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夜漸深。(.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望了望漸漸稀疏的人群,鳳銘道:“天不早了,我走了,明天還要趕早。你也早些休息吧。”


    “走?去哪?客棧不就在那麽?”上官蕾指著身後東街頭裏的客棧,不解問道。


    鳳銘雖是一點也不討厭上官蕾,但心中還是怕她日後會跟著自己。當下隻是笑了笑,便轉回身,不再言語的往回走去。未幾步,他回身衝上官蕾擺了擺手,卻現上官蕾提著花燈,怔怔愣在了原地。


    她身後是沒入黑暗的街角,隻有手中那盞燈將那小臉映的如月色。微微張開的小嘴,似乎還沉浸在鳳銘就這般丟下自己的涼歎之中。


    鳳銘又是笑了笑,微微搖頭。終於他還是對她道:“要不要跟我走啊?”


    上官蕾回過神來,依然不解的問:“去……去哪?”


    鳳銘笑著道:“你身後那家客棧太貴,這是東街,也吵嚷。我們去南邊,那裏便宜,還清淨。”


    “呃?哦……”上官蕾提著花燈幾步追上了他,又問:“這城你以前來過?”


    鳳銘搖頭:“沒有,剛才吃飯的時候,小二哥告訴我的。”


    “咿――小二哥告訴你,你就信啊?沒準他們是一家的呢?”


    “愛去不去……我走了……”鳳銘把臉一沉,轉身快步走了。


    “去啦!去啦!”上官蕾小跑著追了上去,手中花燈擺動,濺了燭的淚。


    南街,客棧。


    鳳銘推門便入。看堂的夥計見來人寬肩粗臂,手中還提著一對碩大的鋼鞭,怔了一下。又見他身後一位貌美的女子提燈跟了進來,這才放心。立刻又堆起笑容招呼:“住店啊,樓上還閑著一間。”


    鳳銘斜了一眼上官蕾,問道:“小哥,你們這是不是比東街那家便宜啊?”


    “是,不瞞您,東街那是家的東主是朝貴的親戚,店裏都是紅木陳設,包銅家具。那是招待顯貴的地方,所以那的廚子也是頗有名氣的。我們店小,東主是城外的孫員外,比不了那些。不過您二位盡管放心,絕對乾淨!包您歇的舒服!”夥計回道。


    鳳銘挑起一邊眉毛看向上官蕾,問道:“如何?”


    “是啦!我這不是來了麽……”上官蕾剜了他一眼,微微撅嘴。


    “嗬嗬。”店夥計見狀有笑,即而招呼道:“我掌燈,二位隨我上樓吧。”


    上了樓,鳳銘掃看了一圈,把雙鞭往桌前一靠,坐下點頭道:“行,不錯。你領她去另一間吧。”


    “啊?”夥計卻是一愣,問道:“怎麽?這位姑娘不是您娘子?”


    “誰是他娘子?哼!”上官蕾把頭抬向一邊。


    鳳銘有笑,指了下上官蕾,對夥計道:“看見了吧?”


    “這……”夥計卻是犯了難,道:“實在對不住二位,年剛過,訪親的不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多就住在我們店裏,如今隻有著一間了……您看……”


    鳳銘聞聽,看看夥計,又轉頭看看上官蕾,無奈起身,問夥計道:“那柴房總沒客滿吧?”


    “呦!那不是屈著您了?”夥計麵上慌色。


    “算啦!我還是回東街吧。到頭來還不是一樣……”上官蕾言罷,轉身要走。


    鳳銘搶聲攔道:“行啦……你安心睡吧。我在哪不一樣?”說著拿起鋼鞭,對夥計一揮手,道:“走吧,小哥,勞您引路。”


    夥計點頭,跟出房去。至門邊,鳳銘轉身對上官蕾道:“我明天就走了,你以後自己在外麵……保重!”言罷,不等上官蕾接話,便快步下了樓去。夥計招呼了下上官蕾,也快步跟了下去。獨剩下她一人,提著花燈望向了那個樓梯角,默默無聲。


    樓下,夥計問道:“客官,您與那位姑娘不是兄妹吧?”


    “不是啊,怎麽?”


    夥計惜道:“您二位挺般配的,不會是因為住店的事絆了嘴才要如此吧?能討這麽漂亮的姑娘做媳婦可不容易。你跟她說兩句軟話罷了,何必還要委屈睡柴房呢?”


    鳳銘嗬嗬一笑,一手拎一把鋼鞭,支楞起胳膊,道:“你看我這樣的粗貨,哪個姑娘看的上?”


    夥計卻道:“哪裏話?小哥你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她若是看不上你,怎會跟你來麽?”


    鳳銘麵有笑意,搖搖頭道:“嗬嗬,我跟她不過兩麵之緣,哪裏似小哥想的如此。何況,就我這樣的,也不能耽誤人家不是?”


    夥計聽聞,未在說什麽,隻可惜輕歎,引鳳銘去了柴房。


    二人身後的二樓,一扇窗被推開,燈光微微灑出,上官蕾默默的朝這邊望來。


    次日清晨。


    上官蕾懷中抱著一個大紙包,嘴裏還叼著一個包子,歡喜的跑至柴房,推門便嚷:“鳳銘!鳳銘!這包子可好吃……”她停了話語,望著空無一人的柴房。


    尋至櫃台前,上官蕾問向很是疲憊的夥計:“大哥,昨天跟我一起來的那人已經走了嗎?”


    夥計收了收倦色,微笑著道:“姑娘已經醒了啊?剛才我是不是睡過去了,沒看見您……”說著從櫃台裏拿出一個錢袋,遞給上官蕾,道:“那位客官天不亮就起身上路了,交代我務必要把這個交給你。”


    “這……”上官蕾驚詫的接過錢袋,看著夥計一時無語。


    夥計微笑著道:“他說姑娘在四處遊曆。第一次出來,多有不便,怕你短了銀兩遭委屈,就把這些都留給你了。”停了一下,夥計又道:“姑娘,看相貌我年長你們幾歲,在這討個大。勸一句,他既能對你如此,望姑娘日後好生珍惜。當下能如此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那……那他怎麽辦?他……”上官蕾心中感動,擔心道。


    “嗬嗬,我也如此問他。他說他餓了獵兔野果,累了就睡林間枝頭。最後經我勸,拿了一些走,但也隻夠一、兩日的幹糧吧。”


    上官蕾兩眼閃爍,默默點了點頭。


    夥計又道:“姑娘,我去歇了,喚別人來看店,你回頭若有事,來這裏吩咐就是。”


    “大哥,我這便也走了,謝謝你。”上官蕾看著錢袋,轉身欲走。


    “姑娘。”夥計攔道:“我昨日見姑娘提著花燈而來,此時還在樓上吧?可別忘了。”


    “送給大哥了。”上官蕾依然看著錢袋,緩緩走出門去。


    門外,朝陽明媚。上官蕾麵上卻是別離之色。


    片刻,她抬頭望天,終於又揚起了嘴角。


    ※※※


    仙霞派。


    得知晴兒要下山去尋酒神,眾姐妹驚。如霜急道:“姐,你又要走?那師傅知道了怎麽辦?”


    “師傅知道的,她同意讓我去了。”晴兒麵上是如往日的溫柔微笑。


    眾姐妹詫異相覷,不想師傅竟會答應。此時,如雪還是道:“姐,你就不能多住幾天再走嗎?你看你都瘦了,好歹讓我把你養胖點再走!”


    “是啊,是啊!月芝最近的手藝可有精進哦!”小師妹月芝也如此勸道。


    譚晶也勸:“是啊,大姐。你剛恢複,好歹多休息幾日嘛。”


    獨有玉芬卻是不勸,隻問道:“姐,你打算何日起程?”


    晴兒想了想,道:“這幾日就走吧,其實我已經沒事了,你們放心。我也想早些活動、活動。”


    玉芬道:“姐,我知道你不會就這麽甘心的,所以玉芬不攔你。但,如今我與小霜都早已習得了傳音術,日後再有事情變化,緊急時候,大姐若還當我們幾個是姐妹,請一定叫上我們。”


    晴兒露笑,衝她點了點頭。


    譚晶問道:“姐,這人海茫茫,神州萬裏,你要如何去找呢?”


    晴兒的笑有些羞澀,卻充滿希望的道:“隻要我上了路,就一定會在路上碰到他的……”


    ※※※


    夜家。


    夜峰的妻子一邊忙著手裏活,一邊道:“峰啊,夜戀那孩子還沒回來麽?這兩年每逢過年時候他都會回來的。這十五都過去好些天了,還沒見他呢。”


    “是啊,我也有些擔心。”夜峰道。


    “那孩子比微微還小半載呢,你和夜川這麽早就把他放出去了,你倆就不擔心麽?”


    夜思這兩月一直心緒不寧,此時聞嫂子喚自己,抬頭看了下,又繼續起呆來。


    夜峰道:“前兩年剛放他出去的時候是比較擔心。這兩年見他成長不少,也就不覺得什麽了。此番他不回來,若是在哪個朋友家過年,那也無事。隻是別出什麽岔子便好。”


    夜思此時終於開了口,道:“大哥,嫂嫂。我可不可以也去遊曆?正好也打探一下夜戀的消息……”


    夜峰一聽便知她是何意,略帶安撫的笑,道:“微微啊,你這兩月也出去幾次了,就別亂跑了。夜戀說不準過幾日就回來了呢。你夜川哥的傷也快好了,回頭我與他商量下,實在不行,讓別人出去尋一下也行。聽哥的話,安心在家吧。”


    “可是……”夜思抬起頭來,不甘的道:“我還想去看晴姐,看看鳳銘大哥……”


    夜峰勸道:“那回頭等你夜川哥的傷全好了,天氣再暖和些,我們陪你去。”


    夜思怔怔望著夜峰,隻感覺透不過氣來。


    夜峰見夜思如此表情,心中實有不忍,卻依然堅持勸道:“微微啊,哥知你心中所想。但你前些日子出去一次,回來之後你把自己關在房裏好幾天……想必是真的見到他了吧?”


    “啪嗒。”夜思的淚登時落了下來。


    夜峰心疼,未繼續多說,隻苦聲道:“要去的,就讓他去了吧……哥不想你太難過……微微……”


    夜思默默點頭,輕輕拭淚。她不再多說什麽,站起身來朝後院走去,似要回自己樓上的房間。


    夜峰未再有言語,也沒有再看她,生怕看到那傷心的表情,自己也會更心疼。待夜思出去,妻子卻斥他道:“你啊,心裏知道不就行了。幹嘛要說的這麽明白……微微都可憐死了……我去看看她。”言罷,剜了一眼夜峰,起身向後院走去。


    “哎――”夜峰長歎一聲,道:“長痛不如短痛,她總歸是要去麵對這個現實的吧?”


    後院。


    嫂子喚住夜思,安慰道:“微微,嫂子知你心中苦悶。要不……你有什麽都跟嫂子說了吧。上次……真的見到他了?他怎麽說?”


    夜思眼淚傾湧,一下撲到嫂子懷中,哭道:“嫂子――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想去找他,找他……”


    嫂子輕輕撫著她,默默苦道:“傻孩子……還去找他做什麽呢?又能如何呢?”


    夜思抽泣道:“其……其實他現在……心中肯定比我還苦……嫂子你沒看見昆侖那一幕,你不會了解的……就……就算全世界都不原諒他……可……可鳳銘大哥不怪他……我也不會怪他……我……我現在隻想讓他回來……讓他回來……嗚……嗚嗚……”


    原來,這才是夜思的想法。


    大概,真的是愛了吧……


    若不是真的愛了,又怎會替他心苦呢?


    有多少人在大聲喊著“我愛你”;有多少人堅持著“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卻又有多少人真的會看見對方的心傷,也願意陪著他一起拂去呢?


    夜思的嫂子也是怔住了。她本以為夜思隻是情竇初開,隻是想和某個人在一起而輕易放不下心中那份執念的期盼。卻不想,她竟已願意陪他一起同度心苦。


    夜思的哭泣越來越厲。嫂子終於道:“微微,不哭了。嫂子懂了,嫂子去幫你跟你哥說……”


    ※※※


    不知明的地方。


    這裏隻有三人。銀偶爾不在,偶爾獨處。酒神也是學會了冥思。剩下青霜,還隻是每日在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或許傷的太深,傷的太痛,還是讓他本能的去找酒神問:“大哥,那位大人告訴我,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是麽?”


    酒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片刻,他隻道:“說真的,我也不太清楚。隻不過,當我又見到晴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會再讓她受傷害了。雖然我真的不願再離開她,但我還是走了……”酒神思慮了一下,不太肯定的道:“如果說什麽是我想要的,那應該就是大家都能平安,能好好的活下去,如此慘事莫要再反複了。我也是因為此,才又回到這裏的……”


    青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苦歎輕聲道:“哎……我與妖、魔為伍,親手傷了兄弟,連累巧兒死去,背棄與她們的誓言……我已是全天下的罪人,大哥這樣的想法,我已是連想都不敢了……”


    酒神突然問道:“那虎精,你早就認識了吧?”


    “是……”青霜閉眼搖頭,一想起過往,他便苦不堪言。


    酒神卻非要責怪他,又問道:“你會希望那虎精也平安麽?”


    青霜隻是點了點頭。酒神又道:“我也希望他們平安,你信麽?”


    青霜猛然抬起頭,怔然看著酒神。


    酒神轉回頭來看向前方,默默點頭,自語道:“所以我說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青霜微微張著口,此時他眼中盤坐著的酒神仿佛就真如已經得道飛升一般。突然,他又問:“那……那魔界那些人呢?大哥也會希望他們平安?”


    酒神卻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因為他們在我麵前殺了太多人,也傷了晴兒……”說到這,他暗暗攥緊了拳頭,道:“若說真心話,我真想親手把傷了晴的人親手捏死!不管他是魔,還是佛……”言罷,皺起了眉頭,眼神仿佛回到死別那日,恨意苦楚。


    青霜聞聽更是啞然,他不知酒神近來到底都想到了什麽,又想到了哪裏。但他卻隱隱覺得,酒神與自己竟也相似了。


    而此時的酒神卻又是舒展了眉頭,笑意道:“我想,大概這就是我參不透何為‘真相’的原因吧……嗬嗬,對了,你還沒找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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