為消散之際,化作流光被帶入畫卷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手闖仙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年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年年並收藏執手闖仙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