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博山的話觸動了老者心底的脆弱和曾經的希望,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說道:


    “不是我不幫你,我也隻是一個管賬先生,沒什麽權力,你要真想應聘,出門左拐,繞到樓後,那裏有專門管招聘的。”


    “多謝老哥指點!不管成不成,在下都銘記於心!”


    麵對一個落難之人,老者還能掩飾住心裏的鄙視,還能出言指點一番,倒也沒有丟失良心,博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哎~稍等……唉……算了,就當給自己積點德了!到了那兒,你就說是賬房餘先生介紹的,給不了你什麽好的待遇,或許會讓你有一份工作吧!”


    博山一轉身,深深的抱拳行禮。


    “感謝餘先生,如此大恩,在下來日當報!”


    老者揮了揮手,又低下腦袋開始忙碌賬冊了。


    出了門,博山從一條窄巷繞到了後街,後街安靜,兩邊門戶緊閉,是一棟棟獨立的小院子。


    其實博山對於這裏非常熟悉,這裏都是帝姬家族的下屬產業,是各個商鋪、銀號等掌櫃、賬房、夥計的住處。


    地位高的是一家人住一棟,地位低的就幾家人合住一棟。


    就算合住,其待遇也遠不是外人可比的,更難得的是,帝薑家都是免費提供的住房。


    來到後門處,後門緊閉,果然如賬房說的,不是招聘的時候,無人來打擾。


    啪啪啪……


    博山敲了敲門環,院內沒有聲音,他也不著急,安靜的等待著。


    在他的神魂內,屋內正有兩人在對飲,另有人在安睡,倒是頗為愜意。


    對飲的兩人碰了碰杯,一人一飲而盡,另一人則嘀嘀咕咕著。


    “大白天的,誰特娘沒事串門呀!”


    “管那做甚!不理他,繼續喝酒!”


    另一人頗為年輕,一身製式工裝,臉上有點點雀斑,他咋吧了一下嘴,吐了一口酒氣,不耐的勸道。


    “你不當班自然說風涼話!我在要被掌櫃的逮住,非罰沒這月的薪資不可!”


    一邊說著,一邊飲了杯中酒,嘮嘮叨叨的開了門。


    來到院內,扯起嗓子問道:


    “誰啊?!”


    啪啪啪……


    博山沒有回話,隻繼續拍了拍門環。


    “到底誰啊!說話!”


    麻臉年輕人說著已經來到大門處,鬆了門閂,打開門,往外伸出了腦袋。


    “這位小哥,在下是賬房餘先生介紹來的……”


    博山直接就借用了賬房的名號,他很清楚,那老頭說得自己好像不重要似的,可實際上,一家商鋪內,除了掌櫃的,就數賬房權力最大了。


    所以,他相信,用賬房的名頭,肯定能壓住這些下人。


    “你……你真是餘先生介紹的?”


    果然好使!


    麻臉年輕人臉色都一白,酒也醒了不少,不過,看著博山的穿著,似乎很是不信。


    “正是!”


    博山沒有多說話,言多必失,保持一定的神秘,才能讓對方有壓力和猜疑,隻要不敢肯定自己的身份,對方就不敢狗眼看人低。


    “敢問,餘先生給你說的是什麽工作?”


    “他沒有說,隻說讓我過來,說你們會看在他的麵子上給一份工的!”


    博山的話說得抑揚頓挫,有些字說得比較重,比較突出,這令麻臉年輕人臉色再次一白,他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


    在他的解讀裏,這是帳房先生在考驗自己的能力,畢竟,金府齋對於招聘的要求頗高,介紹人需要對自己介紹的人承擔責任,所以,帳房先生的話說得比較模糊,目的就是要甩脫責任。


    這麽好的表現機會,他自然不會浪費。


    “哎呀,老哥,原來都是自家人啊,快進來快進來,您貴姓?”


    麻臉年輕人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笑臉相迎的將門開得更大了,將博山讓了進來,順便低聲問了一聲。


    “在下金驍,小哥有禮了,讓你費心了。”


    “這費啥心的!餘先生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的,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這樣吧,剛好,櫃上還缺一人,不過,工作辛苦點,需要打掃衛生,給客人端茶倒水,我給金大哥安排入職、住宿,明天就可以開始上工了!”


    “這有啥辛苦的,如此就多謝小哥了!”


    博山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這麽順,此時他真正明白了帳房餘先生所說的“有一份工作”的含義了。


    此人的影響力在店鋪裏還不小,都不用自己親自出麵,隻要打著他的旗號就能辦事了。


    “這有啥,以後,還得老哥給多多照顧啊!”


    “小哥客氣了,咱們互幫互助。”


    博山明白此人是什麽意思,他指望著自己在帳房餘先生麵前多多美言呐,不過,博山也沒點破什麽。


    “金老哥別小哥小哥的叫,叫我一聲小韋就行。老三,你幫我盯著點,我出去辦點事!”


    “啥事啊!正喝著呢,你幹啥去!”


    屋裏傳來不悅的聲音。


    “很快就回來。”


    麻臉年輕人簡短的回了一句,就帶著博山出門了。


    走了沒幾步,他打開一個小院的院門。


    “金大哥,請進,以後,你就住這南廂房,這裏之前就我和老三,無聊得很!你來了,我們也就熱鬧多了,以後大家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工作,相互照應著!”


    “既然是自己兄弟了,理應相互照應,我也沒什麽行李之類的,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既然認了門了,就跟兄弟一起去櫃上看看吧?”


    “今天就不用去櫃上了,我剛好在後院當值,金大哥和我一起去後院吧,剛好和老三他們認識認識。”


    “那感情好,兄弟,走?”


    “走!”


    兩人出門,很快就進入了金府齋的後院,也就是麻臉年輕人小韋當班的地方。


    進入屋內,老三正獨自喝著悶酒,另一人依舊倒頭睡著。


    “來,金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老三,和你我住一個小院,也是我的好朋友;老三,這是金大哥,餘先生介紹來的,以後就在咱櫃上了,和咱倆住一個小院。”


    小韋很熱情,那老三一聽小韋的介紹,倒也沒有怠慢,起了身,和博山打了個招呼,就安排博山坐下,自己又拿出杯子,給博山倒上,準備開喝。


    而小韋也沒有繼續介紹睡著的另一人,那也是一位年輕人,三十來歲的相貌。


    博山也沒見外,坐下端起杯說道:


    “二位兄弟,初來乍到,就有勞二位兄弟如此招待,在下不勝感激,多餘的話不說了,以後,哥仨互幫互助,有什麽需要我金某人的,盡管吩咐!”


    “金大哥說見外話了,都在酒裏,透一個!”


    “透一個!”


    三個杯子碰在一起,隨後,各自仰脖,酒入腸,情入心,三個底層的小人物,素昧平生,反倒少了一份相互的算計。


    一個打雜的,對他們形不成威脅,反而能幫他們不少,比如餘先生那邊……


    於是乎,三人推杯換盞,酒壺空了一個又一個,心卻快被填滿了,大話也好,真話也好,總之從白天喝到天黑,三人已經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漸漸的,睡著的年輕人也醒了,在小韋的介紹下,隻是微微的和博山點了點頭,喝了一杯酒繼續倒下睡覺了。


    “金大哥,不要管他,他就是那個臭脾氣!不是針對你的,以後你就了解他了,人不壞,就是不愛和人打交道。”


    “無妨,無妨,我看他和二位兄弟挺熟的,也不見外,說明他和你們也是好兄弟,既然是我好兄弟的好兄弟,那自然也是我的好兄弟,放心吧!”


    博山臉上的落寞早已一掃而空,整個人精神煥發,臉上也不知是激動還是酒色,一片紅潤。


    三人又喝了一陣,聊了一陣,就回了小院,留下睡覺的年輕人當夜班。


    是夜。


    小韋和老三睡得很熟。


    喝了一天酒,交了新朋友,兩人似乎很放鬆,盡管是低階異能者,但似乎和博山一樣,已經放棄了修行,隻管在俗世隨波逐流,恣意享受。


    博山悄然睜開了雙眼,混入金府齋,無非是想尋找一些機會,帝薑族內守衛森嚴,自己幾乎不可能混進去,他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進入族內的機會。


    不過,如果以現有落魄人的身份,別說混入族內了,混到掌櫃一級都不可能!


    而作為外圍人員,隻有混到掌櫃一級,才有進入族內的機會。


    博山起身無聲的消失在房間內,等再出現,已經在不遠的另一處院子內。


    白天,趁著喝酒之際,他早就打聽清楚掌櫃的所在地。


    “你你你你……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掌櫃所在的房間被莫名的氣息包圍和遮蔽了,他的大喊大叫,除了自己,沒人能聽見。


    床榻上,小妾玉體橫陳,已經徹底暈厥,掌櫃的五十來歲模樣,嚇得瑟瑟發抖。


    “不用害怕,我隻想問你兩個問題,回答滿意了,我馬上離開,不滿意嘛……哼!”


    一聲冷哼,令掌櫃的渾身一冷,如赤身站在十二月的冰天雪地裏。


    要說掌櫃的修為也不低,是一位半神,可在此人麵前,竟然連一絲反抗之心都無法升起,他知道自己遇到神級了。


    “前輩你說,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很好,看你的表現。你何時去帝薑族內?”


    “這個……”


    掌櫃的瞳孔一縮,瞬間猜測出了對方的意圖。


    “嗯?不好回答嗎?”


    博山的聲音更冷了,掌櫃的嚇得人都直直的動彈不了了。


    “不不不……好……好回答,小人過兩天就要去匯報上月的經營和賬目……”


    “向誰匯報?”


    “向……向小少爺……”


    “小少爺?是誰?”


    博山眉頭輕輕一皺,似乎有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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