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角落,徐容拿著台詞背了小半個小時,這期間,沒一個人來打擾他,其他人哪怕說話走動,也是輕手輕腳的。


    又和跟他搭戲的王老師溝通一會兒之後,便跟著黎叔幾人來到另外一個房間。


    王老師名叫王進鬆,性格和他的長相給人的印象差不多,頂和氣的一人。


    房間內擺著兩台攝影機,以及一些桌椅板凳的道具。


    “開始吧。”


    沒有排戲,直接開機錄製。


    徐容先前並不認識這位王進鬆王老師,如今他對於國內的腕兒和一些實力派演員有了不少了解,上課的時候老師也會拿一些經典的影視片段出來,進行舉例分析,好讓學生更加直觀的理解理論。


    但是他既沒聽說過這個人,也沒看過這位王老師演的片子。


    應當是一個演技一般的演員。


    但是對方坐下後的隻是第一句“我們?你說的這個我們裏邊,有我嗎?”,便把徐容的心給提了起來。


    在說話時,王進鬆本來平和的眼神,一下變得相當陰翳,一道眼皮微挑,稍低著頭,視線由下朝上,死死地盯著他。


    但他沒慌,按著台詞繼續演了下去。


    隻是越演,壓力越大,尤其是隨著自己的台詞,對方的微表情和眼神的變化簡直給他生動地上了一課。


    讓他回想起了當初被李又斌壓製的感覺。


    “不是我們,是你,你們卷了個漩渦,想把我,也卷進去吧?”


    王進鬆按照兩人先前說好的,爆發了。


    徐容感覺有點吃力,他明明預料到了對方的爆發,也在腦子裏預演過如何應對,可腦子裏想的,跟表現出來的,完全差了一個層次,一股深深的力不從心之感油然而生。


    他照著台詞,接著演了下去。


    可是心裏相當明白,沒接住。


    表演並不是把台詞念出來就完的,台詞隻是表演的一部分,一個引子,調動演員能量的引子,到底能引出來多少,考驗的是演員的業務水平。


    徐容沒料到到王進鬆瘦弱的身體內蘊含著那麽大的能量,但是爆發的時候控製的又恰恰好,因為王進鬆收的太穩又太快,以至於他有點維持不住自身的節奏。


    停止錄像之後,所有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黎叔身上。


    黎叔一手抱著膀子,一手撓著撓著下巴,一邊笑著,一邊道:“演技蠻不錯的,至少在這個年齡段而言,很不容易。”


    “但是,有很多東西沒有表達出來。”


    見徐容麵露失落之色,黎叔接著道:“別灰心,未來是你們的。”


    徐容強笑了一聲,他知道,黎叔前一句和後一句,大抵是為了照顧許阿姨的麵子,說的場麵話。


    這段時間以來,在一眾同學的襯托下,他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漸漸生出了不少信心。


    甚至在他看來,哪怕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們,真要拉出來,來一場對手戲,他能用自己的節奏把他們給帶進溝裏去。


    可是今天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王老師給他上了一課,就在剛才,他差點被帶進溝裏。


    如同被兜頭婆了一盆冷水,他猛然意識到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或許在一般的小製作當中,他C+的演技能混上一個不錯的角色,但是這個連陳保國都要試戲的劇中,根本沒有他的立錐之地。


    可是他也沒法兒,他的水平就在那,短時間內,即使能有所進步,也不會太大。


    上了車,許阿姨見他悶悶不樂,安慰道:“沒事兒,不過一部戲而已,回頭姐再幫你問問別的”


    “嗯”,徐容此時已經恢複了過來,自己還年輕,怕什麽?


    沒試過,隻能說明自己跟這部戲沒緣分,既然沒緣分,強求不來。


    他腦子裏浮現剛才王進鬆那句“想把我,也卷進去嗎?”,仔細品了一會兒,問道:“許姐,像王老師那樣的演員,這部戲裏恐怕沒幾個吧?”


    “那你可猜錯了,光我聽說的,就有十多個很有實力的來試戲,過沒過我不太清楚,但是黎叔對演員向來很挑剔”,許阿姨想也沒想地說道:“我帶你過來也是碰碰運氣,在這種組裏呆一個月,比你在別的組半年學的還多,不過既然沒過就別想了。”


    “好”,徐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道:“有那麽多啊?”


    “肯定啊,一般的,黎叔根本不會發邀約。”


    “噢,謝謝許姐啦,可惜我水平太差了。”


    “客氣什麽,別再想啦,不過一次試戲沒過而已。”


    “嗯。”


    徐容應下的同時,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畫麵。


    一個青年,蹲在地上,毫不猶豫地捧著一把混著細碎水泥粒的泥土,往臉上、頭上抹。


    那是發生在一年多前,他為了民工劇組一個群演的角色,付出的努力。


    那個機會自己把握住了,才有了今天。


    今天是一個機會嗎?


    他不太清楚,就像他當時蹲在地上時往臉上抹土的瞬間,他隻是想著多掙點學費。


    他甩了甩腦袋,將這些想法甩出腦外。


    試鏡沒過,是不是都沒太大的意義。


    “許姐?”


    “嗯?”


    徐容轉過頭,瞧著她精致細膩的側臉,問出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幫我?還有上次介紹我去海潤。”


    頓了頓,他又道:“那時候感覺咱們也不太熟。”


    下半句他沒說出來:現在感覺其實也不太熟。


    “噢,你說這個啊,因為你眼光不錯。”


    “眼光不錯”?徐容怔了下,納悶道:“什麽意思?”


    “你不是說我是你長這麽大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嘛?”


    許阿姨笑著瞟了他一眼,道:“當時隻是想幫你掙點學費,沒想到你考了北電,姐知道你掙錢不容易,那盒三七花了不少錢吧?”


    “嗬,沒。”


    回了學校,徐容有點靜不下心來了,根本沒法像今天之前那樣,安安靜靜地看進去書、聽得進去課。


    有種很憋屈的感覺。


    不服氣,越想越是不服氣。


    他不怨別人,隻怨自己,明明想到了,可就是做不到,還白白浪費了許阿姨爭取來的機會。


    他對當時在繼父劇組的不夠努力感到後悔,白白放著李又斌的這麽個大拿沒學到足夠的東西。


    可是仔細一想,當時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根本沒有半點空閑,又能後悔什麽呢?


    隻是無論怎麽開導自己,他總是對今天的試戲沒過感到遺憾,按許阿姨的說法,這個組裏肯定會聚集許多實力派。


    這肯定是一個學習提升的好機會。


    陳保國、王進鬆,光這倆人都夠他學的了。


    錯過了這個組,或許未來他要付出更多的時間,更大的精力去彌補。


    可是誰讓自己試戲沒過呢?怪得了誰?


    低頭看了一眼書本,老走神,一個多鍾頭了,一段還沒看完。


    他要把這件事忘了。


    “徐老師,我跟你說話呢”!小張同學握著筷子,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啊”,徐容晃了晃神,苦笑了一聲,道:“我想點事兒。”


    “什麽事兒呀?”


    徐容見她低下頭去吃飯,問道:“小張,你覺得我足夠努力嗎?”


    小張並沒有聽出他語氣比平時嚴肅了許多,以前輔導她的時候,比此時嚴肅的語氣多了去了。


    小張同學低頭吸溜了一口湯後,抱著碗道:“努力呀,你看咱們班,誰像你天天泡在讀書館,還把老師都問怕了。”


    “可是我感覺我沒你看到的那麽努力。”


    “那就更努力啊。”


    徐容翻了個白眼,這孩子就缺少社會的毒打。


    在低下頭吃飯的當口,他鬼使神差的問了自己一個問題,真的盡力了嗎?


    到了晚上八點鍾,猶豫再三之後,徐容最終還是撥通了許阿姨的電話。


    盡管不熟,盡管這麽做有點不知好歹,但是無論如何,求個安心吧,盡力的安心。


    沒人接。


    “這...”他腦子裏開始胡思亂想,人家幫自己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太過了?


    算了算了,把這件事忘了,管他多少實力派呢,跟我有什麽幹係?


    況且等過個四五年,自己演技提升上去了,有的是這種機會。


    人活著,不能那麽擰巴,不能跟自己過不去,那是找罪受。


    要得知泰然、失之坦然,要知足長樂。


    “穿越千年的傷痛,隻為求一個結果,你留下的輪廓指引我...”


    就在他下定決心,徹底把這件事當作過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許阿姨沒解釋剛才為什麽沒接,而是直接了當地問道:“怎麽了?”


    “許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第二天一早,徐容跟班主任請了一個周的假,算上周末,正好九天。


    讓他感到無語的是,班主任聽他說請假,竟連問都不問緣由,反而道:“一個周,夠嗎?要不要多請幾天?”


    枉為師表!


    誤人子弟!


    滿腔憤慨地拿到請假條之後,他立刻回宿舍收拾了行李,提著行李箱,直奔湘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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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能有幾個四五年?


    拚了,賭一把!


    哪怕明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但是死活轉不過這個彎來。


    就鑽這一回,下不為例。


    在飛機上,望著窗外的層層白雲,他如此信誓旦旦地想著。


    狗日的黎叔!


    狗日的王進鬆!


    狗日的陳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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