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白煙升騰,地動山搖。


    劈裏叭啦,劇烈的石雨過後,天地恢複平靜。


    “兄弟們,加把勁,今天把路修好,開出煤來!”


    “好~”


    震天價的喝彩中,千餘民夫各持籮筐、鐵鎬,向山上走去。


    “今天能見到煤?”方天定問道。


    張所答道:“陛下放心,定然能夠見煤!”


    兗州的煤礦,當地官民開采已久,隻是因為埋藏頗深,產量並不太大。


    占領此地後,新任京東兩路安撫使張所立刻募集礦師,對煤鐵分布進行了詳細的勘探。


    儲量十分驚人,開采難度不小,卻在接受範圍內。


    “兗州的煤,都是好煤,直接用來煉鐵也無問題。”張所答道。


    方天定微微頜首,道:“北方民生殘破,經濟凋敝,當以煤鐵為核心,重振當地經濟。”


    張所應下,道:“隻是兗州處於趙宋兵鋒之下,恐不甚安全。”


    果斷的,張所給軍方上了眼藥水。


    前夜皇帝被襲,可把京東兩路上下給嚇壞了。


    幸好皇帝本人平安無事,讓眾人鬆了口氣。


    然而,徐州、單州兩地,被屠村十八處,死亡百姓兩千餘,可把張所氣壞了。


    雖然這是軍事失誤,但是,他是兩路安撫使,治下百姓被屠,亦難辭其咎。


    此時皇帝在前,不趁機告狀,豈是合格官僚?


    當然,告狀歸告狀,事情還是要做的。


    張所又道:“陛下,為了重振京東兩路經濟,臣意除了煤鐵,當於登州擇地建造船場。”


    方天定道:“可有難處?”


    困難多了去了,錢糧、工具、人手、技術,無一不缺。


    聽了張所的哭窮,方天定笑道:“你這滑頭,欲空手套白狼,豈不羞愧乎?”


    張所毫無愧疚,笑道:“陛下,此乃為萬民計,何愧之有?


    再則,登州對麵即是高麗,有的是上好木頭,正適宜開設船場。”


    “此策甚好,稟報宰相府便是。”方天定頜首道。


    張所立刻跳起來,道:“劉韐那廝,借言中樞錢糧不足,一味推脫,隻讓臣就地籌措錢糧,氣煞人也!”


    各處用兵,錢糧能豐足才怪了。


    所以,劉韐不調撥錢糧,一點也不出意料。


    方天定道:“即如此,何不集資而辦?”


    集資?張所追問。


    “即以官府信用為保證,籌集民間零散資金,一體使用,以建船場……”方天定解釋道。


    張所聽明白了,卻沒有獲得資金的欣喜若狂,反而擔憂地說道:“若是所托非人,民間必起動蕩。”


    方天定道:“細分利弊,取利而防弊,具體施為,卿可與地方長者商議。”


    說完,方天定不再管,轉問道:“孔家動向如何?”


    能值得皇帝親自下問的,當然不是阿貓阿狗。


    山東,孔家隻有一個,那便是孔子後代家族——仙源(曲阜)孔家。


    孔子之地位,不必多說。


    西漢平帝元始元年,漢平帝劉衎為弘揚禮教,封孔子後裔為褒侯。之後的千年時間裏,封號屢經變化,到趙宋仁宗至和二年改封為衍聖公,沿襲至今。


    孔子成神,理所應當,然而其子孫以人身承沐神光,不免會有許多苟且之事。


    不說其他,隻說仙源縣九成土地盡歸孔家所有,便十分不正常。


    再說,當學派成教門,且成為獨一無二的統治階級,已然對皇權構成了威脅。


    時下,方天定春秋鼎盛,區區儒教不值一提。


    然而,焉知後世子孫不會重蹈朱明之覆轍呢。


    看朱元璋的後代,被儒教搞的自閉的自閉,暴走的暴走,到了崇禎時,已經積重難返,致有國滅。


    朱明這個華夏正統沒了,孔家拍拍屁股跪舔滿清,仍然活的有滋有味。


    所以,儒家可以繼續存在,卻不應該有核心。


    事實上,國家得核心應該也隻能有一個,那就是皇權。


    任何會對皇權產生統治的,都必須鏟除。


    因此,孔家上了方天定的小本本,也在情理之中。


    這也是方天定過仙源縣而不入的原因。


    張所雖然不知道方天定的心思,卻也知道一家占一縣之地,十分不妥。


    他答道:“孔家對陛下未曾親臨,十分惶恐。”


    方天定微微頜首,道:“清查土地,按畝收稅,孔家亦不能免。


    另,仙源縣令重新選派,孔家人不得本地任職。”


    目下,也隻有這兩刀子可以下,其餘的,還要耐心等等。


    想對孔家動手,真不能急切。


    畢竟,朝堂上下,大多是儒教子弟,若是玩砸了,輕則朝堂癱瘓,重則天下皆反。


    如此,大業涼涼,方天定還是遠走海外比較好。


    張所應下,又道:“陛下,聖人至德至賢,當降旨嘉獎,以穩固人心。”


    此乃應有之意,方天定同意。


    孔子與禮的貢獻,無出其右者。


    討厭的,隻是哪些犬儒,uu看書 ww.uuanshu.om把禮變成了禮教。


    而且,孔子對華夏正統的推重,方天定亦十分欣賞。


    方天定道:“此次祭拜聖人,朕當加派特使,全權負責,孔家勿得插手期間。”


    張所沉默片刻,道:“恐引天下非議。”


    方天定擺手,道:“聖人乃是聖人,無可非議,其子孫不肖,不能混為一談。”


    講真,也就方天定不願摧毀孔聖的人設,不然,分分鍾把他扒下神壇。


    隻看後世,又有多少人還在意孔聖人呢?


    他的地位,與黃老學派(道家)這個小透明也差不多。


    安排既定,方天定又道:“朕欲變革儒家學子之教材,強調六藝全麵發展,卿可有良策?”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禮乃是品德,樂是情***、禦是武力,書是知識,數是治國之基本才能。


    概括起來,就是要想做君子,必須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


    然而,張所道:“此時,重書而輕其他,實在不妥,因此蔡京童貫之流當道,其緣由,便是曲解聖人之意。


    陛下欲變其法,隻以科舉為綱,因勢利導,事情自然不難。”


    說到底,當世人讀書是為了做官,當然是科舉怎麽考,學子怎麽學了。


    不過,要是真的把文舉武舉合並一起,估計也沒幾個能考得上。


    畢竟,愛舞刀弄槍的,耍筆杆子大多不行。


    而練武,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可不能行。


    所以,因勢利導雖然簡單,卻不好辦。


    說到底,還是儒家有話語權,不像釋教那般,可以一紙條令捏扁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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