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玄冰,是‘滄海隊’的現任隊長。”


    “我曾經欠了鳩摩空大師一個人情,所以替你解決身體的麻煩算作回報,事情過後,你再如何,與我再無關聯。”


    這是這名麵容清冷態度冷淡,就連名字都散發著一股森森寒氣的資深冒險者,得知了事情經過之後,麵向羅夏所說的第一句話。


    反倒是羅夏,頗為拘謹地站在這個俊美得好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麵前,雖然不清楚這位看似年輕的臉嫩前輩究竟有多強,但隻是看那舉手投足隱然的如淵似海威勢,再配合那件幾乎貫穿所有九零後記憶的華麗鎧甲,就覺得有種本能的戰栗。


    這時候,他已經不擔心自己能否被治療成功的問題,唯一的疑惑是……


    自己真能付得起這種高手的出場費麽?


    當然,這個念頭隻是在羅夏腦海裏轉了一下,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既然就連作為當事者的鳩摩空大師,都從未談起這個現實銅臭的問題,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考慮,而在力量盡數封印的公共空間裏麵,又不可能出現什麽討賬殺人的事情來,羅夏自然也不擔心忽然被一記不知從何而來的光速拳轟成塵埃,隻是他終究沒有那麽厚的無恥臉皮,聽了問話之後,隻好將頭轉向了一旁的鳩摩空。


    這名大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顧慮,隻是微微搖頭,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隨著他的動作,羅夏的輪回之書忽然跳出來,自動翻開,顯示出一段話來。


    “冒險者鳩摩空(戰績未知),索取生存點數三千五百點進行一次治療交易,並過程中開放除生命危險外的其他權限,是否確定?”


    羅夏這才舒了一口氣,雖然按照新人冒險者的初次經曆過程來看,完成主線任務的獎勵總計也就差不多隻有三千到四千之間,算上獨立殺死各種怪物的額外點數,五千左右已經是極為優秀。不過羅夏卻因為缺乏資深者指點,攪亂了劇情從而造成難度飆升的同時,活下來的獎勵也翻了數番,這些支出對於他而言,雖然有些肉痛,但已經是可以忍受的範疇。


    “那麽……”他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見得對麵那俊美的冷漠少年,忽然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頓覺不妙,還未開口,就見得這個少年,伸出了一隻手指。


    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裏,這個來曆神秘的資深者,已經越過禪房十餘米的間距,一指點向了羅夏的眉心。


    而作為當事人的羅夏,卻隻覺得天旋地轉,下一刻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在一座島上。


    一座涵蓋方圓千裏,卻漂浮於萬裏長空,沉浸在白色雲霧海洋中的巨型島嶼上。


    天蒼蒼,地茫茫,當空一白,海天齊色。


    放眼過去,天邊眼前層層疊疊漂浮著千萬同樣的浮島,雲霧繚繞,白煙如雪,一行行飛過的仙鶴,化作遠處的水邊倒影,這好似海外仙人居所一般的瑰麗景觀,但若比起那矗立在天地之間的奇跡,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那是一顆橫貫天地的古老巨木,寬不知幾千幾萬裏,高而至雲霄盡頭。以羅夏的目力望去,隻覺得震撼得無法言語。他所置身的整個浮島已經不遜色於日本九州,卻隻及得上那神木的寬度十之一二,那鬱鬱蔥蔥的金色大片枝葉,就已有一般學校的籃球廣場大小,繁密的紋路年輪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好像一輪輪金色光環疊起的波濤一樣跌宕起伏。


    “那是盤古開天後的遺留神樹……傳說夕瑤仙子看守的居所。”一個清冷淡雅的聲音忽然傳來,那個穿著黯金鎧甲,邊角飄著十幾道猶如縷空金箔一樣的絲帶,看起來猶如披著華貴法衣的神靈的少年,從林間走了出來。


    “可惜這片景致,恐怕在《仙劍奇俠傳三》下一次輪回之前,你是無法在親眼見到了。”他忽然露出懷緬的神色,歎息一聲。


    “為什麽?”羅夏下意識問道。


    這個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瞥了他一眼,才說道:“上上個任務的時候,我聯合‘鐵王座’小隊的白瞎子,用‘前世之果’幫助戰神飛蓬恢複了宿世記憶,然後衝上天界伐天,殺死了天帝伏羲,三方戰鬥的餘波已經毀了這方天界。”


    羅夏啞然,忽然伸出雙手,低望了一眼,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的一雙手,修長而瑩潤,談不上美,反而稍比一些同樣少年的手指更為纖細一些,顯得各位清瘦,不過羅夏卻露出驚喜莫名的色彩,不覺出聲問道:


    “我這是……恢複了?”


    “當然……沒有,”玄冰隊長拖著長長的尾音,看到羅夏露出歡喜的表情時,忽然狡黠地一笑,作出了一個全盤否定的回答,他接著伸出一支纖細白瑩的手指,搖搖著解釋道:


    “這裏是我所塑造的心海環境,方才我用‘幻魔拳’拘來了你的精神意誌,你的身體自然會以你的潛意識為投影,恢複到人生最為認可的狀態,在現實中你的身體,依舊沒有擺脫死亡力量的腐蝕。”


    “那我該怎麽辦……”知道自己誤會對方一片好意的羅夏不禁慚然,隨即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自身的性命上來。


    “這就要看你的了,我幾乎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實質上的幫助,”這個少年見羅夏迷惘的表情,繼而解釋道:“無限空間為了避免高位者帶新人刷分的情況出現,對於上下層冒險者的接觸有著極為嚴格的限製,尤其是到了我這個地步,要是是稍微給你灌輸一些功力,或者直接出手化去你那片碎片,我倒無所謂,你下個世界肯定會被懲罰丟入‘封神演義’或者‘特洛伊之戰’那種黃金級的難度位麵,幾乎不可能幸存下來。”


    玄冰隊長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這一點,在那些‘主神光柱’小區內的治療師裏麵也有限製。他們哪怕有著更簡單直接的治療方法,比如對一個瀕死的黑鐵級新人使用聖療術一次就能搞定,但他們隻能重複多次使用相對更低一等的‘次級治療術’來保住這個人的性命。而你這被‘邪惡魔法道具碎片’寄生的問題,其實放在任何一個黃金甚至白銀上位的治療者麵前都能輕鬆解決,但那些方法其實都不能對你使用,反而成了不治之症。”


    “原來如此……”羅夏恍然道:“難怪鳩摩空大師說可以幫諫山黃泉解決身體問題,卻沒辦法幫我。看來是因為我的實力戰績太低了,這也難怪,黑鐵中位,換在現實世界,也就是一個地區黑市拳王或者國際雇傭兵的平均標準……大概隻能享受不超過現實中那種醫學手段水平的治療待遇了。”他忽然疑惑道:“那麽這豈不是一個死結?您怎麽幫我呢?”


    “其實想要解決這個麻煩,倒也容易,”俊美少年露出一縷古怪的笑容,“現實中不能給你物質上的支援,卻不代表不能給你精神上的鼓勵啊……”


    所謂精神上的鼓勵,可以有很多種,以各種言語藝術堆砌而成的激揚、讚美、鼓舞。不過對於玄冰這種早已晉升到不可思議境界的強者而言,卻是用一種近似奇幻的力量贈送他一個世界。


    一個精神幻化的世界。


    “我的能力,是在心湖中塑造出一片投影,在這一方我所創造的虛構世界裏,我作為夢境的創造者,也就能像做夢一樣隨意篡改拉長或縮短與外界相對的時間流,也就是說,接下來的虛擬時間裏,我會傳授你一些單純的學識技巧,讓你自身體味,進而解決你自己的麻煩,”他這樣說著,看羅夏似懂非懂的神色,也懶得細說,直接轉移話題問道:“鳩摩空收了你多少生存點數?”


    “三千五百點……”羅夏不知為何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但還是老實回答道。


    “哼,那老和尚卻是好心,吃了那麽大的虧,還是喜歡當濫好人……”眼前這個華美的少年冷笑一聲,解釋了緣由:“就算我這種取巧的療法,在輪回空間眼中看來也相當於心理醫師催眠治療的升級版,雖然稍微超出了規格,但還算屬於能接受的範疇。不過具體究竟延長多久,質量如何,卻要遵守‘等價交換’的原則,三千五百點正好是你精神力和大腦所能承受時空錯覺的極限,也就是三年的時間……”


    說道這裏,這位玄冰隊長終於說出了他的醫療方式:“實際上我並不會任何醫術,不過你這種症狀,倒是和我一位曾經朋友的遭遇很像,隻不過你是被亡靈力量侵蝕,她的被妖魔細胞感染,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比她更為走運,那就是你力量的屬性,更加適合小宇宙力量的開發。”


    “小宇宙……?!”羅夏作為恰好抓住了八零後尾巴的一代人,自然對這個詞如雷貫耳,當場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也別太高興,我說的‘小宇宙’,並不是指雅典娜麾下的正統人類聖域聖鬥士,而是屬於冥王哈迪斯管轄的冥鬥士力量,這種被冥王開發出的冥界小宇宙,究竟適不適合你這種活人,我也不清楚,總之領悟的難度恐怕是正常的數倍之上,”這個臉色沉靜的少年轉過身來,凝視著羅夏說道:“而且即使在這個夢境世界,我也不能強行開發你的潛力,隻能通過危險、搏殺等劇烈的手段間接迫使你自己激發領悟,究竟是否能有所成就,就要看你自己的事了……”


    這是這個少年,在夢境世界中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並不是指他就這樣拋棄羅夏一個人不管不顧了,相反,他臨走之前再次的一指,活生生從羅夏本體中分裂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來。


    這個幻影一般冷漠的“玄冰”,卻是源於聖鬥士雙子座更深一層的小宇宙技巧,被這個不知究竟到達何種地步的強者使出來,直接造就了另一個蘊含本體和所有冥鬥士小宇宙知識的冰冷怪物。


    羅夏接下來的生活,就是和這個永遠不會犯錯的同等級敵人,還有體內那重置到最初狀態的“寒冰王座碎片”侵蝕,同時搏鬥。


    真正開始的時候,羅夏才發覺到自己究竟孱弱到了什麽地步,在同樣的力量和知識的情況下,他在第一天的時候,就被另一個“玄冰隊長”在三分鍾之內擊倒,然後兩眼一黑,“哢吧”一聲被拗斷了脖子。


    他這才明白,雖然經曆了一些奇幻莫測的冒險,獲得了一些古怪的力量,但在兩個月前,尚且隻是一名學生的自己,即使在艾澤拉斯的冒險中,在屍姬的保護下沒有經曆真正血戰的自己,真正打起來發揮的力量,造成真實殺傷力的程度,甚至不如一個千錘百煉的普通特種兵。


    即使有著玄冰隊長灌輸的部分記憶,還有那一名異世界老兵的血戰經驗,但那畢竟是別人的東西,雖然看似了解,其實也就是和當時那個阿爾薩斯的虛擬意識體一樣,從未真正到達融會貫通的地步,對上一個能發揮出百分之百力量的“自己”,落敗幾乎是頃刻的必然。


    而更關鍵的是,大概出於惡趣味的考慮,這個世界的創造人玄冰,其他設定完全是照抄現實的一切,但唯有死亡的痛苦,卻是往上調整了三點五倍,雖然隔絕了那最好一層讓人“腦死亡”的最終深淵,但那死寂的漆黑蒼茫,隻是短暫片刻,幾乎將羅夏逼瘋。


    羅夏理所當然的慫了,對於那種今生今世都不想經曆的悲慘滋味的懼怕,他在接下來的七天,都沒有進行“挑戰”。


    然後引發了另一重更痛苦的折磨――“冰封王座的碎片”的反噬發作了。


    在那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的腐爛生命力造反之下,羅夏在接下來半個月裏,眼不能動、體不能行,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腐爛,最後化作徹底的一團枯骨,在被那燦爛的冰藍色碎片奪舍的前一刻,才被判定“死亡”,而逃過一劫。


    “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總算明白了,玄冰你就是一個變態,想要把我折磨瘋掉是吧!”抱著這樣的怒吼咆哮,再度複活的少年知道逃無可逃之後,終於開始了拚命。


    接下來三個月裏,他在那個狠辣的美少年手裏死了二十七次,然後因為一次比一次強烈的痛楚,在“冰封王座的碎片”感染下死了四次,平均每三天都要死掉一次。


    這種不堪回首的悲慘經曆,終於在第五個月有了好轉。在一次瀕死憤怒的瘋狂狀態下,他終於在第一千六百次嚐試中,激發了體內一股蓬勃爆裂的力量,身形化作一道幻影,數十道拳影打爆空氣,將眼前的“玄冰幻影”打成一塊朽壞的破布,血漿四濺,慘不忍睹,然後他自己也跟著生命力在一瞬間耗盡死亡。


    直到第七個月的時候,羅夏才學會了汲取“冰封王座碎片”那源源不斷的侵蝕力量,將這種變質腐朽的生命力燃燒,化作冥王一係的小宇宙作為補充的源頭,避免了一用小宇宙出拳就榨幹自己生命力而死的悲慘命運。


    他這才理解了“玄冰”的一番苦心,冥鬥士小宇宙的力量,根基在於冥王神祗“哈迪斯”的一縷神力,純之又純,幾乎不可能為凡人所掌握,所以冥鬥士不得不通過“轉世”的方法,在一次次輪回中磨礪這分力量,讓其適應人類的軀體,從而造成了冥鬥士“靈魂不死,軀體朽壞”的重複傳說。


    而羅夏本身,自然是不認識那位冥界的大佬,更不可能得到他本人的青睞傳功,不過那屬於巫妖王本體的冰封王座力量,同樣屬性是幽冥死亡的一類,雖然匯聚蒼生死意別具特色,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超過真正的神祗力量,雙方的差距,大概是鑽石於煤炭,結構雖然類似,而質量相差百倍不止。所以羅夏隻需要將這份本來侵蝕自己生命的力量,當做永動機一樣的燃料燃燒,將有害的“原油”轉化為提升小宇宙的“精品石油”,從而獲得延綿不絕的小宇宙爆發,以千倍於其他人修行的速度提升。


    不過無論羅夏如何提升,那個直接投影於他本身的“幻影”也會迎頭趕上,而且似乎直接汲取了玄冰隊長本人豐富老辣的戰鬥經驗,對於小宇宙的掌握程度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完全境界,哪怕沒有冰封王座碎片作為源頭,隻擁有正常的人類生命力總量,但除非羅夏臨陣突破,戰鬥的頻率根本無法支撐到對方生命力耗盡的時間到來。


    基本的拳術,蹴法,步伐,騰躍,閃避,招架,關節技,聖鬥士小宇宙燃燒技巧,駕馭體內生命力的“心識”領悟,與普通人軍隊的熱武器的對抗經驗,冷兵器各種超自然武術力量的搏鬥技巧,各種力量的運用細節,生死殺氣的感悟細節,甚至戰場中的靈機一動,都是羅夏漸漸學習的內容。


    三年時光不過一晃而過,卻已經足夠將一個軟弱的少年,培養成一名心冷如鐵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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