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野山莊,魔界眾將聚集在此。


    長亭中,幾人或坐或站,但都隱隱的與童老保持著距離。仿佛他剛才忽露實力,已讓這些不可一世的魔界將軍也心生忌憚,暗暗畏懼。隻有魔蠻將軍似不太在乎,就坐在了他旁邊兩尺之處。


    浩雲倚坐在亭外的地上,背靠著朱紅色的亭柱,望著麵前的小池塘默默出神。


    孤弘離他並不遠,就坐在浩雲身後亭內的長凳之上,他雙肘撐在雙膝之上,兩手相抱,貼在嘴前,他依然愁眉不展,此時又是輕聲哀歎。


    他與浩雲,不知是不是已經釋然了剛才的衝突。他們沒有言語,此時卻為何又要靠的這般近?


    冥冥之中,莫非是兩條可憐蟲也在惺惺相惜?


    誰也沒有去根究,誰也沒有去在意。孤弘隻是道:“童大人,下麵你打算如何?”


    童老卻是搖了一下頭,道:“此番我失算了,其實我本知道沁茹姑娘在魏軍當中,卻沒想到她一言不,也會牽出這許多人來……”他昂長出一口氣,“冥冥之中,這羈網糾纏,誰能看的清啊……”


    魔蠻和血魂眼中有異芒閃,卻也看不出神色。而其他魔將軍則是對此話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孤弘也對他的感慨沒有興趣,當下站起身來,道:“童大人也沒辦法了?那好,我親自逼退他們,你們隻需按計劃完成血靈陣。”他的語氣不重,但卻決心堅決。


    童老擺了擺手,道:“他們是修真之人,凡世紛爭本不相管。若我們不出現,魏燕兩國如何撕殺,他們也是不會去管的。如今,不過是因為見了我們參與其中,所以才管。那我們不如就假意聲東擊西,瞞天過海。隻要將他們引開,也就是了。”


    “如何瞞天過海?願聞其詳!”孤弘道。


    “佯攻天厄寺。”童老說的很平淡,言罷,又是看向了化王。


    ※※※


    十萬大軍一路不停,急行夜趕。這一夜卻也出呼意料的平靜,晴兒幾人小心提防,卻什麽也沒生。經過參合坡之後,又至辰時過半,大軍終於到達了屯軍之城,正見前方城門禁閉,防事高鑄。


    城上驃騎將軍疑道:“這是建威大將軍的人馬啊,如何會全部返回這裏?”當下心中生疑,恐有詐。


    襄成賢與譚強騎馬來至城下,後麵也有四人將張文顏抬了過來。襄成賢喊道:“驃騎將軍,我乃軍師將軍,襄成賢!前方急變,我等不得以而回。速速開門,有要事相告!”


    驃騎將軍認得幾人,當下急道:“快!真是他們!快開城門!”


    十萬大軍很是勞頓,在城西休息。營寨也未紮,士兵們就地上紛紛睡去,疲憊不堪。


    驃騎將軍已將襄成賢幾人請至城中駐府,又喚人急尋大夫給張文顏看傷,張文顏道:“不勞費心了,我的軍醫已經給我醫治過了,並無大礙。隻是張某不能見禮了,驃騎將軍莫怪。”


    驃騎將軍客套兩句,心下也急,不再多說,當下問道:“剛才尚書說前方急變,是怎麽回事?”


    襄成賢將魔物來襲擊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我一會兒去請修真的朋友,讓他們幫助去請天厄寺的神僧一同前來打退魔物。而這裏的兵力,希望驃騎將軍可以先調往別處。待魔物一退,咱們並軍一處,再一同去殺退燕軍!”


    驃騎將軍聽著邪乎,雖然襄成賢說的誠懇真切,但他依然有一分不能置信。當下想了想,為難道:“實不相瞞,這種事情聞所未聞,我也不是不信尚書。隻是,大軍一動,隻怕軍心不穩。而且,調兵虎符我隻有一半。另一半,在您的嶽丈,禦使大夫那裏……”


    “啊?那我嶽丈現在哪裏?”襄成賢急問。


    “禦使大夫會跟輜重車馬一同來,估摸著,今天會來的。”驃騎將軍道。


    張文顏哼笑一聲,卻是問道:“驃騎將軍,你看張某一身傷,像是刀槍所為麽?”


    驃騎將軍愣了一下,眼中也是有驚,忙道:“張將軍誤會了,末將又怎會不相信?隻是擅調軍馬,便是重罪,更有意圖謀反之嫌!為何在下隻有一半虎符?難道二位還不明這其中的意思麽?”


    張文顏麵上無奈,更是無奈,搖頭道:“罷了,咱們走吧。我先把我這十萬走調走,有這十萬人,日後便還有希望……”


    “張將軍……”驃騎將軍兩麵為難,也不知道又該再說些什麽。


    張文顏隻是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兩個侍衛已扶著他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襄成賢也是起身跟著向外走去,又回頭叮囑道:“回頭禦使大夫來到,還請將軍將此情形告之於他,一定要盡快調離。”


    “好吧。隻是這裏若是沒人,萬一燕國大軍打了過來,那可就……”


    “將軍看著辦吧……”襄成賢無奈搖頭,剛走了一步,又道:“對了,請將軍修書一封,將此事奏明聖上。若是情形真的變的危機,就請陛下也暫且回避一下吧……”


    “……”驃騎將軍一時啞住,未料此情竟是如此嚴重。


    ※※※


    城西,譚強見張、襄二人已經回來,急忙迎上去問:“怎樣?我們與驃騎將軍一起調離嗎?”


    襄成賢搖頭道:“驃騎將軍隻有一半虎符,另一半還在路上……”


    譚強愣了一下,張文顏則是道:“強子,讓弟兄們集合,咱們先往南麵行一段路程,然後再休息。”


    “好……”譚強應了,去喚醒附近已經睡醒的幾人,又與其他將領一起集合隊伍去了。


    襄成賢來到晴兒幾人跟前,偷偷看了沁茹一眼,道:“江山兄弟,可否請你代勞,去一趟天厄寺?我聽說那裏雖然也開廟奉香,供客舍拜。但實則後山中的僧人也是可以神力無邊的修真之人。”


    江山點頭,道:“實則我與晴姐他們商議,也是正有此意。天厄寺確實是當今幾大修真門派之一,其實力更是雄厚。而如今那裏也是最近,我們正商議誰去合適呢。”


    “如此甚好!大恩不言謝,那就有勞各位了!”襄成賢拱手謝道。


    正說間,隻見輕裝騎兵領著輜重車輛進城。“相公!妹妹!”聞一聲女子急喚,楊媛已是急急跳下了馬車,向這邊跑了過來。她見張文顏甲胄破損,滿身血汙,腿上纏著的繃帶更是滲出血來,當下怔住,道:“張大哥,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靜瑤此時竟也一同跟了來,見張文顏如此,險險落淚:“文顏,你怎麽了……怎麽傷成這樣……”


    張文顏笑了下,安慰道:“沒事,有小茹在呢,難道我會死啊?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襄成賢也這般問道。


    楊媛道:“我跟我求爹帶我們來的啊,在家裏擔心的要死,這裏得到消息也快些啊。對了,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吃了敗仗……”


    此時,禦使大夫交代隨從去安頓輜重隊伍,見他們在此,也是心中驚異,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看看眾人,道:“張將軍,賢婿,你們敗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襄成賢苦難搖頭,把事情又講了一遍。禦使大夫聞之有驚,卻也似乎不能置信,又問道:“他們是燕國請來的?”


    襄成賢搖了搖頭,道:“這個並不清楚。他們並未與燕軍一同出入……”


    張文顏此時卻道,“禦使大夫,既然陛下改了主意,不來親征,那為何這三十萬大軍卻不播給我?我進退兩難倒也罷了,如今這三十萬弟兄我也帶不走了啊!您快與驃騎將軍一起下令調兵吧!”


    禦使大夫不屑的哼了一聲,道:“實則這不是陛下的主意,而是丞相和太尉的意思。第一次,其他大臣也在,他們沒有明著說。後來隻有我們三公的時候,你知道他們跟陛下說什麽嗎?”


    “說什麽?”


    “他們說,你張文顏的威望在魏國舉足輕重,若是再將這裏所有的兵力給你,待你破敵而歸,心中喜功,萬一聽從了小人的讒言,那京城豈不危險?而且他們旁敲側擊,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提了幾次我女婿襄成賢,誰都知道你們兄弟倆往日裏便走的近。他們沒有當麵也把我女婿捎進去,無非是因為老夫當時也在場,送給我一張臉麵罷了!”說到這裏,禦使大夫憤憤扶袖!


    “張某會是那種握兵謀反的人?我和他們沒仇啊!”張文顏瞪著眼睛道。


    “哼,你倒是覺得和他們沒仇。可當年你們北抗柔然之時,四王將你二人讒回,任用親羽,他卻因此而倒台。你不知道當年四王和太尉的關係就不太一般麽?你不知道丞相的夫人便是許塵申的舅母麽?即便他們沒把這些遷怒在你們身上,但也不能看著你二人太過風光。我已位列三公,我女婿是尚書令,家弟又是鎮南將軍。再加上你們二人走的近,他們怎不心有忌憚?誰底下幹淨?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朋。我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自當收斂。見我不與他們交厚,丞相和太尉倆人便暗裏結在一起,把我推了出去。你們倆還年輕,縱然有些本事,但也不能鋒芒太露,如今腹背受敵,便是教訓了。”


    聞此言,楊抑幾人變了臉色。楊媛更是道:“爹!這也不能怪他們啊!”


    禦使大夫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責怪你們。為什麽陛下我派會來此,難道你們現在還不明白?現在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打贏了,自然是聖上英明。打輸了,我便也與你們一樣,吃不了,兜著走!驃騎將軍與太尉沾親帶故,陛下會將另一半虎符交給我掌管,無非就是想讓我們相互牽製。如今倒好,那兩個老東西卻是把自己擇了個幹淨!你們不知道,太尉怕驃騎將軍萬一有失,連累自己。我來之前的那晚,已是親自給陛下送去一位西域美女,說是為陛下排解愁緒。如此便留好了後路,堵了個幹淨!哼!”


    眾人啞然,心中忿忿不平。張文顏長呼如歎,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張某向來遲鈍,這些事若是您不說,我一輩子都琢磨不出來。等打完了仗,我也閑雲野鶴,帶著妻兒找地方種田去……”


    襄成賢道:“嶽丈大人,這些事情以後再跟您討教。幸好您來的早,那您趕緊去與驃騎將軍一起……”


    話未完,隻聽上麵破空激響!所有人朝空中望去,隻見一位年輕的武裝僧人正與一魔兵纏打而來!那僧人一掌拍了過去,同時卻也被那魔兵打中!空中二人皆是向後倒飛了出去。


    魔兵看是落在了城外,而那年輕的僧人卻是“嘭!”的一聲摔在了眾人幾丈外的糧草車上!


    晴兒幾人急忙跑了過去,隻見那僧人已是踉蹌的爬起身來。沁茹上前一步,急問:“你要不要緊?”


    那年輕僧人卻後退一步,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多謝女失主,小僧無礙,告辭。”言罷要走。


    晴兒見他打扮,分明就是天厄寺的修行僧人,此時急忙起聲攔住:“師傅!等等!”


    “阿彌陀佛!女失主有事?小僧還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年輕僧人道。


    江山突然飛身縱起,向城外那魔兵摔落的方向禦空尋去,隻怕他萬一不死,又來害人。


    晴兒抱劍道:“仙霞派,流雲晴兒。敢問師傅是天厄寺的人吧?”


    “啊!流雲師姐,久聞法名!我天厄寺遭了魔界的暗算,不知流雲師姐可有什麽事?小僧敢著去尋已經下山的師叔和師兄!不敢耽擱啊!”年輕僧人的語氣很急。


    雲雲幾人聽了卻是驚詫不已,晴兒忙問:“怎麽?魔界大舉進攻天厄寺了?到底怎麽回事?”


    年輕僧人道:“鄙寺與蜀山等修真門派相約,四處打探魔界是否又有動靜,然後互通消息。昨日一位師兄回去,說這東麵附近現小股魔物,所以趕緊回寺報信,那時已是半夜,具體怎麽回事,小僧當時不在場,並不詳知。普彌師叔帶著百餘師兄弟出,但他們剛走不久,魔界眾將軍卻出現在了寺前,見人便殺……小僧法力低微,師傅便叫我出來尋普彌師叔了……剛才卻還碰到三個魔物……”


    雲雲驚道:“難道他們來此殺人,就是為了調虎離山,分散天厄寺的實力?魔族幾次三番進攻修真大派,必有陰謀!沒想到這次竟是天厄寺!我說他們昨晚至今,卻沒有追過來呢!”


    晴兒也是這般想法,焦急的點了點頭,道:“這位師弟,那你趕緊去吧。我們這就去天厄寺!”


    “啊!多謝師姐!不過那些魔將軍很是厲害,各位一定要當心!”年輕僧人謝過,便急急禦空走了。


    須臾,江山飄身回來,搖頭道:“找不到了,可能受傷跑了……”


    雲雲把情況一說,道:“我們快去天厄寺幫忙吧!”


    除了張文顏,襄成賢幾人也在場。襄成賢此時忙問:“那……那我們還用把大軍調離嗎?”


    江山道:“應該不用了,不過你們還是謹慎為好。”說著,他看向沁茹,又道:“小茹,你別去了,就留在這裏吧。那群魔將軍,你……你不好插手的,這裏萬一有情況,幾個小兵也難不倒你。”


    沁茹焦慮的點了點頭。晴兒撫了下沁茹的秀,道:“茹兒,我們走了。你自己也要當心……”


    “你們……你們千萬要小心……”沁茹擔心的道,他又如何不知那些魔將的本事,尤其是孤弘!


    晴兒不在留戀,當先禦上空中,急急走了。江山和夜思跟了上,雲雲又交代了沁茹幾句,也是匆匆追了上去。夜戀呼了口氣,轉身對楊抑道:“抑兒,等我回來。”


    “你……可,可是你還有傷啊……”楊抑擔驚不已,沒想到如此之快,他又要去犯險。


    夜戀安慰道:“我沒事了,魔毒已經逼出來了。其他傷,沁茹姑娘也幫我治好了。昨天我是太累,現在已經休息好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還要跟你遠走高飛呢,嗬嗬……”言罷,夜戀轉身禦上了空中,逐夜思幾人而去。


    “戀……”楊抑心疼的望著空中他們消失的方向,擔心著不敢想象的後果。


    ※※※


    與此同時,燕國幾十萬大軍早已並做一處,浩浩蕩蕩的向前進,已是快到參合破了。


    魔將軍當中隻是少了化王的身影,童老不在看向燕國大軍,轉回身來,道:“各位可以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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