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丁鈺的拆穿,丁璨表現得一臉無辜。


    “我怎麽就成心的了?隻許你贏,就不許你陸妹妹贏,是不是?小心眼。”


    丁鈺抬起下巴哼了一聲,“不知誰小心眼呢,打個雙陸還要玩花招,我不理你了。”


    說完,站起來就跑了。


    陸嘉月卻並未多想,隻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看丁鈺跑開了,隻怕她是真的生氣了,便忙追了上去。


    曲鬆拿手指了丁璨,笑道:“你也是,小姑娘家的找個樂子罷了,你又何必認真,誰贏誰輸又有什麽關係。”


    丁璨皺著眉頭,無辜之上更添無奈:“我當真沒有,你也不信我?”


    “你這樣我也沒法和你說了。”曲鬆搖了搖頭,也起身走了。


    剩了丁璨獨自坐在芭蕉樹下。


    他隨手撥弄著棋盤上的棋子,身後綠盈盈的蕉葉映著他一雙溫潤眉目,似飽含著一汪春波碧水,看著陸嘉月柔弱纖纖的背影,微微一笑,眼底便漾起層層漣漪。


    *


    天色近晚,曲家的老爺少爺們也都回來了,男客女客們便都入了席,預備開宴。


    陸嘉月照例陪坐在曲老夫人身側。


    開宴之前,丁璨送了一幅畫給曲老夫人,以為祝壽之禮。


    曲老夫人自是喜歡,命人展開了來瞧,是一幅靈鹿采芝圖,那鹿畫得活靈活現,且還帶著幾分仙氣,眾人一番讚歎,再看印章,赫然是張樸雲的畫作。


    眾人又都說這畫珍貴異常,因為如今坊間所流傳的張樸雲的畫作中,並不曾聽說有這麽一幅靈鹿采芝圖。


    陸嘉月聽了眾人議論,心中不禁偷笑。


    看來鬆表哥果然沒說錯,張樸雲的畫作,丁璨果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隻是不知他都從何處得來?


    又想起丁鈺方才曾說過丁璨是個文武雙全的人,如此看來,他倒確實有些文人的附庸風雅之氣。


    待酒菜上桌,陸嘉月伺候著曲老夫人用菜,女客們一一上來祝酒,說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吉祥話兒。


    倒也是其樂融融。


    隔了屏風,那邊男客們飲酒談笑,可就熱鬧多了。


    丁璨坐了主桌的上位,曲宏並曲憲曲寧相陪,丁璨心裏卻嫌無趣,拉了曲鬆在身側坐下了。


    曲樟陪著梁皓和丁銳同坐一桌,曲榕則獨自和男客們坐在一處。


    曲家幾位老爺都與丁璨敬了酒,閑談幾句,見他神色淡淡,便沒有過多叨擾,容他自便。


    曲鬆便也與丁璨喝了一杯,低聲笑道:“方才你說要給我妹妹賠禮致歉,硬將我從書房趕出來,我還不及問你---那日我妹妹從楊府一回來就哭了一場,我母親和祖母可都心疼得不得了,你倒是說說,究竟怎麽得罪我妹妹了?”


    “我喝多了酒,說了幾句混話罷了。”丁璨淡淡笑道。


    曲鬆橫他一眼,“我不信,你這樣泰山崩於眼前,不僅麵不改色,且還要上去跺兩腳的人,你會因為喝了酒就對一個小姑娘說起混話來?”


    丁璨眉心微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色,“信不信由你,左右我已經賠了禮,也道了歉,小丫頭都不計較了,莫非你還要與我計較不成?”


    曲鬆一歎,笑道:“那也是我妹妹好說話,要不然就憑你那一幅破畫,這事可沒這麽容易了結。”


    “破畫?”丁璨一哂,瞪了曲鬆一眼,“也就你敢這麽說,外頭的人拿著銀子還買不著呢。”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著嘴皮子官司,阿栗忽然走了進來,悄沒聲息地站在了丁璨身後。


    丁璨也不看他,將手中的酒杯擱在了桌上,就聽阿栗壓低著聲音,道:“爺,定州那邊的消息回來了。”


    “嗯,”丁璨點了點頭,“怎麽說?”


    阿栗又道:“是晉王身邊的人拿了晉王的名牒,讓定州知州調動了當地的二百守兵,擒下了一夥匪賊,現正押在定州州署的大牢裏。咱們的人已經打探清楚,那夥匪賊不過一二十人,都是假扮的。”


    “是誰的人?”丁璨的神色瞬間肅然起來。


    阿栗的聲音愈低:“...是魏王的人。”


    丁璨倒不覺意外,冷冷一笑,“他可當真是閑不住,都是被幽閉起來的人了,還有心思去安排這些事情。”


    阿栗不敢接話,默了一會兒,又道:“其實那些人也沒想真要衛太醫的性命,隻是一路阻截,欲將他拖延在定州,如今咱們的人暗中護著,必不會再出差錯,大約五六日之間就可以趕回京都。”


    丁璨點了點頭,阿栗待了片刻,見他無話,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曲鬆就坐在丁璨身側,將阿栗的話也聽了個十之八九。


    因聽話裏提及衛太醫,他心中不解,便問丁璨:“難道衛太醫身係誰人安危不成?”


    丁璨一笑,道:“你倒是猜得準---正是楊首輔家中那臥病不起的楊老夫人。”


    曲鬆聞言,瞬間領悟。


    內閣首輔又如何,官職再高,官威再大,也都越不過一個孝字去。


    老母亡故,一樣要解去官職,家中丁憂。


    “這一步棋實在是走得不怎麽高明,”曲鬆語帶譏誚地笑著,u看書.uukanhum “也隻怪楊首輔尚在知命之年,不然他再老些,告老還鄉,魏王和孫次輔不是也省了這些麻煩?”


    丁璨哈哈一笑。


    曲鬆又道:“怎麽這一回晉王也摻和了進去?”


    丁璨道:“你是知道的,各處府州縣皆有金羽衛的暗探,那日晉王在楊府飲宴,卻中途無故離去,我便留了個心,在晉王府外布了眼線。果然就有晉王府的人連夜急奔出城,探子們一路跟隨,就跟到了定州。”


    曲鬆不禁訝然:“晉王身在京都,又如何得知定州之事?難道是那晚在楊府裏,有人暗中與他遞了消息?”


    “十有八九是了。”丁璨篤定地道。


    說著,也不知怎麽,忽然就想起了阿栗的話。


    “看得真切,陸姑娘確實親手將絹帕拋入了晉王懷中...”


    丁璨不禁就開始去想像著當時的場景。


    晉王品貌風流,小丫頭一見傾心也是有的,可是她看上去柔柔弱弱,怎麽就會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暗中去親近晉王?若晉王對她留了心,能有個結果倒還罷了,若是晉王無意,事情又傳揚了出去,她一個閨閣女子名聲受損,又該如何自處?


    想著想著,心中便莫名地煩躁起來。


    與曲鬆二人相對沉默。


    過得片刻,曲鬆忽而一笑,道:“晉王向來自詡清流,不屑涉入爭儲奪嫡之事,如今東宮儲位空懸已久,看來瀟灑肆意如晉王,也開始按捺不住了。”


    丁璨壓下心頭煩躁,沉聲道:“其實我心裏一直有一團疑影,隻怕他這按捺不住,並不是頭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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