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苑,小屋內。


    鳳銘感慨的道:“後來我回昆侖了,師傅知道我沒有報仇,對我也放心了很多。又教了我一些本事,就又讓我下山遊曆了,說是對我修心有好處。後來我才真正明白了師傅的用意,在外頭聽的多了,看的多了,就知道其實這世間比我命苦的人多了去了,我算是很幸運的,真的。”


    聞鳳銘如此說,上官蕾微微揚起嘴角,卻顯得有些辛酸。鳳銘也是笑了下,道:“講完了。”


    上官蕾卻是猶豫了下,道:“可是……你還沒說你喜歡的是誰呢……”


    “還沒說?剛才的都白講了?”


    “可是……她已經故去了啊……那,那你現在還會想念她麽?”


    鳳銘長出了口氣,道:“若是說不想,那是假的。雖然想起心裏還是會酸酸的,但不會那麽傷心了。我會想以前開心的日子,然後笑笑也就過去了……”


    “你為什麽會跟我說這些啊?”上官蕾微笑著問。


    “因為你想知道啊!其實這些我跟我那幾個兄弟都沒說過,他們知道是因為我告訴過師傅,酒老大從師傅那裏聽去的,然後他嘴大,搞的他們幾個都知道了……”鳳銘道。


    上官蕾一笑,接著道:“真的?那我想知道的你就會告訴我?”


    鳳銘感覺上官蕾是在給自己下套,可一時也猜不出她的心思,隻得勉強點了下頭,“嗯”了聲。


    “那好,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提起文姬?還那麽大聲?”上官蕾終於問了出來。


    “哦,哦!嗬嗬……”鳳銘有笑。


    “又傻笑,說不說?不說就是你又騙我!”上官蕾早在這裏等著他。


    “我哪有騙你啊……不過這事隻是猜測,何況隔牆有耳啊,傳出去不好……”


    “我不管,我就隻要知道。”實則上官蕾對鳳銘軟硬兼施也已不是什麽稀罕事。


    “好吧,來……”


    “幹嘛?”


    “來啊,湊近點給你說……”


    “哦……”上官蕾將信將疑的俯下身,把耳朵湊了過去。


    正在此時,綰綰推門道:“上官姑娘,飯準備好……”話止半截,綰綰撞見屋裏二人的模樣,立刻羞紅了臉,連連擺手道:“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言著,帶上門跑開了。


    上官蕾也是滿麵羞紅,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時不知所措,連連責怪鳳銘:“都怪你,都怪你……”


    鳳銘笑了下,道:“反正我是說了,你讓我說的。怕什麽啊……我現在又不能動,我就是說我跟你有點啥,誰信啊?”


    “你還胡說?你再胡說我打你了!”上官抬手嚇他。


    “別,別……打死我以後誰來幫你打魔頭啊?”


    “哼!油嘴滑舌,明明是被人家打,還逞強……不理你了,我去吃飯了……”言罷,她起身轉身。


    “喂,喂。記得拿點給我吃啊!”


    “不給……”上官蕾頭也沒回的跑掉了。


    ※※※


    前廳,水冰心正在與綰綰一起擺放碗筷,上官蕾隻看見綰綰小聲給冰心說著什麽,冰心掩口有笑。上官蕾放慢了步子,不好意思的走到跟前。冰心微笑著招呼:“來啦,趁熱吃吧。”


    上官蕾坐了下去,吱唔的道:“姐,我……我,我和他可什麽都沒有啊,什麽都沒有……”


    水冰心明顯是在強壓著笑,假裝不知的問道:“什麽啊?你和誰?什麽沒有?”


    “哎呀,姐姐……剛才鳳銘非要跟我咬耳朵說話,結果被綰綰瞧見了,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啊!”


    “嗬嗬。”水冰心笑著,不依不饒的又問:“哦?那他跟你說了什麽悄悄話,還非得咬耳朵?”


    “姐姐――”上官蕾撅著小嘴埋怨,但見水冰心依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還壞笑著又往這邊湊了湊,上官蕾終於趴在她耳邊輕聲告訴了她:“其實是這樣的,我們都看的出,文姬姑娘她喜……”……


    “什麽?真的?”聽完以後,水冰心卻極是詫異,她不相信的又道:“這不可能吧?文姬信佛的!”


    上官蕾聳了下肩,道:“反正也是大家猜的,他們也見不到麵,就是真的又能怎樣?”言罷,已是撇過了自己的話茬,拿起筷子夾起菜來。


    水冰心想了想,還是有些不相信,她轉頭問綰綰道:“你也這麽認為?”


    綰綰點頭,笑的很甜。


    水冰心的疑慮轉了心憂,隻是片刻之後她又微微笑了笑,不再多想,也吃起飯來。


    ※※※


    正值午後,北魏京城。


    當街走著的正是童老與化王,此時二人已改了裝扮,正在城中閑逛。化王左右瞧了瞧,道:“童大人,這兩國交戰怕是還要再等上幾天才行。但我看統領似乎很急啊?”


    “急歸急,但也不急這幾天了,他自知這成敗的重要。”童老道。


    化王想起淩晨的事來,此時又問:“童大人,你說統領殺了個修真之人。何人如此厲害?竟要他現出魔神之體?還是,童大人不方便說?”


    “嗬嗬……”童老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未答卻問:“有興趣喝酒麽?”


    化王詫異:“喝酒?嗬嗬……那東西我喝過,苦澀無味,難喝的很。也不知那酒鬼如何嗜它。怎麽?童大人也好這口啊?”


    童老一笑:“苦盡甘來,後之有味。閑著也是閑著,找個地方說話也方便。”


    “好!”化王點頭應允,實則他對酒並無興趣,但心知童老恐怕要說些什麽,而自己也是有話要說。


    二人就街邊尋了一個酒館,入二樓尋僻靜雅間內坐定。童老點了些酒菜,卻還要了一個饅頭。待酒菜上齊,童老掰下半塊饅頭推到化王手邊,道:“一會兒煩勞化王買帳了。”


    化王一笑:“好說。”手下光芒微閃,從半塊饅頭上拂過,一大錠銀子出現在桌上。


    童老斟酒兩杯,舉杯邀曰:“來。”


    二人同飲,表情不同。童老似回味,化王則實在不習慣這滋味。


    落杯,化王看著童老,隻等他說話。童老卻望他有笑,輕輕搖頭道:“那是統領的私事。”


    “哦……”化王有些失望,點頭有笑,又道:“那我說吧。”


    “請講。”


    “淩晨你來之前,我就著城周圍轉了轉,城東北數裏座一軍營,你猜我看見了誰?”化王道。


    “誰?”


    “怎麽?天下當真還有童大人不知之事?哈哈。”化王玩笑道。


    “嗬嗬,當真不知。”童老輕笑。


    “是沁茹。”


    “哦?”童老詫異,“她怎麽會在那?”


    化王搖頭,道:“早間那軍營還是一片昏黑,隻有一棚有光,兩女子與幾個兵卒子起火造飯。我隻覺得一女麵善,細瞧,確是沁茹,絕不會看走眼。畢竟她曾在魔界不是一日兩日,我也見過很多次。”


    “這倒是來的蹊蹺,她本是蝶精,如今也是魔身,怎會跟凡人攪在一起?”童老言著,思慮起來。


    化王道:“這事咱本是不相管。但上次蜀山一役,她是幫著那頭的。這次我隻怕會有什麽陰謀,莫非咱們的大計已經被那幫人知道了?所以讓她來這裏臥著等情況?”


    童老想了想,道:“此事隻有統領和幾位魔將軍知道,別人並不知曉。而據我所知,浩雲一直也並為外出,更何況沁茹又怎會見他?但你的憂慮不可輕忽,若是日後她見了我們的動靜,隻怕肯定會通知修真的幾大派來壞事……”


    “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一則在魔界她與我們並無衝突,二則動了她浩雲那裏不好說話。雖然我知道各位對浩雲都沒什麽好感,但統領一直以來都護著他。想來也是,他和統領一前一後來到魔界,本都是凡身,自然統領一開始比較信任他。但如今沁茹恐怕會影響此事,這可是關乎我魔界的大事。我今早並無動靜,此番就是找童大人先商量一下。誰都知道您足智多謀,此事童大人打算如何解決?”


    童老獨飲一杯酒,道:“她是怎麽在那裏的已經不重要了。”


    “哦?”


    “重要的是,隻要她現我們有動作,也一定會有動作的。”這是童老說話的風格。


    “嗬嗬……怎麽?童大人下決心了?”化王輕笑問道。


    “嗬嗬。”童老也是輕笑,“下什麽決心?動了她,那邊的動靜隻會更大。”


    ※※※


    “江山,你多久沒洗澡了?”雲雲瞥他一眼問道。


    江山麵上窘意,不好意思的道:“就是從蜀山出來以後啊,何況天這麽冷……”


    “你身上不是還有錢嗎?”


    “有,有!”江山摸出一錢碎銀子遞給雲雲,“那你也去吧,你不是跟我一樣麽。回頭早出來的在門口等一等就是了。”


    雲雲應了,二人在城中尋了家澡堂子,各自進去。誰想江山一進去,雲雲便轉身跑了出來。按說修真之人正逢冬日,兩個月不洗澡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江山隻以為雲雲愛幹淨,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卻不想,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雲雲支開江山,此時又是要去哪裏呢?


    那南天門的守衛此時進了一家當鋪,片刻後著拿一袋銀兩出來。或許他身上的東西在天庭是不入眼的東西,但在凡間必定不同了。不見他在天河喂馬,倒是常在人間。許是天庭已無任何讓他留戀之處,也或許他隻是想解開留在人間的那個結。


    抬頭見一家酒樓,穆嚴緩步而入。卻不想,一位清豔貌美的女子已在不遠處跟了過來。


    二樓尋了窗邊坐,正斜望剛才江山和雲雲進去的那間鋪子。跑堂的下去了,穆嚴望窗外清歎。腳步輕輕靠近了他,一個雪白的身影站在了桌前。


    穆嚴驚色望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雲雲問:“公子,我們又見麵了,你為何一直跟著我們?”


    “沒有啊,沒有,什麽跟著你們?哦,你是上次在郊野遇到的那位姑娘。在下有禮。”


    雲雲看著他,並不相信他的話。但她卻沒有厲聲喝問,隻輕輕的道:“我們真的認識嗎……”


    穆嚴眼中閃動,低頭不看她,吱唔道:“不……不認識,隻是上次一麵之緣……”


    沉默。


    仿佛雲雲有千問,卻開不了口。仿佛穆嚴有千語,卻也道不出來。


    “我……我叫雲雲,你呢?”雲雲輕聲問,希望知道他的名字可以想起些什麽。


    “穆嚴。”他的聲音很輕。


    雲雲大驚不已!她清楚記得幻陣當中,夢裏那人的名字,赫然正是穆嚴!這不禁讓她身子抖了一下,她忽然又想落淚,卻強忍著低聲又問:“你是白鷺精?”


    穆嚴猛然站起身來,撞翻了凳子,他睜大了雙眼,驚問:“你記起來了!?”


    雲雲卻是搖頭,苦澀而迷茫的搖頭,一直在搖頭。淚落了下來,她輕道:“我們真的是認識的……”


    “……”穆嚴怔然望著她,不知言語。


    “告訴我好麽?”雲雲噤淚輕問,仿佛是求。她不知自己為何要流淚,隻知道一見到他,心中便會陣陣的酸痛。他曾經到底和自己是什麽關係?為何我如今隻記得那個讓人心痛的夢?


    “不……”穆嚴拿出錢袋放在桌上,道:“出門在外多有不便,這些你留著。告辭……”


    穆嚴轉身就走,雲雲卻喊道:“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告訴我,我們到底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一聲終於驚擾了酒館二樓上的其他人,眾人紛紛向此投來目光。他們看見一個男子頭也不回的下了樓,另一位貌美的女子抹著淚追了下去。


    一前,一後。快步追逐。


    不知多少光景之前,是否也有同樣的場麵。


    一路來至城外,穆嚴並未禦空而走,卻是停步回身,道:“你回去吧,要不他該擔心了……”


    “你承認你一直跟著我們了?難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為什麽我來找你,你卻又要走?”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我知道自己不該來……”穆嚴有些後悔的道。


    “可你來了!”雲雲終於吼道。


    “那我走,不來了。你不應該想起我,更應該澈澈底底忘了我……”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你若是做的到,為何我知道你是白鷺精?!”心底的疑惑、迷茫、陣陣的傷痛,讓雲雲爆。


    “可你還是忘了吧……我也早已不是白鷺精了……”穆嚴疼痛的道。


    雲雲窒了一下,不再對他吼,聲音柔了下來:“你告訴這是怎麽回事,好不好?”


    “再見。”穆嚴留下傷人傷心的兩個字,消失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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