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你快走啊!”張青對著孫二娘怒吼道。


    張青慫了半輩子,難得硬氣一會,這是他第一次對孫二娘這麽大聲說話。


    孫二娘咬牙切齒地乜了他一眼,也不說話,隻是揮舞著樸刀,不斷撥開飛來的箭矢。


    孫二娘一邊遮護著兩人,一邊去扯張青身上的糧袋。


    原來事起突然,張青也吃了一箭,當即倒了。


    不巧的是,船夫慌亂靠岸,船隻猛地撞上了堤岸,糧袋全部落下,盡都砸在了張青身上。


    糧袋甚多,張青掙脫不出,隻要孫二娘先走。


    孫二娘不肯,一味去提糧袋,要救張青出來。


    隻是糧袋甚多,她又要格擋箭枝,急切間如何能夠救得出來。


    張青見不是頭,抓起一把樸刀橫在脖子上,喝道:“快走啊,別逼我死在你麵前。”


    孫二娘吼道:“恁地囉嗦,你我夫妻,我如何能夠拋下你!”


    張青大怒,喝道:“糊塗啊!我有甚值得你留戀的?我本事不濟,人又不帥,你自去找你喜歡的。”


    孫二娘喝道:“老娘偏不愛你,隻要救你,讓你看著老娘愛別的漢子”


    咻啊


    孫二娘一聲慘叫,撲倒在了張青身上。


    後背上,一枝羽箭尤自嗡嗡顫抖,創口處,殷紅的鮮血立刻洇濕了衣衫。


    好在看船上無人站立,明軍nn手盡皆調轉了方向,夫妻倆暫時無恙。


    張青淚流滿麵,罵道:“你傻啊,如何隻要救我?”


    孫二娘慘然一笑,道:“自從入贅我家,老娘對你非打即罵,從無半點好臉色,你卻無半點怨尤,隻是隨我。


    哪怕我喜歡上了武二兄弟,你也看破不說破,隻悶在心裏。


    我告訴你,老娘沒有對不起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張青摟著孫二娘,哀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何必說這些”


    心中悲切難擋,已經泣不成聲。


    他也是慣常殺人的,知道孫二娘這是回光返照了。


    “相公!”平生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孫二娘又道:“下輩子,我們不開黑店了,隻做一對尋常夫妻,生兩個孩兒可好?”


    “好好”張青淚眼模糊地應道。


    “下輩子,隻讓我遇見你便好,莫要讓我遇見武”


    孫二娘話未說完,再無聲息。


    張青抬頭去看,孫二娘眼睛已經閉上了。


    “二娘”


    一聲悲呼,張青反轉刀頭,猛地插下。


    噗嗤,鮮血噴濺,澆了夫妻兩人一身。


    身上衣衫浸濕的紅豔豔,恰似那洞房花燭夜時的紅喜服。


    可憐這一對黑店夫妻,如膠似漆二十年,複又同床異夢近十年,直到今日,同做一處死了。


    生能同寢,死能同穴,也算圓滿。


    另一邊,馬勥、馬勁、張道原、鳳儀、蘇涇、米泉六人主動跳下牆來,正在圍著李立、曹正、侯健、薛永四人打。


    一邊倒的單虐。


    李立四人,隻有薛永有些本事,也不甚高,如何提防如狼似虎的六個人。


    四人苦苦支撐,左右遮擋,卻也被割出了許多傷口。


    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形勢很明了,今日絕難善終,若想活命,隻能乞降。


    若是一個人對敵,說不得就投降了。


    可是人活一張臉,四個人一同在此,誰都拉不下臉麵先說投降的話。


    遲疑間,四人又被逼到了水邊。


    侯健腳下一滑,噗通落入了水裏。


    “救我”


    他一邊掙紮,一邊叫著救命。


    都是自顧不暇,誰去救他?掙紮了兩下,侯健沉入了水底,隻留下一串水泡。


    通靈石猴想要成就齊天大聖,還要名師指點,通臂猿隻是沒遇著良人,平白在此誤了性命。


    若有下半輩子,他當明白,人間太危險,隻好在山林裏廝混。


    侯健落水,四人少了一人,更難抵擋。


    馬勥忽地遞出一槍,正中曹正小腹,米泉跟上一刀,斬下了曹正頭顱。


    噗通,屍體倒地,頭顱尤自滾動,雙目圓睜,真的是死不瞑目。


    可憐操刀鬼,變成了無頭鬼,也不知到了陰曹地府,還能不能重操舊業。


    李立看到連折兩人,心中慌的一匹,刀法已經散亂了。


    馬勁覷準破綻,一刀正中脖子。


    雖然沒有斬斷,也隻是一點皮肉相連,當即撲街。


    這個開黑店,曾經橫行揭陽嶺的催命判官,終於等到了自己被催命的一天。


    薛永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哪怕把短槍舞得飛起,也沒什麽用。


    六把兵器同時遞來,他根本遮攔不住,頃刻間被分了屍。


    病大蟲在厲害,也隻好嚇唬一條大蟲,那能嚇得六條大蟲呢。


    早知如此,不如就在江湖上賣藝好了,雖然辛苦,卻可以多活幾年。


    另一廂,李雲的確是使的好樸刀,沒負了青眼虎的威名,已經領著朱貴朱富殺到了牆頭上。


    三人勠力同心,向著馬道殺去。


    搶門是不可能搶門了,殺到城牆上,跳進運河裏,才能博出一條生路來。


    看到李雲三人頃刻間砍翻了七個明兵,梁紅玉提起大刀,喝道:“左右,隨我殺敵。”


    無人動彈。


    簡直笑話,若是要太子妃親自動手,還要這麽多大將幹嘛。


    果然,一句話的功夫,滕戣、滕戡兩兄弟已經殺到。


    滕戡接住李雲,立刻進行了壓製性打擊,滕戣以一敵二,也不落下風。


    梁紅玉恨恨地一跺腳,喝道:“恁地焦灼,看我神箭。”


    說完,她舉起弓箭,也不瞄準,隨手撒開。


    咻朱貴咽喉中箭,立刻撲街。


    旱地忽律,可能是到了旱地好地上的鱷魚,也可能是善於偽裝的劇毒四腳蛇。


    所謂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朱貴的本事,直如他的諢號一樣,隻有合適的地方才有用,戰場廝殺,真的非他所長。


    看到朱貴陣亡,朱富傷心欲絕,叫了一聲哥哥,便要和滕戣拚命。


    隻是笑麵虎背後捅刀子還行,正麵廝殺那得行?


    隻一合,便被滕戣一刀兩斷,和兄長同赴九泉去了。


    可憐笑麵虎,今日成了死麵虎,再也不能笑臉迎人,背後捅刀了。


    三人死了兩個,隻剩下李雲一個。


    滕戣、滕戡也不手軟,果斷雙並李雲,隻要拿個活口。


    不一刻,李雲樸刀脫手。


    滕戣一下打翻在地,喝令士卒綁住李雲押了下去。


    看到場中宋軍基本已經失去了反抗,方天定令道:“招降!”


    立刻,牆頭響起了呼喝聲。


    “放下兵器,uu看書 wwuukasu.o抱頭蹲地者安全無憂。”


    吧嗒,顧大嫂扔下手中的糧袋,回頭道:“當家的,怎麽辦?”


    孫新喘著粗氣,呸出一口血沫,道:“你自拿主意便是。”


    兩人也不輕鬆,因為要護著解珍,急切不能搶牆,隻能原地遮擋。


    盡管武藝不錯,奈何箭矢太多,孫新中了兩箭,顧大嫂中了三箭,好在都非要害,還能支持。


    解珍情況卻很不好,因為又吃了一箭,已經暈了。


    顧大嫂看了眼背後的兄弟,道:“安神醫就在城內,隻得把兄弟送去救治。”


    孫新道:“都聽你的。”


    說完,扔下樸刀,大叫道:“我乃梁山小尉遲孫新,願降。”


    立刻有士卒圍了過來,把兩人綁了,同解珍一並送去醫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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