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曉以為重卡會一路開上長堤,卻沒想到裏麵的司機隻是將它橫在了入口,這樣的話,貨船上的人還有得救。隻要把卡車司機撂倒,喪屍吞噬完他的屍體後也就失去了攻擊目標,如果周圍沒有其它刺激,它們必將重新陷入原地徘徊的狀態。待北風再起,這些喪屍又會隨著氣味繼續遷徙,碼頭淪陷的危機便順理成章地解除了,張曉就能拿回汽車,繼續公路旅程。


    當然,前提條件是,船上的人必須日夜躲在室內,徹底靜默,才有可能騙過遍布碼頭的喪屍。雖然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可至少還有機會。


    盡管卡車司機與張曉無怨無仇,但末世中,從來沒有“無辜者”一說。倘若對方的存在已經直接威脅到自身,張曉絕不會手軟,這和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處事原則並無衝突。那卡車司機引來成群喪屍堵住碼頭,再近一步就會導致貨船被困,如果這種行為都不算威脅,什麽才算?


    麥克的車隊還剩一周口糧,倘若喪屍圍船,張曉將要和二十多人待在一艘無法移動的貨輪上,會發生什麽事實在不難預料。這甚至不是張曉擔心的首要問題,真正的麻煩是,就算她最終有辦法離開這裏,剩下的一千六百多公裏讓她何以為繼?眼下這世道,再去尋找一台能夠發動的汽車可不容易,更別提在此期間會浪費甚至丟棄多少物資。


    總之一句話――不能讓屍群靠近!


    這些念頭在張曉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毫不猶豫地端起步槍,目視準心,找到被貨車燈光包圍著的那個人影,扣動了扳機。


    突如其來的轟鳴槍聲在漆黑的夜空下陡然炸響,驚得甲板上的每一個人心頭一顫。


    他們沒有看到張曉端槍的舉動,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巨型重卡吸引去了,待到槍響過後,這五個男人方才不約而同地望向張曉,皆是一臉錯愕。不過這陣驚訝並沒有在麥克和雷歐的臉上停留多久,他們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未作任何表示,隻是將目光再度投向了長堤的入口處。


    貨車司機還活著,那個人影彎腰蹲在原地,雙手似乎仍然在貨箱上摸索著。


    張曉皺了皺眉頭,她覺得自己應該打中了那個人,但估計沒有擊中要害,畢竟這已經超出了她最有把握的射擊距離,再加上四周漆黑一片,貨箱側邊的警示燈根本不足以提供充分的照明,她隻能憑借一道模糊的影子判斷位置,頭一發失手也不奇怪。


    正當張曉拉動槍栓,準備補射一發時,離她最近的守夜男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槍管,高聲質問張曉要幹什麽。雖然重卡的出現也讓他恨得牙癢癢,可卡車司機並不知道碼頭的貨船上有人啊,相較之下,張曉蓄意謀殺的行為才更為惡劣吧,那怎麽說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一旁的庫伯條件反射的想要阻止守夜男,卻又不知為何收回了動作,他神色複雜的看向張曉,遲疑著問是不是真有這個必要。經過旅行團事件後,庫伯已經明白,對某些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可貨車司機跟胡皓不同,他無意害人啊,事已至此,殺了他又能挽回什麽?


    張曉心裏清楚,守夜男和庫伯多半以為她純粹是想報複那個司機,壓根懶得解釋。她伸手抓向守夜男的小指,使勁一掰,男人吃痛之下連忙鬆手,張曉便重新將步槍端至眼前,再度集中精神開始尋找黑暗中的那個模糊身影。


    與此同時,船艙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幾個腦袋忐忑地伸了出來,小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事。顯然,他們被槍聲驚動了。守夜男捂著手指語速極快地說了幾句,這些人得知甲板上並無危險,而是有輛巨型重卡闖進碼頭後,一個個又驚又急,紛紛大著膽子走出艙門,朝碼頭那邊張望過去。


    在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中,張曉深吸口氣,頹然放下了步槍。


    不是她忽然心生憐憫,而是此時此刻,卡車司機死不死都沒有意義了,重卡旁,已經不止他一人。


    就在張曉再次端起步槍時,貨箱的側門打開了,數道耀眼的手電光從裏麵照射出來,一束束在漆黑的環境中胡亂晃動著。被光線掃過的瞬間,張曉可以看見貨箱裏的確裝著堆積如山的物資,不僅有物資,還有人,不是幾個,也不是十幾個,而是四、五十個!這輛重卡的車輪前前後後共有九對,可想而知它的貨箱巨大到何種程度,裝下這麽多人輕而易舉,甚至還有大把的位置堆放其它東西。


    很快,亮起的手電越來越多,那些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踏板,成群結隊地躥出貨箱,朝著長堤這頭飛奔而來,重卡司機夾雜其間,早已不見了蹤影。


    張曉苦笑,找到駕車的人又能如何?她之所以開槍,是為了將司機留在貨車旁,不讓他把喪屍引上長堤,又不是出於報複心理。可現在,幾十號人衝了過來,就算張曉耗盡所有的子彈,也不可能將他們係數攔下。


    話又說回來,哪怕張曉搶先一步撂倒了司機,這些人同樣能出來。因為她方才注意到,貨箱側邊一共分布著四扇卸貨門,其中三扇都不是司機打開的。由此可見,這輛重卡必定經過了改裝,為了讓裏麵的人自由出入,將貨箱門改成內外都能開啟的形式。


    眼下,貨箱裏近半數的人已經跑過了百米長堤,揚起手電四處亂掃,似乎是在尋找登船梯。


    碼頭裏共停泊著三艘貨船,按理說,這群人的目標未必就是張曉他們所在的這艘,可老天爺仿佛覺得一車“大禮”還不足夠似的,偏偏讓這些人站在了車隊征用的貨船下。一半人尋找登船梯的同時,另一半人則開始將重卡裏的物資一樣樣的往長堤上運,全部堆在了同一艘貨船邊。


    “船上有人!”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好幾束手電光猛然刺向船舷,除了張曉和麥克下意識地躲避了,其他人幾乎都被照得睜不開眼睛。


    “是他們開的槍嗎?”


    “找不到登船梯,怎麽辦?”


    “這些人想幹什麽?”


    “快點啊!那些喪屍說不定要過來了!”


    長堤上,從重卡裏出來的人們亂成了一鍋粥,驚慌失措地叫嚷著。


    “你們是什麽人?”終於,一個渾厚的男聲直接向甲板上喊話了。


    聲音的主人被夜色掩蓋著,周遭又盡是大大小小的手電光暈,越發看不真切模樣。


    等了許久,甲板上沒有任何回應,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麥克,而麥克卻緊鎖雙眉,一言不發。


    “剛才是你們開的槍嗎?喪屍沒有過來,希望你們不要誤傷我們!”說話的還是那把男聲。


    “你們先把手電關了,我們看的見。”麥克突然答非所問的冷冷應了句。


    船下的手電並未熄滅,不過漸漸調轉矛頭,不再直射船舷。


    借著清冷的月光,麥克他們總算看清了下麵的狀況,隻見一堆堆生活物資被胡亂扔在貨船邊,二十多號人在重卡和長堤間來回忙碌,像螞蟻似的搬運著貨箱裏的東西。很明顯,喪屍的確還沒過來。


    “情況緊急,沒時間詳細說明了,你們能把登船梯放下來嗎?碼頭上的找不到了。拜托你們!”一直和麥克對話的男人焦急地請求著。


    麥克眯起眼睛望向此人,發現那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個子很高,肚子有些發福突出,但依稀能看出年輕時肯定是個魁梧漢子。


    “請你們放下舷梯!”


    “求求你們了!”


    “幫幫我們吧,我們沒有退路了!”


    長堤上,各種哀求聲不絕於耳。


    “你們去其他貨船吧,這艘滿員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麥克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登船梯不見了啊,我們就是想去其他貨船也去不了!”一個女人尖叫起來。


    登船梯不見的事,麥克自然知道,五天前車隊上船後,是他親手將碼頭上的登船梯推到海裏去的,為的便是以防萬一。不過那會兒,他提防的“萬一”是喪屍,並不是活人。


    “這個問題你們自己考慮吧,想上去總有辦法。”麥克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船這麽大,怎麽可能滿員!你們……你們怎麽能這麽做!”一個年輕小夥子憤怒地出言指責。


    微胖的中年男人製止了他,轉而向麥克說道:“我們有不少物資,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而且……”


    就在這個時候,巨型重卡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頃刻間,慘叫聲連成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嚎。原本負責搬運物資的那些人驚慌失措地扔下手裏的東西,撒腿就跑。


    喪屍爬過來了!


    貨船下的人條件反射的拿手電去照,卻隻照見一個個蒼白猙獰的死人麵孔咆哮著朝他們狂奔而來,重卡附近的幾個活人瞬間被撲倒,淹沒在了潮水般的屍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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