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緊衝上樓頂。我俯身往樓下一看,發現盧一關趴在地麵上,但是臉卻是向著天空的。他眼球極度上翻,看不到一絲瞳仁,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就跟之前嶽武轉頭的時候一樣。我看見一個霧化的影子從盧一關身體飄出。但是就在飄出的那一刹那它就消失了。這半年來我見過的鬼怪也不少,但是沒有任何一種是能憑空消散的。


    殷紅的血迅速在盧一關身子底下漫開,仿似一叢繁盛的彼岸花。倘若剛才黃伊人沒及時把衝體的鬼魂抓住來,現在趴在下麵的就不止一個人了。


    我們火速衝下樓。盧一關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已經死了。大家太過錯愕,集體定格了兩三分鍾後才有反應的能力。陳其忙到一旁打電話報警。大東雖然體格壯碩,但是向來是我們幾個人中膽子最小的,他已經嚇哭了,說:“樓上沒別人,他是自殺的?無緣無故怎麽會突然自殺?嶽武,你剛才為什麽往樓上跑?”


    那鬼怪衝體的力道不小,嶽武仍是臉色煞白,他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記得自己在餐廳吃飯,一睜眼就發現被你們圍在樓道上,我還想問你們發生了什麽事呢。”


    麵對盧一關的屍體,田邦竟然有些釋懷。我再也遏製不住心中猜疑,衝過掐住他的脖子大吼:“你知道他會死對不對!你對他做了什麽?你突然把我們約到這來到底有什麽目的!”田邦被我掐得滿臉發紫,眼看就要背過氣去。嶽武和大東急忙過來把我架開。


    “老盧自己跳下來的關田伯光什麽事?”


    “我們都很悲痛,但是這種時候亂撒氣管用麽?”


    我氣到不行,狠狠瞪著田邦說:“要是讓我知道害死盧一關的鬼怪跟你有關係,我發誓一定會確保你死後魂魄進不了鬼門關投不了胎,隻能在人世間漂泊浪蕩,生生世世都隻能做孤魂野鬼!”


    說實話我跟盧一關的關係不算鐵,但是大家畢竟一起住了四年,感情怎麽都是有的。現在突然發現另一個跟我住了四年的人極有可能是凶手,我能不激動麽?


    聽了我的話田邦固然是一片茫然,嶽武和大東也莫名其妙:“鍾鳴,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什麽鬼怪魂魄?你不是嚇傻了吧?”


    “我……”我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身後冒出一股異常強烈的鬼氣。“陳其!”我大叫一聲匆忙往冒出鬼氣的方向跑。剛才陳其就是往那邊走的。


    “剛才上嶽武身的是什麽東西?”我問跑在我旁邊的黃伊人。黃伊人搖頭:“這東西很虛,像鬼魂,但是又沒有陰氣沒有鬼氣,古怪得很。我也沒遇見過。”


    陳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渾身黑紫,一個鳳冠霞帔的紅衣女鬼正趴在他的身上。追過來的嶽武和大東看不見女鬼,想要過去查看陳其,被我攔下了。田邦的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外,他居然衝過去把女鬼推開,大吼:“不是說一個就夠了麽!”他認識它!


    女鬼幽幽轉過頭。我和黃伊人都不禁皺眉。女鬼的皮膚像是丟在水裏泡過一樣,發白浮腫。它的五官已經模糊,整張臉跟伏地魔差不多。


    我是過來參加同學聚會的,當然不會把天道印和匕首帶在身上。要對付它就隻能靠腦中的知識了。但是我搜遍腦海都找不到判斷它是什麽依據。這女鬼看著像被淹死的,但是它顯然不是水猴;它雖穿紅衣,但是全身皮膚並不是血紅色的,所以也不是厲鬼。


    它回頭看了田邦一眼後,又旁若無人地爬過去繼續啃噬陳其。擦!當我是隱形的?不管了,先出手再說!“放開他!”我迅速掐了一個對付水猴的靈官訣,女鬼猛地縮成一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有戲!我左手中指伸直,食指尖掐在中指第一節橫紋背部。拇指尖裏側掐在中指第一節橫紋。拇指尖與食指尖相對,無名指和小指屈於掌心。火速再掐了一次靈官訣。女鬼吃過一次虧,已有防範,騰空而起避過了我這次攻擊。


    這次雖然沒傷到它,但是好歹迫使它從陳其身邊離開了。


    我忙叫道:“你們快去把陳其扶過來!”嶽武和大東雖然不知道我在做什麽,但是顯然被我的神情語氣嚇到了。他們“哦”了一聲,忙上前抬陳其。女鬼見到嘴的肥肉就要被人搶走,惱羞成怒,咆哮著在嶽武和大東麵前現形。


    嶽武和大東驀然看到這麽一個怪物,嚇得跌坐在地止不住地尖叫。大東那慫貨褲襠濕了一片,居然被嚇尿了!


    它意識到有我在,它是不可能對陳其怎麽樣的,因而改變目標,先像我襲來。我急掐靈官訣,女鬼居然一咬牙,生生忍下疼痛繼續攻擊我。眼看它的鬼爪就要抓到我的臉,一張由濃鬱陰氣織成的網橫空而出。女鬼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收走了。


    怪不得說朱天教術法以陰氣為支撐,黃伊人也太碉堡了,居然能把陰氣織成捕捉網。女鬼在陰氣網中不斷掙紮,黃伊人根本沒將它放在眼裏,嘴裏吐出生澀音節,雙手用一種古怪的手法折疊陰氣網。很快那個網子就被折成一個豆腐皮大小的小方塊。嘿,裏麵那個真人大小的女鬼呢?這不符合物理法則!


    嶽武、大東、我,甚至田邦都是同一副表情――目瞪口呆。


    嶽武在震驚之餘發自內心地稱讚:“嫂夫人,好功夫!”


    “那還用說……嗯?誰是你嫂夫人!”


    我問黃伊人:“那是什麽鬼怪?”黃伊人理所當然地說:“我怎麽可能知道?”我說:“你都把人家收了還不知人家是什麽東西?”黃伊人說:“隻要鬼怪本身的陰氣低於陰氣網的陰氣就會被吞噬溶解。它是什麽都不重要。”


    田邦癱軟在地上,上下牙不自覺地碰在一起,說:“它……那東西不會再出來了吧?”我正在查看陳其的傷勢,聽到這話我馬上瞪著田邦說:“那女鬼是你招來的?”田邦哭喪著臉說:“我哪有這本事?是它纏上我的。”


    嶽武說:“你小子突然發財該不會跟那鬼東西有關吧?”田邦苦笑:“我之所以發財就是因為跟它簽了一份鬼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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