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雪,繁星暗隱。地震後的雒陽城,月亮才稍稍正常了一些。


    如水的夜色下,臧旻家舉辦的夜宴還在繼續。


    高順幫臧旻張羅夜宴,卻還是沒飲酒,隻是用井水替代陪客。這般舉動,讓參加夜宴的袁術和許攸兩人很不滿意。高順隻是一笑而過,僅敬酒一圈。到目前為止,還沒哪位名士讓他心服口服,更不會納頭一拜。


    “德厚兄!這位文舉兄和小弟的一位鄉黨很像,酒後真性流露,是為性情中人!”因有病,未飲酒的鍾繇在高順耳畔輕語。高順左手木案後的胡昭聞言後也含笑點頭。


    “哦!是哪位名士?”高順聞言,輕聲問身旁右手的鍾繇。


    鍾繇低聲笑:“此人名叫戲忠,字誌才。嗜酒如命偏又聰明絕頂,總能騙得他人以好酒好肉款待之。”


    前後兩世,高順都沒聽說過此人名字。但他卻臉色和平常一樣,點了點頭,“偏執者都有大才!若是有機會,師兄可替小弟引見一番。”


    漢代的宴席就是一種交際場所,與宴者自由組合成幾個小圈子飲酒、吹牛打屁、作賦等。酒至酣處,還有人會拿來麵粉塗麵,立在場地中央,或表演歌舞,或舞劍助興……等等。


    高順其實不喜這樣場合,幸好有剛認識的胡昭和鍾繇陪在一旁,也算能同樂。


    而這時,已半醉的曹操卻端著酒斛,搖搖晃晃的走到高順的木案前,滿嘴噴著酒氣,“德厚兄!你與小弟同年,應當同樂!眾高士興致都高,兄且為大家作賦一首如何?”旋即,他朝眾人問話:“眾高士以為如何?”


    “好啊……”眾人皆呼。


    “聽說…德厚兄斬殺不下一千鮮卑奴,應當…舞劍助興!”已喝醉的孔融叨叨絮絮的喊。


    高順猜不透曹操本意,本想推辭,見孔融摻和在其中,也不好薄了孔融的臉麵。他前後兩世都是五音不全,唱歌會走調,碰到這種場合也沒辦法了。隻好緩緩移步中堂,對操琴的美姬吩咐:“奏《大風歌》!”


    “噹!噹噹……”音樂聲起。


    高順拔出劍形馬刀在場中舞動起來,偶爾捋刀刃,偶爾又舞刀刃,或者是突然一斬,有那麽一點味道在其中。


    “揮劍舞戟兮矛戈長,驅逐胡人兮衛家鄉,蕩平寰宇兮再歸鄉……”與此同時,高順用渾厚的男中音吟唱自己填詞的《大風歌》。


    高順舞劍時,腦海中又浮現出在草原上廝殺的場景。眾袍澤拚命殺敵,還有一些袍澤拋屍荒野……等等。歌聲中不禁夾雜了悲悵之意,刀戈聲起,也別有幾分意味在其中。出刀間,含著一股逼人的殺氣。


    席中的眾士人不知不覺被他感染,都吟唱了起來。一曲散罷,眾人皆沉默好久,才緩過神來。曹操半醉半醒的雙眸中,一道精光一閃即逝。


    高順籌辦的夜宴很成功,眾人飲酒至子夜方才散去。


    翌日,高順正式移居雒陽城和臧旻為鄰。不知何因,婁圭卻賴在高順家中不走,整日和高順等人廝混在一起。曹操也每日領著許攸來訪,或是討論經文,或是討論書法。


    許攸字子遠,荊州南陽人,也是官宦之後。隻是家道中落,整日在京師廝混與曹操和袁紹為友很是親密,日常消費也全由袁紹包攬了。


    據說,袁紹和曹操強睡他人新娘的各種計謀,都是由許攸策劃。由此看來,南陽許攸也是有幾分智慧的。


    “德厚兄!小弟最大的理想就是:他日能率幾萬雄兵,西擊羌奴至西域都護府,北擊鮮卑奴到北海湖畔!”曹操看著正在抽風的高順,捋著胡須歔欷。


    許攸卻眼眸微眯,不住點頭,臉含莫測微笑,眼神不定的看著高順揮毫。


    此時,高順已經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用井水為墨青條石為紙,在恣意揮灑,行雲流水般的寫下:“滾滾河水兮從天而降,殘陽如血兮狼煙已散,英魂不滅兮待吾引軍還……”狂草寫完最後一筆,他才抬頭朝曹操一笑。


    曹操用暗示的手法,想要招攬高順加入他們的小團體。見高順用詩歌拒絕後,聰明絕頂的曹操也就死了心。


    見此,在一旁圍觀高順抽風的婁圭和許攸都抿嘴一笑。從此後,曹操雖然還時常來高順府中做客,卻沒有以前那般頻繁了。


    鍾繇和胡昭兩人,也算正式和高順結為好友,uu看書 ww.ukansu.om 以不存在的師傅為君,彼此之間以師兄弟互稱。他們用高順買來的細麻白娟,把《太學石經》上的經文都拓下來,窩在高順家中潛心臨摹、習字。


    這一日,負責修建新房舍的宋憲來報:“主公!司徒府的一名小吏審配率人視察,勒令我等隻能建二進院落的房舍!”


    聞聽此言,高順心中不悅,在婁圭等人的相伴下朝門外走去。前行了不久,眾人來到高順家隔壁不遠的幾處倒塌房舍前。


    此時,一位年近三旬的青年小吏,在兩名兵卒的陪伴下,站在高順新購入房舍的門前指指畫畫,不停的說著什麽。


    這位小吏身材不高不到七尺,白胖圓臉眼大須濃,頗有幾分正氣。他身著黑色官袍,配黃綬懸銅印,秩不過四百石,是司空府的曹掾。此人名叫審配,字正南,翼州魏郡陰安縣人。


    “汝是此間主人?”見高順走來,審配眸眼微眯,盯著高順問。


    見審配沒按士人應有的禮節,行禮問話寒暄幾句,而是直奔主題問話,口氣也不善,高順更有點不爽了。


    高順冷眼看著審配,緩緩道:“八月初三,順在使匈奴中郎將臧將軍麾下任軍候,行別部司馬秩一千石;八月二十四日,順遷行騎都尉秩二千石。這些履曆,在太尉府都有行軍記錄可查!順可住三進房舍乎?”


    話音落下後,高順表情冷峻,目光冰冷的凝視審配。他曾是比二千石的官員,按照《漢律》是有資格穿綾羅綢緞,住三進大院落的房舍。


    聞聽此言,審配白皙的臉突然一紅,呆若木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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