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穿著黑色薄羽絨,握著水杯,平靜地望著場中,他剛拍完一場,今天還有三場,下午兩場,再加上晚上一場夜戲。


    其中下午的一場,是昨天於合偉說的感情正甜蜜時的戲份。


    他沒再想怎麽引導陳?的情緒,高熙熙才是導演,他隻是個演員,拍攝遇到麻煩,即使他什麽也不做,高熙熙也會想辦法解決,這是一個導演最基本的素質和責任。


    他並沒自大到劇組離了他就不能轉了,但凡出了什麽問題,必須他才能解決,電視劇都不敢那麽拍。


    高熙熙和潘洪業才是劇組管事兒的,有了麻煩他們才是要第一個頂上的,沒必要凡事都非要自己跳出來,跟逞能似的。


    先前之所以那麽做,隻不過是因為他意識到了不妥,做出的對現狀的改變。


    盡然天氣日漸轉涼,但組裏的女演員們卻不得不穿著旗袍,仍舊當作一副夏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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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節隻是深秋,但頂不住天氣濕冷,每一次拍攝久了,徐容都能看到對戲的女演員胳膊上的凍起的雞皮疙瘩。


    類似的場景還會持續下去,並且一直到12月中下旬,徐容雖然是男一,但是戲份最多的卻是陳?,這是沒法改變的,因為原著本身要反應的就是一個女大學生在動蕩時代背景下的墮落。


    別人拍的時候,徐容瞧的相當認真,組裏匯聚了不少水準線以上的演員,何賽非、許文光、鄭玉、於合偉,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業務能力確實符合他對於大製作的期待。


    尤其是何賽非,哪怕上了年紀,但憑著那股子煙視媚行的勁兒,豔壓群芳,哪怕陳?,單論妖媚,也要稍若半籌。


    但徐容卻也不敢過多接觸,這位可曾是指著郭保昌的鼻子罵娘的主兒,傳聞是喝醉了。


    理由實在太過荒謬,他又不是沒喝醉過,能指著人鼻子,至少證明一點,沒醉。


    可縱然聚集了這麽一批人,係統的經驗值蝸牛似的,幾天才增加一點。


    他也沒有因此氣餒,畢竟跟過去不同了,他已經是B+的綜合評價,不管增加的快慢,總有增加不是,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還年輕,不必著急。


    每天都有進步,都有盼頭,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徐老師,又見麵啦。”


    徐容望見一位熟人剛進組,在跟導演、製片人報道完畢後,就走過來給自己打招呼,忙起了身,笑著道:“學姐剛到?怎麽樣,最近還好吧?”


    學姐徐翠翠,她個頭不高,瘦長臉,小眼睛,比他高兩屆,先前在《夜幕下的哈爾濱》有過合作。


    整體而言,徐翠翠的外形算不上好看,業務能力一般,沒有意外的話,想紅很難。


    “還就那樣吧,你前陣子的訪談我看了,嗬嗬,很精彩。”徐翠翠笑著,說了兩句場麵話,指了指另外一位熟人,“那徐老師,我去打個招呼。”


    徐容本還想糾正他的喊法,但最終,他隻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嗯,好,那學姐你先忙。”


    到了如今,除了一些熟人,他很少再聽到“小徐”之類的稱呼,而多是“徐老師”或者“徐容”。


    糾正的次數多了,他有點累了,也就不想糾正了。


    也許是他錯了吧。


    他再次端著水杯坐下,望著一條戲拍完,陳好的助理迅速衝了過去,將羽絨服給她披上了,同時往她懷裏塞了個粉色的暖寶寶。


    棚內並沒有暖氣,因為太大了,搭的景又多,隻有化妝間和休息區才有空調。


    可說來實在太過雞肋,因為如果通告拍完了,也沒幾個跟徐容似的愛在片場蹲著的,而在拍攝的間隙裏,又都披著外套,根本沒有開暖氣的必要。


    如此一來,劇組的空調極為尷尬,該暖的人暖不了,不該暖的又可勁兒的暖。


    隨著劇組開始調整,幾個演員幾乎沒怎麽打盹,齊齊的縮著脖子、抱著肩膀往休息區小跑,徐容一看架勢,眼睛直接給閉上縮回了椅子裏。


    先前拍了一場,他著實累的睜不開眼了。


    自打意識到不對,他沒再跟陳?閑聊,有限的溝通,也局限於戲上,可是同在一個組和酒店,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因此的,他既不抬頭,也不低頭,而是把眼皮耷拉下來。


    陳?似乎同樣意識到了什麽,經過他的時候,瞥了他一眼,也沒再如往常一般,問問他關於先前拍攝的看法。


    她知道徐容有女朋友,可她也沒太多的想法,攏共認識了不過半個月,對徐容,她隻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奇怪以至於不可思議。


    她過去從未預想過,自己會欣賞一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年輕人,也許因為他並不像那麽大年齡的吧。


    自昨天開始,徐容開始刻意遠離她,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並且也很容易想到了緣由。


    本來,她還覺得挺可樂的,多麽單純的年輕人啊。


    但晚上回去了,仔細想了想,又不覺得有趣了。


    她最討厭的就是男人朝三暮四,不專一,可是卻未曾料到,終於遇到了個順眼的,卻又過於專一了,唯獨美中不足的是,專一的對象並非自己。


    臨到下午,徐容準備妥當了,站好了位置,麵色坦然地看向同樣走過來的陳?,問道:“姐,先對下詞,走一遍?”


    在剛進組,還不熟悉時,他喊她“陳老師”,後來熟絡了,稱呼變成了“好姐”,再後來,不知不覺當中,他開始用“你”來代稱,如今需要保持距離了,他又變成了“姐”,每一種喊法,都有不同的意義。


    陳?白了他一眼,低聲笑著道:“你不是不跟我說話嘛?”


    徐容聞言,不由地怔了下,因為陳?的語氣相當奇怪,玩笑中摻著點質問,可她的神情裏,卻盡是坦然。


    似乎一切都不了解。


    但他能夠從她的態度裏感受到不同,因為在某些冷不丁的時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像小張同學。


    隻片刻之間,他心下隱約升起某些猜測,她看的很開,就像她對生活的態度,相當隨心且灑脫。


    不過欣賞而已。


    沒來由的,他心下既輕鬆,又夾雜著絲絲失落,可是因此的,倒也沒那麽多介懷了,笑著道:“你的喜怒哀樂、嗔癡憎恨,都美的風情萬種,我怕跟你說的多了,難以自拔。”


    他在委婉地解釋為什麽不再搭理她的原因。


    陳?望著神情認真,而語調開玩笑似的徐容,呆了會兒,她實在想象不到,一向話不算多的徐容,嘴裏還能蹦出這樣的彩虹屁來,好半晌,才問道:“這是你說的,還是魏端本說的?”


    “魏端本。”


    “哈哈,我才發現,你還有這麽有趣的一麵。”


    “都是書上學來的。”徐容搖了搖頭道,“之前我女朋友生氣,我看過一本冊子,感覺其中有一句挺有道理的,一個女人如果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好奇和探究欲,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


    “哈哈,好啦好啦。”陳?聽著徐容又是拿女朋友威脅又是用危險恐嚇的,捂著嘴笑著,“我又沒說要對你怎麽著,看看把你給嚇的,好啦,這個事兒,翻篇了。”


    徐容笑著點了點頭,倆人都沒明說,卻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這隻是一件小事兒,隨著天氣漸漸轉冷,劇組開始按照計劃,拍攝幾場外景。


    因為按照拍攝日程,劇組計劃於12月中下旬殺青,外景必須提早拍,不然,等天冷了,劇組的女演員穿著旗袍,露著胳膊和大腿,站在凜冽的寒風當中,拍攝的難度無疑大大增加。


    《紙醉金迷》不是戰爭戲,但對於為數不多的幾場戰爭和轟炸場麵也因此的更加重視,為了拍攝效果來的更加震撼,高熙熙跟製片人商量過後,愣是打八一廠請來了國內最頂級的團隊。


    花的錢不少,專業度也夠,但過程是開機以來最為艱難的幾天。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六輛車便拉著四十多號人駛向郊外,高熙熙先前選定的拍攝點。


    徐容坐在前排,瞥了一眼哈欠連天的徐行,笑著搖了搖頭,開機了大半個月,她隻三天沒有通告的時候才睡了會兒懶覺,其他時間都是一大早便爬起了床,逮著點空閑就能眯一會兒。


    理論的教導和實踐都在同步進行,但徐行學的並不踏實,她聰明、細心,並且吃的了苦,可唯獨在學習上,並不老用心,她似乎已經明白了這個行業的真諦。


    抱緊徐容的大腿。


    因為拍攝期間天天在片場晃悠,而且徐行的形象本身並不差,開機沒幾天,就被高熙熙給了個機會,演一個丫鬟,雖然隻幾場戲,七八句詞,但起點比徐容卻高的多。


    至少當初徐容在拍攝《生存之民工》時,並沒有那麽多鏡頭。


    外景的拍攝點選在了兩山之間的一片荒地,遠處的山腳下,隱約可以看到高低錯落的房子匯聚而成的村落。


    到了地方停了車,在高熙熙的一嗓門之後,全組人立刻下車,各自忙活各自的,該幹什麽,來的路上都有安排過。


    徐容的戲要晚一些,估摸著得臨到下午才行,上午主要是羅海京的戲份。


    對於這隊國內最頂尖的團隊,他其實蠻好奇的,他拍的戰爭片不多,隻亮劍算,可那會兒太窮了,根本請不起這樣的,因此一開始忙活,他就下了車,想瞧瞧有什麽不同來。


    捯飭了近倆小時,一切準備就緒,高熙熙拿起了揚聲器,喊道:“各組就位,羅老師、於老師...”


    “咚咚咚。”


    他的聲音被打斷,隻見不遠處,幾輛拖拉機氣勢洶洶過地飛馳而來。


    很容易的看的清,拖拉機上坐了不少人,對方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衝著劇組來的。


    “先等一下。”


    高熙熙眯縫著眼睛,喊了句後,扭頭望著越來越近的拖拉機,和車上同樣扯著脖子望過來的老鄉,心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潘洪業這時走到了高熙熙跟前,低聲問道:“老高,之前跟附近的村民溝通過嗎?”


    高熙熙尷尬地笑了一下,他本以為這一塊這麽荒涼,是野地來著,而且劇組攏共就拍一天,可是眼下瞧著,大抵自己想錯了。


    臨近了,拖拉機一停,上麵跳下來幾十個衣著樸素的村民,將劇組給圍了。


    一幫村民當中,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國字臉、皮膚黝黑的中年打著頭,喊道:“你們管事兒的呢?出來說話?”


    高熙熙和製片人潘洪業早走了出來,此時見情況,倆人對視了一眼,潘洪業走到了中年跟前,順手地遞了根煙,問道:“老鄉,咱們這是做什麽?”


    中年順手接了,可是嘴上,卻並未客氣,直接了當地指著劇組占用的荒地,道:“這是我們村的地,你們這是幹嘛?”


    “我們拍戲。”


    “拍幾天?”


    “一天就行。”


    “拍戲,那成啊。”中年相當幹脆利落地點頭應下了,“但是得交錢,二十萬。”


    徐容站在遠處,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這是在敲詐了,就是基地也沒這麽貴的。


    潘洪業怎麽可能吃這個虧,哪怕這種事兒他聽過幾次,笑著解釋道:“老鄉,我們是小劇組,沒那麽多錢,你看這樣行不行,五千塊錢,我們就用一天。”


    “就你們這麽些輛車,一看就是大劇組。”中年指了指劇組的大巴車,絲毫不掩飾臉上的篤定,“二十萬,不講價。”


    潘洪業回過頭,衝高熙熙打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領會他的意思,默默地走向了人群後方。


    “老趙,趕緊報警。”


    “報警?”現場製片老趙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馬上掏出了手機,隻是撥通電話,說了沒大會兒,老趙本就常年在日頭底下曬的黝黑的臉色更沉了。


    掛了電話,老趙也沒瞞著組裏的人,對高熙熙道:“警方說,咱們這是經濟糾紛,而且咱們確實用了他們的地,他們也不好出警,讓咱們去派出所協商解決。”


    高熙熙撓著頭,連著罵了幾句晦氣,可是事兒終歸是要解決的,想了一會兒,最終道:“不能耽誤拍攝,你去跟老潘說,讓他去派出所商量,咱們先拍,隻要拍完,東西一收拾,直接走人。”


    高熙熙的計劃很完美,頗得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精髓,並且頗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國字臉的中年老鄉並未拒絕去派出所協商的提議。


    可是高熙熙拍完就跑的打算落空了,等潘洪業走了,一群村民直接蹲在場邊,也不搗亂,隻三三兩兩地圍了一圈,仿佛跟趕集恰巧碰見了似的,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


    高熙熙傻眼了,與此同時的,他還發現有人衝著徐容、陳?等人指指點點的,他怕出了意外,喊道:“演員先上車歇著,等潘製片商量的結果。”


    不用高熙熙提醒,徐容一見村民圍場,便拉著徐行回了車裏歇著。


    他打小在農村長大,太明白情況了,隻要錢的事兒商量不下來,今兒他們別說拍攝,能不能走都兩說。


    在他的幼年,晚上睡覺,都要把廚房的菜刀啊、鹽啊之類的拿進堂屋才行,不然說不定半夜就丟了。


    偷的也不是外人,都是街坊鄰裏。


    最有意思的是,村裏曾有一戶人家丟了個磨盤,磨糧食用的。


    這種事兒,過下腦子就知道誰偷的,因為在交通工具極度不發達的情況下,磨盤必然是被人連夜背走的。


    而十裏八村,有這個力氣能耐的,屈指可數。


    可哪怕找到了人門口,見到了放在門口的磨盤,人卻來了一句:“憑什麽說這是你家的磨盤?”


    在書本裏,兩千年來,純樸、憨厚,是農民身上最為顯著的特征。


    但生存的壓力之下,尤其是窮山惡水的地方,民風其實更為彪悍。


    當生存都成為一種壓力時,質樸是最先被拋棄的。


    第三十一章 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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