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也太磨蹭了。”電話裏,白玉堂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


    展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思索片刻,才耐心地答道:“你再等我一個小時,我保證最多一個時之內就把所有事情解決。”


    “還要一個小時?”


    展昭笑道:“稍安勿躁。大不了我答應你,要是打起來肯定向你這個高手求助,還不行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展昭耐心地等著,這沉默足足持續了十幾秒,白玉堂那不放心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好吧,就一個小時,你小心點。”說著,便主動掛斷了電話。


    展昭無奈地瞄了一眼手機,又看看丁月華和龐統。從展昭的眼神裏,兩個人立刻就猜出到底是哪個打來的電話。龐統也無奈地聳了聳肩,歎道:“這小子還真是奇怪啊,他以為天底下隻有他一個人會打架麽?這麽不信任隊友,當初當兵的時候,他這種脾氣是怎麽活下來的?”


    展昭微微皺眉,立刻想起了白玉堂的ptsd。雖然他並沒有跟白玉堂深談過,但是展昭可以想象得出,在經曆那次行動失誤之前,白玉堂的性格並不是這樣的。


    人的性格在成年以後很難改變,萬一有變化,大多是因為巨大的生活變故造成的。白玉堂的經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還好,雖然他的性格改變了一些,但是起碼沒有變得太糟糕,看上去痛苦的程度也沒有很深。


    想到這裏,展昭剛剛變得沉重的心情略微緩和了幾分,微勾嘴角,對龐統道:“他並不是不信任我們,隻是喜歡替親近的人操心。有這樣的隊友,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何況,你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我們所有的人都能打。”


    龐統一皺眉,看著展昭嘴角的笑,最終卻隻得無奈地道:“展昭啊,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一直這樣毫無原則地幫他說話,以後讓他蹲在脖子上欺負,可不要向我們這些人求助。”


    展昭一怔,他沒想到龐統的思維怎麽會從白玉堂的身上一下子跳到他會被白玉堂欺負上了。展昭呆呆的樣子取悅了龐統,讓他臉上的笑容愈加愉悅了。


    就在此時,從方才被丁月華罵了以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周父突然一步邁到了展昭的麵前。


    “周老師。”展昭一挑眉,看著周父欲言又止的樣子,忙問道,“你有話要跟我說?”


    周父遲疑地打量了展昭幾眼,猶豫再三,才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來,你那個姓白的同事說過,周斌他得了抑鬱症。我想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展昭端詳周父片刻,發現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對兒子真實的關心。他並不是一個對自己的孩子毫無感情的男人,他隻是太過盲目自信,或者說自負。這自負讓他忽略了所有其他人的感覺,尤其是他兒子的感覺。此時,當他的自信被丁月華直白地打破,冷靜下來以後,他終於開始思考了。


    展昭的心裏產生了那麽一絲欣慰的感覺。盡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人性感到失望,但他還是希望在父母與子女這種人類天性之中,讓他失望的東西越少越好。


    展昭點了點頭,盯著周父的眼睛,誠懇地道:“周老師,我們之前說過的話都是有根據的。我的同事曾經親眼見過你兒子的狀況。周斌很可能已經得了抑鬱症,而且病情嚴重。而這種病是需要專業治療的,因此他已經不適合再留在啟慧學校。我們這一次必須要把他接出去進行專業治療,否則,他會有生命危險。”


    周父皺了皺眉,思考很久,才不解地道:“可是我兒子從來都是那種調皮搗蛋的小孩。他一直很活潑,怎麽可能抑鬱呢?”


    周父的話讓展昭一下子想起了方才的白玉堂,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人的性格是可以改變的,尤其是那些極端的經曆,更容易讓一個人的性情大變。連性格都能改變,何況是心理狀態。”


    “極端經曆?”周父皺眉,難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啟慧學校采用了極端手段教育我兒子,所以把他逼瘋了?”


    展昭也皺了皺眉,忙解釋道:“抑鬱症跟瘋子是兩回事,它隻是一種普通的精神類疾病,跟生理上的疾病一樣,是需要專業醫生用藥治療的。得了抑鬱症的人並不是瘋子,他們是可以治療,並且可以治好。”


    周父的臉上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而就在此時,大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開了,先走進來的是劉主任。然後緊接著進來了兩個穿著製服的年輕人。這身製服展昭在白玉堂的身上看到過,所以,這兩個應該就是教官了。


    這兩個教官的身材都很高大,製服下包裹著結實的肌肉,臉上神情嚴肅而充滿了戒備。在兩個教官的中間,夾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子。


    看到這個男孩子的第一眼,展昭心裏就是一沉。他見過周斌的照片,可是,他實在不能把照片裏的周斌跟眼前這個呆滯陰鬱的小男孩聯係在一起。


    “這,劉主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父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我兒子怎麽變成這樣了?上次我來看他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劉主任的臉上並沒有尷尬的表情,顯然對於周父的反應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被關了禁閉的學生剛剛放出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周老師你放心,我們有專業的心理專家對學生進行心理疏導,他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的。”


    劉主任的話讓周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猶豫,而就在此時,展昭突然提高了聲音,嚴肅地質問道:“貴校真的有專業的心理專家為學生做心理疏導嗎?”


    劉主任沒想到展昭會突然插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道:“當然。東姚大學的著名心理學家何嶺教授,就是我們學校的特聘心理醫生。我們學校在各方麵可都是專業的。”


    “是嗎?”展昭冷笑道,“那麽請問,這位何教授可以替周斌進行診斷嗎?”


    “這——”劉主任遲疑了一下,尷尬地笑道,“周斌的問題是小問題,並不需要何教授出馬。我們還有其他的心理醫生。”


    “劉主任,我尊重您想要捍衛學校的心情。但是即便如此,您也不應該撒謊。”展昭嚴肅地說道,“據我所知,何嶺教授常年在a市工作,兩年中隻來過啟慧學校兩次。他不過是你們的名譽心理醫生,並沒有為你們學校做過任何心理谘詢的工作。說白了,他不過是你們用來招攬學生的活招牌而已。”


    “你,你怎麽知道的。你是什麽人?”劉主任不悅地瞪了展昭一眼,然而她的幾分緊張出賣了她的心虛。


    展昭微微一笑,答道:“我說過,我是周老師的同事。並不是隻有一所啟慧學校有自己的心理醫生,我們那所全省重點高中,也有心理醫生常駐。”


    “所以說,你是一位心理醫生?”劉主任遲疑著問道。


    展昭輕輕點了點頭,沒有理會劉老師,而是轉身來到了周斌麵前。周斌的身高不高,展昭蹲下身子,剛好與他平視。


    展昭仔細觀察了周斌空洞無神的雙眼和髒兮兮的小臉,又拉起周斌的手,仔細觀察了他滿是灰泥的十根手指。果然,在那髒乎乎的手指上,展昭發現了幾個細小的傷口。


    展昭皺了皺眉,轉身麵對劉主任,嚴肅地道:“劉主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展昭嚴肅的態度讓劉主任有些心虛,但是她此時隻能硬撐著,讓展昭繼續發問。


    展昭道:“您剛才說,貴校有常駐的心理醫生。那麽我想問一問,你們有沒有專業的精神科醫生?”


    劉主任一愣,展昭卻沒給她任何撒謊的機會,繼續說道:“我想你們一定沒有,精神科醫生隻能在醫院工作或者開設診所。任何學校都不會有這樣的設置,劉主任,我沒說錯吧?”


    “呃——是。”劉主任懊惱地點了點頭。


    展昭道:“既然如此,我想以周斌現在的狀態,他已經不適合再留在貴校了。他需要立刻離開學校,去專業的精神科醫院進行治療。”


    “治療?”劉主任眉頭緊鎖,不悅地道,“你是說周斌在我們學校得了病嗎?展先生,我警告你,你說話可要有根據。”


    展昭留意到,劉主任話音未落,她身邊的兩個教官的眼中就露出了凶光。


    展昭絲毫沒有害怕,而是盯著劉主任的眼睛,不緊不慢地道:“我說話當然有根據。劉主任,周斌現在需要專業的治療,周斌的父親也同意接走他。我們希望貴校可以立即放行,不要耽誤了孩子的病情。”


    劉主任見展昭態度堅決,但是顯然,她並不希望放周斌離開,於是她轉向了周父。


    “周老師,難道你現在不相信我們學校了嗎?”


    周父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展昭,又為難地看了看劉主任。見到周父的猶豫,劉主任心中一喜。隻要孩子的父親不同意周斌離校,這個姓展的小夥子就算再伶牙俐齒也沒辦法。


    於是劉主任立刻繼續對周父展開了攻勢,“周老師,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對我們非常認可,也非常信任,所以才會把孩子交給我們。現在雖然在教育周斌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點小問題,但是以我們的專業程度,你要相信,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周老師,再相信我們一次,好嗎?”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奇怪。”劉主任話音未落,丁月華便冷笑著說道,“口口聲聲你們是專業的,但是你們把孩子都搞成隻剩下半條命了,竟然還打算繼續折磨下去,看來是非要把人弄死才甘心。你們這開的是什麽學校,明明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黑店!”


    “這位女士,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劉主任眉頭一皺,不悅地看向丁月華。


    “嗯。的確是有點不中聽。”此時,一直沒跟劉主任說過話的龐統突然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隨意地擺弄了幾下,冷笑道,“跟這種不講理的地方也不用廢話。他們既然問心無愧,想必也不怕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公諸於眾了。我們幹脆就把d市的新聞媒體都弄來這裏,讓全市人民一起討論一下,這件事到底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哎呀,親愛的,還是你聰明。”丁月華十分敬業地對自己的冒牌老公微微一笑,“你不說我都忘了你跟那些報紙、電視、網站有多熟了。就聽你的,我也懶得跟這個女人廢話了。”


    劉主任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陰晴不定地看著這一屋子的人。她突然意識到,今天這幾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是一般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突然周斌家就多了這麽多不好惹的親戚呢?劉主任百思不解,但是她卻沒有這麽大的權力隨便放走一個學生。要知道,如果周斌真的有問題,放他出去很可能會給學校帶來很大的麻煩。她沒辦法向校長交代啊。


    想到這裏,劉主任一咬牙,便想要把所有教官都叫來。哪怕是動武,也要把這些人製住,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周斌放走。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從劉主任身上傳來了一陣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劉主任一皺眉,拿出自己的手機,臉色一變,急忙接通電話。


    “是,是,我這就照辦,您放心。”


    這個電話打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掛斷電話以後,劉主任的臉上立刻神情一變,頓時從方才那種戒備的狀態變得十分放鬆。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展昭,又十分恭敬地對周父行了個禮,笑道:“周老師,給你們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是我們學校的疏忽。既然你們堅持認為周斌得了病,我們當然不會耽擱孩子的治療。在周斌康複以後,如果你們夫妻還信任我們學校,還請您能把他送回來。”


    說著,劉主任揮了揮手。兩名教官左右撤開,周斌就這樣獲得了自由。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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