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輝被注射毒藥的一小時零一刻鍾之後,白錦堂終於出現在西郊機場的外圍。他很快見到了早早等在那裏的嚴誌榮和展輝。在見到展輝以後,白錦堂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展輝雖然看上去臉色慘白,但起碼還沒有精神萎靡,外表上更沒有看到任何中毒已深的症狀。他是否該慶幸自己來的還算及時呢?


    白錦堂快步來到展輝身邊,不顧身邊還有一個嚴誌榮的存在,立刻伸出有力的雙臂將展輝摟在了自己的懷裏。展輝沒想到白錦堂會這樣熱情,下意識地想要掙紮。然而他的身體十分虛弱,想要掙脫這個擁抱已然不太可能了。意識到這一點,展輝索性也就不再掙紮,任由白錦堂抱著他。白錦堂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展輝的脊背,溫柔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舍,輕聲詢問著展輝的狀況。


    展輝輕輕皺了皺眉,喃喃地道:“我沒什麽問題。隻是,你真的是一個人來的?”


    白錦堂心底一沉,放開了展輝,同時錯開眼神,不太敢直視展輝期待的目光。白錦堂這樣的舉動已經可以說明全部問題,他果然沒有帶任何後援來到西郊機場。他妥協了,而讓他妥協的原因正是展輝自己。麵對這樣的結果,展輝又能怪誰呢?白錦堂這樣做也是冒了巨大的風險,甚至有配合嚴誌榮犯罪的嫌疑。他原本就沒必要為了展輝冒險,更沒必要為了展輝去做違法的事。但是他偏偏就選擇這樣做了,讓展輝不得不感動,卻又十分沮喪和窩火。


    展輝神情複雜地看著白錦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此時的行為。然而,另外一個當事人卻滿麵春風。嚴誌榮盯著白錦堂複雜躲閃的眼神,笑道:“白先生果然信守承諾,嚴某沒有看錯人。”


    “少廢話!”白錦堂眉頭緊鎖,一看到嚴誌榮這張笑臉就感到氣不打一處來。他瞪了嚴誌榮一眼,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信守承諾,還不快點把解毒劑拿出來給展輝!”


    嚴誌榮笑容一收,挑眉道:“白先生不要搞錯了,我們當初談好的是到目的地以後再談解毒的事。如今我們還在機場之外,你現在就跟我要解毒劑,難道是想要出爾反爾?”


    “可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展輝之前就受了傷,毒素在他體內停留的越久,他的生命就越危險!”白錦堂瞪著嚴誌榮,寸步不讓。


    “所以,你更要抓緊時間。”嚴誌榮笑道,“快點帶我們上飛機,展輝就能早一點得救。看來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現在耽誤的都是展輝的時間。”


    “你——”白錦堂被嚴誌榮有恃無恐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然而他卻拿對方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倒是很想現在就揍嚴誌榮一頓,讓他把解毒劑拿出來。可是又怕他再耍個什麽花樣,反倒害了展輝。想到這裏,白錦堂便隻得忍氣吞聲。他皺著眉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巧的手包,扔到嚴誌榮的身上,冷冷地道:“裏麵的證件拿好,一會兒我們開車走特殊通道進機場,遇到盤查就拿給對方看。”


    嚴誌榮接過手包,從裏麵取出一張身份證和一本護照。身份證上的照片是屬於嚴誌榮的,但姓名卻並不是他的本名,護照上自然也是一樣的。這兩本證件都是假貨,但它們是從白錦堂手裏拿出來的,顯然又十分可信,甚至比之前嚴誌榮的真實證件還要可信。


    白錦堂沒搭理嚴誌榮,而是轉向展輝。再次從懷中取出一本護照,雙手塞進展輝的上衣口袋裏,溫聲道:“你不要著急,我總有辦法救你的。展昭正在家裏等著你,我可是答應了他,要把你平平安安帶回去。你可不能讓我在小孩麵前食言啊。”


    展輝眼神複雜地看著白錦堂,心裏有一個謝字,想說,卻又覺得說不出口。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回去見展昭,但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有了白錦堂在他的身邊,展輝竟然覺得,他並不像方才獨自一人麵對死亡的時候那樣恐懼了。


    展輝笑了笑,盯著白錦堂的眼睛點點頭,輕聲道:“不管怎麽樣,能認識你,是我這三年裏最幸運的一件事。”


    白錦堂的目光中掠過一抹愕然的驚喜,這是展輝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這句話在此時此刻聽來,甚至有了那麽一絲表白或承諾的意味。白錦堂想要歡呼,想要擁抱和親吻展輝,然而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嚴誌榮卻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


    白錦堂有些遺憾地捏了捏展輝的臉頰,笑道:“那就好好活著,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展昭的確在等待展輝,但是他並不在家裏。在白錦堂趕到西郊機場之前,展昭和白玉堂就先一步進入了機場。幾分鍾以後,那些來自a市警局、siu和特種部隊的兄弟們也匆匆趕到。在變故出現之前,原本負責指揮這些人的是狄仁傑和王元芳。而陰錯陽差之後,展昭和白玉堂兩個新人竟然成了所有人的指揮。好在還有通訊設備讓他們利用,可以一直跟狄仁傑保持通話。


    隨機應變需要快速的反應,經過展昭的分析整合和狄仁傑的經驗判斷,很快,他們四個就商量出一個臨時的行動方案。雖然對方很可能隻有嚴誌榮一個人,但是因為他手中掌握著人質,而人質情況不明,因此不適宜過早暴露埋伏,以免激怒嚴誌榮。嫌犯狗急跳牆的話,展輝就危險了。


    為了保護人質,最後的行動計劃是請機場方麵裝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將嚴誌榮、展輝、白錦堂三人乘坐的汽車先放進停機坪。


    從機場入口到停機坪有一段不短的距離,適合設伏。因此白玉堂請機場緊急調撥了幾架飛機,分散停在這一路的不同位置。跑道空曠,在這些分散的飛機周圍分別藏匿了十幾個人,而展昭和白玉堂帶著兩個人藏在距離私人飛機最近的一架飛機附近。


    這次行動雖然是抓捕嚴誌榮,但是為了確保人質安全,可以在嚴誌榮意圖對展輝不利的時候直接將他擊斃。所以,在展昭這一組人馬中有一個來自特種部隊訓練有素的狙擊手。時隔一年再次見到跟自己同樣背景的戰友,白玉堂多少也有些激動。雖然他並不認識這位年輕的狙擊手,但是看著他手中的裝備,白玉堂就覺得有些手癢,恨不得將對方的槍要過來摸一摸才過癮。


    這個行動計劃製定極其迅速,也十分冒險。幾乎是在敲定最後一個細節的同時,機場方麵傳來了最新的消息。白錦堂帶著兩個體貌特征與展輝和嚴誌榮極其相似的人進入了機場,並且開著車通過私人飛機的專用貴賓通道,正往停機坪的方向過來。白玉堂急忙吩咐眾人立刻隱蔽,靜待時機。


    深夜的機場跑道上依然十分明亮,然而畢竟與白天不同。十幾個訓練有素的隊員隱藏進各種黑暗的角落,刹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展昭也附身靠在白玉堂的身邊,躲在飛機的巨大陰影之中。在漆黑的夜色裏,展昭的雙眼仿佛狸貓一般,緊緊追隨著那輛緩緩駛入停機坪的汽車。汽車越來越近,終於隻剩下十幾米的距離,車門打開,有三個人走下了車。幾乎是立刻,展昭就辨認出了那個走在中間的瘦削的影子。是大哥!他還活著!


    激動的情緒幾乎讓展昭眩暈,然而他咬緊了牙關,緊盯著前方的人影,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隨著三個人的靠近,展昭的呼吸也愈發地急促起來。


    “別緊張。”白玉堂輕輕握住了展昭微微發抖的手。


    未等展昭給出任何反應,白玉堂便突然下達了命令:“各部門注意,按計劃行動!開始!”


    下達命令以後,白玉堂第一個舉著槍跳了出來,仿佛猛虎下山一般衝到了嚴誌榮等三人的麵前。展昭緊隨其後,並肩站在白玉堂的身邊,冷森森的槍口直接瞄準了嚴誌榮的眉心。


    “不許動!嚴誌榮!舉起手來!”也許今晚的行動是與特種部隊的兄弟們配合,白玉堂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戰場上一樣,連抓捕口令都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嚴誌榮不愧為叱吒風雲的黑幫老大,雖然毫無準備,卻迅速反應了過來。在看到第一抹人影躥出的瞬間,嚴誌榮就用閃電一般的速度抓住了站在他身前的展輝,並且用展輝的身體擋住了自己盡可能多的身體麵積。


    霎那之間,從停機坪、跑道四下的陰影裏蹭蹭跑出了不下十個荷槍實彈的小夥子,從四麵八方飛快集結,黑洞洞的槍口幾乎是一瞬間將三個人圍在了中間。


    “放開展輝!”白錦堂見到這一幕,心裏一緊,立刻大叫著撲了過去。


    “站住!”嚴誌榮高聲喊道,“誰敢過來,我就自殺!我死了展輝就死定了!”


    在漆黑寂靜的深夜裏,嚴誌榮這一嗓子清晰地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展昭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渾身一顫。顧不得再配合其他人的行動,展昭撥開擋在他身前的白玉堂,一直來到了嚴誌榮對麵,急切地問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對我哥做了什麽?”


    嚴誌榮目光陰冷地看著展昭,咬著牙一言不發,但是一隻枯瘦的手卻緊緊抓著展輝的脖子,沒有絲毫放鬆的跡象。


    “他給展輝下了毒。”白錦堂回答了展昭的問題,聲音陰沉地道,“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毒藥,再有不到三個小時,展輝就要毒發了。”


    展昭的臉色驟然蒼白,他盯著大哥蒼白的臉,狠狠攥緊了雙拳。


    “放屁!”白玉堂大怒,狠狠咒罵道,“死毒販!你趕緊把你下的毒交代清楚,否則老子這就崩了你!”


    從嚴誌榮緊閉的嘴唇裏擠出一絲冷笑,“你以為我會這麽笨?今天你們要麽放我走,要麽就殺了我。反正有展輝給我陪葬,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你混蛋!”白玉堂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掐死嚴誌榮。但是投鼠忌器,他不敢這樣做,因為嚴誌榮用這樣一種卑鄙的方式,將他的性命與展輝連在了一起。


    “哈哈!”看著白玉堂的暴怒和展昭慘白的臉色,嚴誌榮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展輝,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那個混在siu的好弟弟!你不是說他很聰明嗎?哈哈!實在是太可笑了。我想他現在比誰都希望我不要死吧?哈哈!你說我要是走出去站在他們麵前要求挨槍子,你弟弟他會不會跳出來替我擋槍啊?哈哈哈!”


    嚴誌榮笑得異常囂張,也十分瘋狂,幾乎是要把嘲笑發揮到極致一般。然而就在此時,一顆閃著白光的子彈,從鬼魅一般的方向飛來,噗地一聲便射入了嚴誌榮的眉心之間。


    囂張的笑聲戛然而止,撲通一聲,嚴誌榮就這樣栽倒在地。


    失去束縛的展輝恢複了自由,然而中毒已深的身體虛弱至極,沒有了嚴誌榮的鉗製,他的身體竟然搖了一下,險些摔倒。展昭顧不得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吃驚,急忙搶步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大哥。


    白玉堂飛撲到嚴誌榮身邊,伸手一探,頸動脈上一片死寂,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誰?誰開的槍!”白玉堂氣急,雖然嚴誌榮該死,可是這個開槍的人也太不守紀律了。這下子要是耽誤了輝哥解毒,展昭該有多痛苦!


    其餘的隊員們麵麵相覷,並沒有人回應白玉堂的質問。就在此時,白玉堂的耳邊突然掠過一陣子彈破空的聲音。


    不好!一個念頭閃電一般竄入了白玉堂的腦海。


    這個槍手不是己方人員,嚴誌榮是被暗殺的。更可怕的是伏擊並沒有結束,殺手還有下一個目標!


    也許沒有任何科學可以解釋白玉堂此時的感受,然而一種近乎靈異的直覺讓白玉堂在一瞬間感覺到了那彈道的方向,竟然是向著——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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