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來派出所領葛田林的,既不是他輔導員或者導師,也不是他遠在魯西北的家長,而是他一個親戚。


    這是一位頭發花白、穿著唐裝的老人,精神頭不錯,個頭不高,但給人感覺相當精神。


    這人剛進派出所時,躲在暗處的王升立刻提醒大牛打起精神。


    無他,這老人是聚神境修士,修為無法判斷具體高低,其靈念已經能夠做到收放自如,顯然不是葛田林那樣濫竽充數的雜牌貨。


    這人是道門的道長?


    看著不像,其功法氣息似乎也不像道門一脈。


    這老人體內真元雖已十分凝練,但少了道家各家都有的‘連綿’與‘自然’之感。


    世上道承當然並非道門一家,隻是道門影響最為深遠,所以被認作是修仙正統而已。


    千多年前,修道門派也曾呈現百花齊放的態勢,現如今,國外已經有不少道承出現,更別說是在國內。


    說不定,在道門並未察覺時,已經就有許多隱秘的道承悄然恢複。


    這老人逢人便客客氣氣的問候,簽字、填表十分利落,對幾個故意冷著臉的警員都是一直帶笑。


    一直到他見到了葛田林,這位應該有六十多的老人眼一瞪圓,兩步衝上去飛起一腳踹在葛田林腰胯上,把這個‘凝息後期’的壯小夥踹倒在地。


    “丟人現眼!”


    葛田林有苦說不出,隻能長歎一聲,如喪家親一般爬起來,光著半邊身子,跟在這位老人身後。


    交了罰款,這位身份證上姓名為葛穀豐的老人麵容冷峻,一言不發把葛田林帶出了派出所。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陣,招了一輛出租,帶著光著腿的葛田林離開了此地。


    出租車走不久,一輛越野車在街角開過來,遠遠的跟了上去。


    越野車內,大牛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他這是已經連續熬的第二個通宵,兩天加起來睡了不夠四個小時。


    王升倒是絲毫沒有疲態,他畢竟已經半隻腳踏入了結胎境,就算此時尚不能做到辟穀,幾天不睡對精神狀態也不會有太多影響。


    越野車隻是遠遠的跟著,大清早的路上車輛並不多,也不怕會跟丟。


    出租車內,葛田林一臉忐忑的坐在這位老人身旁,大氣都不敢喘。


    “二伯……”


    “閉嘴!敗壞家風的東西!”


    葛穀豐瞪了他一眼,葛田林哆嗦了下,低頭不敢說話。


    開車的司機像是明白了點什麽,露出了頗為深意的微笑。


    出租車開進了距離葛田林校區不遠的一處小區,大牛想跟進去,被王升出聲製止。


    這裏很可能是對方的一個據點,大牛這輛車太過顯眼,很容易打草驚蛇。


    “王道長,那老頭修為不弱?”大牛有些擔心的問。


    “比我那位李始悟師叔強一些,”王升如此道了句,大牛也頓時一臉慎重。


    反正大牛也不知道具體誰比誰厲害,反正隨便拽出個老修士出來,都比他這個隻會拳腳功夫的厲害……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們跑了,”王升抓起一旁被黑布包裹的聞淵劍,“我去看看情況,你喊人過來善後。”


    善後……


    大牛還要說點啥,王升已經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倒提聞淵劍,身形不緊不慢的進了小區大門。


    大門崗亭內裏正瞌睡的保安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行吧,”大牛咂咂嘴,總感覺自己這個調查組的精英幹將,在這種世外高人麵前,完全沒有發揮空間。


    這座橫跨在大江上的城市,隨著太陽星的升起在漸漸蘇醒。


    小區內已經有不少晨練的大爺大媽,不少人家也開始有做飯的聲響傳出,偶爾能見上早班的上班族急匆匆的趕路。


    王升昨晚留了一道靈念在葛田林身上,此時能隱隱到搜尋到對方的大致方位。


    但他在小區內彎彎繞繞的轉了大半圈,最後竟走到了這處小區另一處大門……


    還好他跟上來了,那個葛穀豐倒也算謹慎,進這個小區隻是幌子。


    給大牛共享位置,王升邁步跟了上去。


    這處大門外麵是一條小吃街,此時已經是人來人往,亂停放的車輛讓本就有些狹窄的街路更顯擁擠。


    很快,王升在一處包子鋪看到了正買早飯的葛穀豐,看這老人買的早餐份量,似乎是為四到六個人準備的。


    為了不引人矚目,王升轉身去一旁的粥鋪買了份八寶粥,插著吸管慢條斯理的喝著,不遠不近的跟在葛穀豐身後。


    繞繞轉轉,就到了一片上了年份的老樓區域。


    葛田林正在一處巷口蹲著,見老人提著大袋小袋早餐走過來,連忙上去幫忙。


    “二伯,我來我來。”


    “哼!”葛穀豐雖然有些不悅,但臉色比剛才好看多了。


    兩人走入小巷,前後僻靜無人,葛穀豐終於忍不住開口罵道:“說了多少次,不要喊我二伯,沒規矩!”


    “是是,葛長老,”葛田林苦笑著應承著。


    “昨晚怎麽回事?你到底犯沒犯這事?”葛穀豐抬頭注視著眼前這個子侄,多少有些恨其不爭。


    葛田林長歎一聲,“我是什麽人二伯、不,長老您還不清楚嗎?我怎麽會去做那種辱沒家風的齷齪事,昨晚那個女生是我大學談的對象,警察不由分說就把我當成嫖娼的弄進去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葛田林苦笑不已,“改天我把我那個對象喊過來給您過過眼。”


    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輕笑聲。


    “你是說,昨晚那個女生是你女朋友?”


    葛家伯侄二人同時扭頭、轉身,看著巷口處不知何時出現的年輕男人。


    葛穀豐隻是低頭看了眼來人腳下,見到了那仿若蘊著某種道韻的步伐,麵色就是一凝;這老人目光之中精芒閃動,卻是抬手將葛田林護在了身後。


    而葛田林則是盯著來人懷中抱著的、被黑布包裹的長劍,莫名有些心神不定。


    來的自然就是王升。


    就聽王升淡然道:“但我昨晚怎麽聽著,好像是你對那女孩說,如果順你的意,她那份會員費你來墊上,還會給她額外的功法,甚至提修為用的丹藥?”


    “你、你別亂說!”葛田林麵色頓時有些難看,“二伯,我沒這麽幹,真沒這麽幹……”


    “哼!閉嘴,還嫌不夠丟人嗎?你的事稍後跟你算賬!”


    葛穀豐頓時明白了昨晚事情的原由,扭頭恨不得拍葛田林一掌。


    但隨後,這位老人立刻聯想到了什麽,目光盯著王升,眼底有少許震動。


    “閣下到底是何人?所為何事……還請止步!”


    王升的步子卻是絲毫不停,離著這對伯侄已經僅剩十多米的距離。


    聞淵劍輕輕顫鳴,黑布已經開始自行鬆解。


    “快走,”葛穀豐當機立斷,手臂輕振,把葛田林震的後退三步,“快去通知他們,就說有人已經盯上我們!”


    葛田林忙道:“二伯,我留下幫你,他就一個人,能厲害到哪去?”


    葛穀豐扭頭喝罵了聲:“別在這添亂!”


    就是此時,王升突然發難!


    一步邁出,腳下有真元迸飛;


    兩步前衝,身形已如離弦之箭!


    葛穀豐回過頭時,王升已起了衝勢,如冰的靈念鎖定了葛穀豐身周要害!


    王升腳下七星轉換,第三步踏在一處淺淺的水窪之上,卻沒有半顆水滴濺起!


    第四步,鞋底極快的印在小巷兩側牆麵之上,手中黑布向後飄飛,一抹劍光向前激射……


    隻是四步,已跨過了十數米,衝到了葛穀豐麵前。


    葛穀豐反應雖說不慢,但也隻來得及運起真元、凝住靈念,對著前方推出一掌,真元奔湧而出。


    這老人已是麵如死灰,那雙有些灰暗的眼眸中仿若倒映出了七顆大星,身形被劍影吞沒!


    七星劍陣!


    蒼鷹搏兔猶盡全力,這種較量又不是互相切磋,王升怎會給對方留半點機會?


    故,劍陣威能一出手便是此時最強!


    這葛穀豐倒也算果斷,拚著自己左手受傷,硬接了王升最為致命的兩劍,在胳膊上留下兩道傷痕,卻趁這機會在懷中摸出了一把符籙。


    然而,uu看書 .uknshu.om這符籙還沒來得及催發一張,又是劍光閃過,一張張黃紙符被直接斬斷。


    這就是跟施千張那家夥比鬥兩場得來的經驗了。


    葛穀豐還要繼續施展手段,但已然沒了反抗的機會;隻是眨眼,兩處肩窩被劍尖點中。


    鮮血飆飛的同時,兩股精純的真元衝入葛穀豐體內,直接將他肩頭的經脈衝垮!


    這傷已是頗重,若接下來治療不當,這對胳膊怕是要廢了。


    “你!”葛穀豐又痛又怒,當時就要破口大罵。


    但王升腳下踏步,已出現在這老人身側,劍柄毫不留情的在葛穀豐脖頸上鑿了一下。


    吸取上次李家鬧鬼對付那邪修的教訓,王升這次直接選擇了讓目標失去行動能力——直接打昏最妥當。


    說時遲那時快,王升出手前後其實不過幾秒的功夫,一名聚神中期的修士已被製服。


    葛穀豐被王升輕輕一推,順著一旁牆壁無力的滑倒,傷口鮮血流淌,模樣頗為淒慘。


    就在兩三米外的葛田林已經差不多看呆了,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傻楞在那,動都不能動。


    自己二伯竟然……


    逃!


    快逃!


    葛田林腦海中瘋狂冒出這個念頭,身體卻因為僵硬而一時間無法動彈。


    一道劍影劃來,堪堪停在了脖子大動脈旁。


    葛田林手腳冰涼,晨間有些清涼的微風吹來,讓這家夥禁不住哆嗦了兩下,總算徹底清醒。


    那把長劍已經就在眼前,劍身之上仿若有波光輕輕蕩漾,隨時能讓他躺在二伯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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