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剛才水猴淨化期間叫聲淒厲,哭聲震天,該不會是附近的人以為發生凶案報警了吧?


    我看了一下地麵,真心很像碎屍案現場啊。


    人潮湧近,原來隻是一群山民。趙南趙北率先迎上,說鄉親們,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嗎?


    帶頭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膀大腰圓,看起來不大像山裏人。他雙眼迷蒙,兩頰通紅,一身酒氣,一看就是剛從飯局上過來的。他扯著嗓子嚷嚷聽說你們這來了一位高人,我們是來找他幫忙的。


    原來昨晚我捉到一大批水猴的光榮事跡已經迅速被加油添醋地傳遍山野了。


    山民這麽大陣仗圍過來,趙南趙北還以為人家要找麻煩呢。一聽人家隻是來求助的,他們鬆了一口氣,熱情地把我介紹給山民們認識。


    那個帶頭的男人斜眼打量我,一臉鄙夷,說:“這個毛頭小子就是所謂的高人?”他旁邊一個年輕一點的高個可能也覺得他太過失禮,急忙拉了一下他,說對不住對不住,我們牛哥喝多了。


    我微微一笑,說我本來就不是什麽高人。


    那個牛哥把高個推開,指著我叫道:“你看你看,這小子倒有自知之明。老話說嘴上無,無毛,呃……”他打了個大嗝,惡心臭氣衝我撲麵而來,我屏息往旁邊移了好幾步。他心倒是寬,毫不在意繼續說:“辦事不牢。這小子這點年紀能有什麽本事!”


    他後麵的人神色都有些尷尬。種植基地的人更是七嘴八舌地為我打抱不平。趙北哼了一聲,說:“自古英雄出少年。誰說年輕人就一定沒本事?”


    趙南道:“可不是嗎!這位鍾小師父一個人就把幾十個怪物收拾了。”


    胡周周冷冷地說:“很多人年紀是有了,但整天隻知道喝酒打牌,浪費生命,慢慢等死,毫無建樹。這種人擁有的也就隻有年紀了。您別多想,我說的可不是您,這位什麽哥。”


    我跟趙氏兄弟,甚至胡周周認識的時間都不長。在外人冒犯我的時候他們竟然能同仇敵愾,我心裏很是感動。


    一起過來的山民見氣氛不對,急忙替牛哥道歉。有些性急的山民甚至大叫:“說了別叫這個酒鬼過來吧!咱們是來求人辦事的,又不是來找茬的!搞得這麽僵,這要怎麽弄?”


    我被吵得難受,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問他們找我有什麽事。


    山民這才靜下來。他們把醉醺醺的牛哥扛到一邊。讓之前阻攔牛哥的高個負責和我對話。


    高個說他叫牛衛鍾,和這些山民都是幾個山頭外的牛家村的。


    牛衛鍾說他們村村口有一個大湖,名叫嶗仙湖。幾個星期前,村裏有人聽到湖中傳出轟轟隆隆的怪聲。他們還以為有什麽人在湖邊施工。到湖邊看的時候,卻不見任何機械。而且湖光柔美,水平如鏡,半分異樣都沒有。誰都想不通怪聲是從哪傳出來的。


    怪聲雖然聽起來恐怖,但畢竟沒對村民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大家也就沒太放在心上。直到上個星期,村裏幾個年輕人一起到湖裏遊泳……


    說到這,旁邊有個山民插嘴說那個湖邪得很,這五十年來經常有人溺水。村裏的老人都說不能到嶗仙湖遊泳,但總有不聽的。


    牛衛鍾說沒錯,正因為嶗仙湖邪門,村裏人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對嶗仙湖死人的事免疫了。但是這次發生的事卻跟以往都不一樣。


    那幾個年輕人大聲說笑,互相潑水玩得正歡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臉色發白。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指著同伴們說:“一、二、三、四、五,隻有五個,咱們少了一個人!”


    周圍一下安靜了。


    這人旁邊一個精瘦的小夥子在他後腦勺上重重拍了一下,罵道:“你這個傻x,你忘記把自己算進去了!”大夥哄堂大笑,又繼續打鬧。


    他們玩到傍晚準備上岸回家的時候,之前那人的臉又白了。


    一、二、三、四、五……這次真的少了一個人。


    他們慌慌張張地呼喊失蹤人的名字,但是一點回應都沒有。他們十分納悶,那人要是溺水怎麽可能一點聲響都沒有?他們彼此安慰失蹤者隻是趁他們不注意,故意藏起來嚇他們的。但他們入水找了很久都不見那人身影。他們這才急了,趕緊打電話報警。


    當天夜裏警察就在水底找到那人的屍體了。但是他們隻找到半截身體。更嚇人的是屍體斷口居然有明顯的撕咬痕跡。


    這事一傳開村子裏頓時人心惶惶。


    牛衛鍾信誓旦旦地說湖裏死過這麽多人,肯定滿湖都是水鬼。那個人啊,八成就是被水鬼拖下去的。有山民反駁說不可能,隻聽說過水鬼抓替死鬼,沒聽說過水鬼吃人的。能一下把人的半截身子吃了,湖裏肯定有妖怪!鍾師父你說是吧?


    我不予置評。嶗仙湖幾個星期前開始出現怪聲,水猴也是幾個星期前開始出現在種植基地的。這時間段也太巧了吧?


    我問:“這嶗仙湖離這裏有多遠?”


    眾山民麵麵相覷,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問這麽一個不打緊的問題。牛衛鍾說:“嶗仙湖距離這兒不到一公裏。”


    我轉頭問趙南趙北:“一公裏範圍內還有別的湖泊或池塘嗎?”


    兩兄弟異口同聲:“沒有了。”


    那就沒跑了。“在嶗仙湖中作怪的還真不一定是水鬼。”我指著地麵還沒來得及洗幹淨的血跡,說,“這個種植基地幾個星期前突然出現了幾十個水猴。這些血就是它們的。我猜測這批水猴就是從嶗仙湖來的。如果真是這樣,既然它們幾個星期前就出來了,一周前吃了半個人的就肯定不是它們。不僅如此,眾水鬼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吃人的東西逼離原居住水域的。”


    我頓了頓,正色道:“也就是說,嶗仙湖裏來了一個連凶狠到連水猴都惹不起的怪物。”


    我能感覺到眾山民的心跳集體少了一拍。


    我又補了一句,說:“當然了,這隻是我的初步推測。是與不是得到嶗仙湖確認過才知道。”


    牛衛鍾喜道:“那就請鍾師父隨我們回去看看吧!”


    我搖搖頭,說不行。


    山民們一愣,隨即像明白了什麽,一齊轉頭怒視在一旁休息的牛哥。牛哥似乎被眾人的憤怒嚇醒了,騰地站起來衝到我麵前,說:“對不起!都怪我這張臭嘴。請高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幫幫我們村子吧!”說著就要跪下。


    我慌忙扶起他,說:“千萬別!剛才的事我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牛哥說:“那為什麽……”


    我老實說我道行不高,憑我那半桶水水平恐怕搞不定,讓他們另請高明以免誤了事。


    他們哪裏肯信我的話?一致認定是牛哥得罪了我。牛哥一個勁地求我原諒。這下我倒不好意思推了。


    胡周周把我拉到一邊,說:“師父,你的半桶水加上我的半桶水不就湊夠一桶了嗎?何況還有那個白癡全真老道呢。”玉鏡看起來雖然隻有二三十,但實際年齡已經兩百多了。胡周周管他叫“老道”倒一點沒錯。


    我回頭看到山民們殷切的眼神,隻得說:“好吧,明天我就到你們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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