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節血戰萬戰嶺九


    “轟……轟……”炮彈帶著淩厲的呼嘯聲劈頭蓋臉的砸向了左邊的山坡,煙霧騰起,灰塵滾滾,硝煙夾雜著飛揚的塵土彌漫了半邊天空,讓天氣都黯淡了不少。


    郭兗站在獅子岩上,一臉焦急的看著二營的陣地,臉色十分的難堪。似乎自從到了獅子岩,他那一慣給人謙恭和帶有些許圓滑的笑容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反倒時時愁容密布,刻刻臉現焦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倒是與他那有些發福的身軀顯得不怎麽協調。


    也難怪郭大參謀有些坐立不安的盯著側翼的山坡,前一刻他剛剛得了石頭的應承說了要守到天黑,沒想到鬼子下一刻便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那浩大的聲勢和密密麻麻的隊伍不知道要超過他們302團多少人。直到這個時候郭兗才弄明白為什麽一向敢打敢拚的石頭會說出要撤退的話來,不是石團長不想打,而是真的沒法打,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他們根本頂不住啊。


    而且麵前的那些鬼子,似乎也真被昨晚和上午的二仗給惹惱了,出現之後幾乎沒有什麽遲疑和停頓,撲頭蓋臉便發動了進攻,那一水兒排開的十幾門火炮,轟隆隆的一通響,他們這兒便整個兒地動山搖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鬼子要上來了。”武子淮一邊說著一邊皺起了深深的眉頭,他沒有拿望遠鏡,遠處的鬼子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遠遠的並不怎麽看的真切,但他此刻確是非常的肯定。


    就在武子淮話音未落,眾人將信將疑的時候,遠處的日軍也是有了動靜。端著望遠鏡的石頭,當即便將鬼子的行動看的真真切切,隻見一隊隊的日軍在一柄柄戰刀的揮舞之下,快速的朝他們這裏推進著,隔著數裏遠的距離,卻根本阻礙不了什麽。


    林秀峰隻看了一眼,嘴唇便有些顫抖了起來喊道:“這……這麽多?鬼子好像全部壓上來了。”


    也難怪林團附會有如此表情,原本鬼子的人數就多,火炮犀利威猛,如今黃澄澄的一片湧上來,果真是漫山遍野聲勢好不驚人,偏頭再看向二營的陣地依舊被一陣接一陣的爆炸所籠罩,他們一個個心都沉到了穀底。


    武子淮畢竟年齡放在那裏,見過的大場麵要比林秀峰多的多,此刻雖然兩道眉毛都快皺到了一起,但還算鎮定,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小鬼子這是想一股做氣拿下咱們?但未免顯得太過急切了吧。”


    石頭放下了望遠鏡,臉上神情凝重,他不像郭兗和林秀峰那般焦急不安,也沒有像武子淮那般眉頭皺到了一起,但一雙微眯的眼睛卻是比往常少了幾份淩厲,多了一絲擔憂,顯然日軍的浩大聲勢,也是讓他感覺到了一些不安。


    一個旅團,麵前最少有一個旅團的鬼子。


    石頭輕歎了一口氣,他一直沉默不言端著望遠鏡看著遠處,就是在默默的觀察著日軍的實力強弱,但看到的情況卻是讓他不願相信,一個旅團,四個步兵聯隊,外加上炮兵大隊、偵察大隊、運輸大隊、通迅中隊等七七八八的部隊,人數最少也有上萬人。上萬鬼子是什麽概念?在羅店,差不多一個師團的鬼子就打的他們十數萬部隊步步後撤,在南京城外,鬼子的二三個師團一路衝擊,就讓他們五六個軍束手無策,如今,就靠他們一個團就想擋住麵前的鬼子,即便石頭屢有妙手勝仗不斷,即便他相信302團的將士遠不是普通的部隊能比,但也沒有絲毫的勝算,不,不止是沒有勝算,就根本不知道能活著回去幾個人。


    但也正如郭兗所說的,這一仗可不是旅部下達的命令,或許是師部,或許是軍部,或許是來自兵團司令部,違抗軍令的責任,可實在是擔當不起。


    獅子岩上一片安靜,依托著山石淺溝的官兵將士一個個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漫山遍野的鬼子如同一道滔天洪流,讓人泛起全身的無力,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應付。


    好在石頭的威信十足,跟著石頭從小柳河一路殺出來的老兵也不少,他們相信石頭,相信自己的團長可以帶他們創造奇跡,讓他們雖然害怕卻還不至於失去勇氣,連打的勇氣都沒有。


    數裏的間隔在轟隆隆的火炮掩護下很快便被縮短,似乎隻是片刻的功夫,日軍已是突進到前方裏許處。在這個距離上,不需要借助望遠鏡,他們便是已經能看清楚鬼子的大概情況。


    一麵麵旗幟迎飛風舞,張牙舞爪,一頂頂鋼盔左右相連密密麻麻,為了迎接最艱難的血戰,鬼子的步槍前端已經架上了刺刀,百把千把交相呼應,露出令人心悸的寒芒,而在步槍前端捆綁著的一麵麵“膏藥旗”迎風飛舞,更是彰顯出日軍的猙獰可怖,讓人望而生畏。


    眾人正在心中忐忑不安的看著,忽然便聽到武子淮大叫起來:“鬼子分兵了。”


    沒有人去埋怨參謀長的大呼小叫,沒有人去管長官們的失態,因為隨著參謀長的呼叫聲,他們清楚的看著陣地前方一裏處的日軍,突然間一分為三,中間那股強悍的日軍沒有絲毫的停頓,依舊朝他們這裏殺來,而左右兩翼的日軍則是隔著遠遠的距離,便是朝兩邊繞去,似乎是想避開他們這裏。


    林秀峰滿是驚懼的臉上泛起一股青色,這一次可不是在岷山,茂密的樹木阻擋著視線,看不到敵人的陣勢,如今身上獅子岩,居高臨下,前方的敵情一覽無餘的落在眼裏,雖然讓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楚敵人的動向,但也將鬼子的強大,清晰的看在眼裏,那長達數裏的戰陣,明恍恍的刀槍以及遠處依然在不斷轟擊的火炮,讓他一想到已方的情況,便是有些失神。此時一見鬼子一分為三,便是不由叫道:“團……團座,鬼子是想展開攻擊麵,多點開花,一下子吃掉我們?”


    武子淮雖然也是滿臉懼色,但還能沉住氣,當即搖頭說道:“我看可能性不大,鬼子多半是想包抄兩翼,趁著我們忙於應付的時候徹底斷了我們的退路。”


    這話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四周眾人便是一片嘩然,一直沒有吭聲的中尉副官關永昌當即便有些結巴說道:“團,團座,咱,咱們,還是……撤吧,要是被鬼子……鬼子……包圍了,那就全部完蛋了。”


    石頭回頭看了看郭兗,此刻這位旅部參謀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據理力爭,說什麽寧死也不退,絕對不能違反軍紀的道理了,看他兩頰上的肥肉不斷抖動的樣子,石頭便是多少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如果不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恐怖他也巴不得如同鄭副官那樣說出撤退的話了,畢竟眼下的情況比他們料想中的要危險的多。


    先前在他們的想法中,恐怕就算打不贏,能拖延一會時間,不行也能後撤,但他們沒有想到鬼子狠辣如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斷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連跑都沒有機會跑,這要是正麵擋不住,那可就是要全團覆沒了,以眼下鬼子展現出來的實力,估計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


    這已經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最為簡單的生還是死。


    雖說他們整日裏都說著將生死置之肚外的道理,但當死亡的威脅*裸的擺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動物那種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們有些畏懼和退縮,官做的再高,家裏再有錢,如果連命都沒有了,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當石頭以一種問詢的目光看著郭兗時,雖然郭大參謀清楚的看出了他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但也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甚至目光都有些畏懼的躲閃開來。


    石頭不由鄙夷的撇了撇嘴,他已經從郭兗躲避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什麽上峰的命令不能違?什麽可能影響德安的戰局?說白了,不過就是擔心自己的前程,擔心完不成任何回去受到責罰罷了。至於因此而可能導致的302團將士們的犧牲死亡,他們恐怕連想都沒有想過。


    人命算什麽?不過就是這些長官們用來升官發財的工作!


    抗戰算什麽?不過就是官長們實現目標的“機會”,一將功成萬骨枯,從古至今莫不如此!所以當前程和性命產生矛盾的時候,他們想都不想便選擇保存下自己的性命,給自己留下東山再起的機會,隻不過礙於片刻之前的話,他實在不好如此快就煽自己的耳光而已。


    石頭冷哼了一聲,旋即便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對著武子淮說道:“命令胡子,周營長,團部連補充營立即趕去增援二營陣地,告訴高大錘、劉文鋒沒有我的命令,一營二營哪怕死光了,也要給我死在陣地上。再令劉太平準備好戰馬,我親自去三營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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