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裏除了沙發床和矮桌,沒有其它家具擺設,所以當夜幕降臨時,連一盞驅散黑暗的小燈泡都找不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還好今晚天氣不錯,皎潔的月光透過舷窗玻璃灑落房間,勉強照亮了張曉的視野。


    她現在已經吃完了餅幹糊,靠坐在灰藍色的海綿墊上,望著對麵的舷窗若有所思。


    方才,趁著光線還沒這麽暗淡的時候,張曉把船艙大致查看了一遍。基本上,和她摸索出來的結果沒什麽太大區別,不過有些東西還是略微出乎她的意料。


    比方說廁所裏那殘缺不全的馬桶,原來不止沒有馬桶蓋,連衝水用的小水箱都省略了,簡直就像在地上放了個形似漏鬥的金屬製品,簡陋得令人發指。張曉之前雖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但她畢竟對盲人的生活沒有經驗,所以隻是摸上去覺得奇怪,腦子裏卻始終無法形成直觀的畫麵。現在一看之下才明白,這玩意居然偷工減料到了如此地步。


    幸好張曉每次都用塑料袋裏的貯備水衝馬桶,倒也沒有造成屎尿橫流的局麵,甚至還維持得挺幹淨。


    至於那個洗臉台,就更扯淡了。本以為能配置感應龍頭的地方肯定比較講究,結果看上去竟像個被一剖為二的粗大水管,拿半個弧形剖麵做水槽,再在弧麵上鑽了個指頭粗細的小孔當下水口,便完事了。和流線型的感應龍頭搭配在一起,就像夏利轎車裝了個寶馬標誌,不倫不類,引人發笑。


    從廁所裏的這些東西聯想到光禿禿的海綿沙發床,張曉強烈懷疑,這間船艙原本肯定隻是個堆放雜物的地方,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被臨時改裝成了勉強住人的單間,所以到處都透著半成品的感覺。


    逛了一圈,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張曉本想拾掇拾掇牧羊犬拉在牆角的大便,但她發現那片牆角剛好隱匿在月光抵達不了的地方,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準備等天亮再收拾。反正已經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將近半個月,嗅覺好像都麻木了。


    隨後,張曉就一直坐在沙發床裏,一邊慢慢吃著剩下的餅幹糊,一邊盯著舷窗外的景色發呆。


    僅僅消滅這幾口幹糧的工夫,她就從那扇圓形玻璃裏數了七頭路過窗前的蹣跚喪屍,雖然月色朦朧下看不清它們的模樣,但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更加證明了張曉的推測――這艘遊輪確實淪陷了。否則怎麽可能任憑喪屍四處溜達,置之不理。


    “怎麽樣,你敢出去嗎?”張曉伸手抓了抓大狗的下巴,正兒八經地問道。


    大狗仰起腦袋看她,烏溜溜的眼珠在黑暗中格外閃亮。


    “膽小鬼,出去就走不動道了吧。”張曉吐槽。


    大狗伸出舌頭舔了舔張曉的手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人類鄙視了。


    “看在你把我拖進小船,又老老實實陪了我這麽些天的份上,我也幫你一次吧。”張曉笑了笑,“隻要我能出去,就把你帶走,怎麽樣?不過結局可說不準,你願意嗎?”


    大狗目不轉睛地盯著張曉,努力解讀人類的表情。


    “你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張曉揉了揉大狗的腦袋,“以你的身手,應該逃得掉吧,到時候我給你綁上救生衣,實在不行就往海裏跳,說不定這艘遊輪停在海岸線附近呢?”


    大狗一臉天真,似懂非懂地叫了一聲。


    張曉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等體力恢複了,我們就想辦法出去。”


    說完,她平躺進沙發床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舷窗外,徘徊的喪屍仍然時不時地蹣跚而過,張曉卻已經沒有興趣關注了,自從身陷囹圄以來,她頭一回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張曉就被饑餓感吵醒了。她麻利地翻身起床,迫不及待地拆開第七袋壓縮餅幹,取出其中的一塊,掰成大小不等的兩半,稍微小點的扔給了牧羊犬,大點的則拿在手上慢慢啃著。


    一邊啃,張曉一邊低頭打量矮桌的支架――那根連接地板和桌麵的金屬條。


    昨天睡覺前,她就一直在考慮這根金屬條能不能拆卸,如果拆得下來,倒是把不錯的武器,也可以用來撬門。結果一看之下,發現金屬條和桌麵間竟沒有任何縫隙,儼然一體築成,分離不得,張曉隻得失望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在這個時候,大狗那邊忽然有了動靜,它跳下海綿墊,踱至牆角,抬起後腿,嘩嘩地撒了一泡尿。


    張曉無奈苦笑,再有家教的狗,被關在封閉的空間裏,也隻能這麽解決大小便的問題了。


    之前張曉看不見,沒心思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現在卻無法忽略了,船艙就這麽點大,每天睡在屎尿裏可受不了。雖然張曉重生前待過比這更肮髒的環境,但那實屬無奈,如今明明有條件清潔,自然沒理由放任不管。而且根據張曉的估計,她起碼還要在這間屋子裏待三、四天,吃完三袋壓縮幹糧,才能恢複足夠的體力,有條件和喪屍拚命。


    想到這裏,張曉隨手將吃剩的餅幹放在矮桌上,拿起昨天換下的繃帶,打算先把那堆結成殼的狗大便扔進馬桶裏去。結果剛剛靠近牆角,張曉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她聞不到尿騷味。


    難道嗅覺已經麻木到如此程度了?張曉愕然。


    她又往前探了幾步,蹲在被大狗淋濕的牆角下,使勁抽動鼻子聞了聞,還是什麽異味都沒有。


    張曉忍不住回頭看了大狗一眼,到底是它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的嗅覺也和視覺一樣,暫時消失了?


    略微思索片刻,張曉放棄了糾結,這實在不是什麽大事,有精力操心鼻子靈不靈,不如多想想到底該怎麽出去吧。


    自嘲兩句,張曉隔著紗布撿起一包狗大便,扔進了馬桶裏,等她轉回頭準備繼續拾掇時,又一個更為詭異的現象赫然擺在了她的麵前――大狗剛剛撒的那泡尿不見了。


    這下張曉沒法忽視了,她分明記得牆角下積了一大灘液體,怎麽出入一趟廁所的工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遲疑著用手摸了摸地板,原本積水的地方一片幹燥,連半點濕潤的感覺都沒有。


    難道記錯位置了?張曉茫然四顧,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會記錯,船艙的牆角遍布汙垢,每塊形狀不一,明顯區分得開,而且這間屋子小的可憐,怎麽可能看走眼?再說其它地方也沒有水漬呀。


    張曉機械地站立起身,懷疑自己是不是餓得時間太久,產生了幻覺。她連忙丟下繃帶,幾步來到洗麵台前,接了滿滿一捧涼水,使勁洗了把臉。情緒剛剛平複了些,眼角的餘光卻又瞅見了另一樁怪事――被她扔到馬桶裏的狗大便也不見了。


    這個簡陋的馬桶沒有水箱,不具備衝水功能,下水管也十分細窄,所以張曉失明的時候一直是用塑料袋裏的儲備水反複衝刷。她方才還想著,等扔完狗大便,肯定又免不了一通折騰,誰知一轉眼,馬桶裏的東西竟也跟牆角的積水一樣,人間蒸發了。


    接二兩三的“小”意外,終於讓張曉失了淡定。


    事情本身的確沒什麽大不了的,但背後的原因值得深究。


    如果是張曉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她還怎麽踏出這間屋子和喪屍硬拚?誰知道會不會在哪個節骨眼犯了病。倘若不是張曉的幻覺,那兩樣消失的物品又怎麽解釋?是的,它們隻是尿和屎而已,說出來都覺得惡心的汙穢物,丟了就丟了,誰也不會去找。可關鍵不在於東西的價值,而是事情太邪乎!


    此時此刻,張曉甚至覺得房間裏有一個看不見的隱形人,替她做著她想幹卻還沒來得及幹的事。


    這個毛骨悚然的念頭刺激得張曉一陣惡寒,比讓她麵對成群喪屍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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