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三倒飛了出去,一口血飛了出來。


    陳北訣稍有驚訝,他分明沒有踢到東西,那人怎麽就被踹飛,怎麽還能噴出一口血?


    “他居然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兒!”人群中,有人憤憤不平道。


    水三似乎傷得很重,撲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眾人將他圍了起來,順帶攔住陳北訣,不肯讓他走。


    臨街酒樓之上,三層小閣恰巧能看見這邊的景象。


    紫藤編織的椅子,染了淺淡香氣,一人著水綠色長袍,歪歪斜斜躺在椅子上。她旁邊,一人端坐,白衣飄飄,如仙如謫,同她的姿態簡直是天壤之別。


    而另一邊,一個姑娘身著淺色素衣,沒有暗紋沒有配飾,隻在鬢邊淺淺簪了一朵玉蘭白花,捧著杯子,一瞬不瞬望著酒樓下頭的人。


    另一個人黑衣紅衫的儒士,提著茶壺,也定定望著下頭景象,似乎驚訝的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下頭的好戲仍舊在上演。


    水三仰起頭,吐出一口血,悲憤道:“天亡我也,願下輩子不做善人!”


    陳北訣拂拂自己的袖子,轉頭,命人將圍觀者驅散,他要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鬧事居然鬧到他的頭上來了,簡直過分!


    但眾人似乎並不遠離開,不管陳北訣的侍衛怎麽管,都沒有辦法替陳北訣開出一條路來。


    陳北訣脾氣上來,剛想喝一聲,不想有人的聲音比他更大。


    “爹爹!爹爹!”一個一身白衣,俏生生的姑娘不知從哪個巷子裏頭跑了出來,扶著水三,大慟,“爹,爹......”


    最後一聲柔柔弱弱,竟是又讓眾人流下不少淚來。


    “什麽東西。”陳北訣隻覺得晦氣。


    他覺得,這就是來碰瓷的兩個人。或者說,他們都是有人送過來給他添堵的。


    他想要走,好不容易推開人群,卻見那小姑娘‘咚’的一聲跪在他麵前,哭的梨花帶雨:“老爺,老爺您不要生氣。”


    陳北訣瞧著這姑娘的臉,總覺得有些眼熟。


    樓上,趙向零坐起了身。


    重頭戲來了。她轉頭,對李瑞清道:“幾個丫鬟裏頭,也就青風最能哭,這件事成不成,就全看她的。”


    青風確實很能哭。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一串又一串,似乎沒有止境。


    她一手拽著陳北訣的衣服,一手扶著地,不斷地磕頭:“老爺,老爺。我爹爹得了失心瘋,他說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老爺。”


    陳北訣想要一巴掌拍死她。


    他咬著牙齒,隱忍著,讓自己不要同她計較。橫豎,等她哭完,自己就能走了。


    怎料,水三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罵道:“天殺的陳大,你不過就是個從垃圾裏頭翻出來的東西,還真當自己是什麽貨色?枉費我這樣待你,你就這樣對我可憐的兒!”


    這話連貫又清楚,不少人已經知道了這消息,聚成小團,竊竊私語道:


    “原來是他。我之前聽人說過,這老頭很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養了個兒子,竟然將自己的親兒子給殺了。”


    有人伸長了脖子,質疑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怎麽沒有?我跟你講,這樣的事多得很,左不過是個分家產罷了。”


    有人嗤笑:“家產,你瞧瞧那老頭的樣子,能有什麽家產。”


    “誰說沒有呢?就是為了個破草房子,也有爭得頭破血流的。”


    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逐漸傳入陳北訣的耳朵裏。


    陳北訣的臉色,已經能夠用黑炭來形容了。


    特別是當有人提出來:“陳家大公子,不據說也是養子?”


    這件事,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但不知道的終究還是占了多數。


    “怎麽可能?陳大公子怎麽會是養子。”


    立刻有人回答:“怎麽不是?記得當年我還小,京城裏頭的人幾乎都看見了陳家大小姐帶著一個拖油瓶,回了陳家的大門。”


    這件事,可以說是陳家最為恥辱的一件事。


    原本姑娘回家,就已經讓人覺得丟麵子。


    然而陳姑娘回家,還不僅僅隻是帶了一個孩子回家這樣簡單,她還沒有舉辦任何婚宴。


    她是同人私奔的!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所以陳北訣的身份,壓根就沒能瞞住。


    他是陳尚書的養子,幾乎整個京城裏歲數稍長的人都知道。


    陳北訣聽著他們話,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終於按捺不住,拉著青風的頭發一把將她推開,冷聲道:“發什麽瘋,一邊去!”


    青風在地上打了幾滾,雪白的衣服上染滿了灰塵。她剛落定,就抱著陳北訣的鞋子,大哭:“老爺,您行行好,救救我爹爹,我才沒了哥哥,不能沒有爹爹!”


    陳北訣看著她那張滿是淚痕的臉,覺得厭惡得很:“這和我有什麽幹係。”


    他隻顧著自己一時口舌之快,卻完全忘記了身邊憤怒的眾人。


    有人道:“是你踢了人家的爹,怎麽和你沒有幹係!”


    陳北訣的脾氣也不好了,uu看書.uuansu 怒道:“是我踢得?你們裏頭沒有大夫,看看不就知道?”


    他的反應倒快,立刻知道應該怎麽避開自己的嫌疑。


    朝旁邊使個眼色,他讓人近前,卻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那人蹲身,按住水三的脈搏,大驚道:“不好!不好了!這窩心一腳,是要人命,要命的了!”


    青風聽了,哭成了淚人。


    “這個人我認識,是九和堂裏的坐堂大夫。醫術很好,人品也好,我常常去那裏抓藥。”人群中,不知是誰多了一句嘴。


    立刻有人附和,說那大夫的醫術著實高超。


    這回,陳北訣連解釋都沒了解釋。


    他忘記了一件事:要問京城大夫哪家強,難道還有人能超過劍影閣?


    有李瑞清在這裏,得了什麽病,挨了什麽腳,可以活多久,難不成還能讓別人說了算?


    果然,水三的臉色迅速差了下去。


    青風哭著爬過去,抱著水三的胳膊哭:“爹,爹。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水三盡力睜開眼,抬手想要摸摸青風的臉,手抬到半空卻一顫,接著兩眼一翻,不動了。


    大夫搖頭,拍拍青風的肩膀:“姑娘,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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