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既然有人率先下手,就不會再給趙向零留下任何可以證明許布宣謀反的罪證。


    所以,最好是江湖仇殺,而不是趙向零作為皇帝對官員下手。


    “你以為我逃得掉?”趙向零冷笑,“我才將信箋送出去就出來這檔子事,明顯就是衝著朕來的。”


    她還是大意了。


    但不送出那封信,京城禹家發難,她仍躲不開這些。


    說白了,這是個陽謀。不管她怎麽走,都正合他心意。


    “看來,我們隻能早日回京。”李瑞清道。


    他明白趙向零說的沒有錯,信既然已經送出,就沒有回頭的道理。就算是現在去讓人截下,也一定會有一封一模一樣的信送到孫無念的手中。


    截信,沒有任何意義。


    “隻能如此。”趙向零道,“不過在回京之前,我想再去一趟許府。”


    她仍舊覺得,許府一定有趙瞬的線索。她一定忽略了什麽。


    “我陪你。”李瑞清道。


    他明白,一味阻止趙向零達不到效果。讓她去看看,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


    趙向零同意,還未出門,聽見外頭有人聲嚷嚷:“有沒有看見許家公子?”


    “看沒看見許家公子?”


    “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剛剛和我下棋的,有沒有看見?”


    院子裏,司寇黎逮住人就問,神色緊張。


    聽他的話,似乎許問渠丟了。


    快步上前,趙向零瞧見桌上棋子排布,隻有半局。


    她問道:“許問渠那小子呢?”


    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說不見就不見?


    “方才說要去小解,這都去了快半柱香的功夫,竟不見了。”


    “我去尋他,找遍了所有茅房,都找不到他人。”


    “這小子,多半是快要輸了,所以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不對。


    趙向零心往下一沉,看向李瑞清。後者同樣擔憂。


    許問渠在這個時候失蹤,絕不會是件好事。


    “他走的時候,臉色有沒有不對?”李瑞清追問道。


    司寇黎搖頭:“能有什麽不對,他一臉輸了十幾局,喪氣得很。”


    聽上去倒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說,他是被人劫走了?


    這個時候被劫,多半凶多吉少。


    趙向零和李瑞清再度對望一眼,做下了打算。


    不管怎麽說,先去許府看看一定沒有錯。


    許問渠很大可能會在那裏。因為不管是他自己跑了,還是別人擄走他,最後的目的都是要吸引自己和瑞清過去。


    許府,大概會是天羅地網等著他們。


    “瑞清,朕建議你留在劍影閣。”趙向零認真道,卻並沒有看李瑞清的眼睛。


    李瑞清笑:“君向險中行,臣豈敢不隨?”


    轉動眼珠,趙向零忽地歎了口氣:“愛卿啊,你這句話不大對。”


    “有何不對。”


    “戲本上不是這樣寫的,戲本上都是寫‘君向險中行,妾身......’”


    趙向零話未說完,頭上就被李瑞清反手扣了一指:“再提戲本,莫有晚飯。”


    趙向零:“......”


    在邪惡李瑞清的晚飯之下,她趙向零決定低下她高貴的頭顱。


    裝腔作勢故弄玄虛和晚飯,她當然選晚飯!


    李瑞清知道她的選擇,很滿意這樣的威脅有用處,並且決定日後可以加以利用。


    畢竟趙向零這丫頭,實在太不乖巧。要是沒有點東西控製控製她,她能翹個尾巴上天去。


    正午的許府被太陽直射,影子投在牆角幾乎看不見。趙向零站在牆頭,隻在地上投出一個小小的影子。


    將麵巾蓋在臉上,趙向零給身旁李瑞清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進去。


    李瑞清輕躍,跳下牆頭,剛想回身扶趙向零一把,就發現後者已經輕巧蹦了下來。


    她從來都不需要的任何人的幫忙,隻要她自己能做到的,向來不喜歡麻煩旁人。


    瞧著李瑞清伸手,趙向零笑著搭手過去避免他尷尬:“走吧?”


    扣住李瑞清的手,趙向零拉著他往裏走。


    李瑞清瞧著二人相扣的十指,舒展眉頭,微揚唇角,將手握得更緊了些。


    因為讓陳北詞撤出,許宅中冷清了不少,走在道路上甚至都看不見一個仆從。


    樹倒猢猻散,被遣散的眾人此時此刻大抵都已經上了回鄉的馬車。


    許布宣的主屋在許府的第二進院中,這條路不久前趙向零還走過。


    原本豔麗的花朵被踩踏進泥地裏,一些珍貴的花種連著盆子被抱走,隻剩下印在地上的圓形泥巴證明它曾經的存在。


    柱子上的花紋黯淡了不少,上頭還有泥點和鞋印。


    也不知道是誰揩上去的,要是平時,這樣的奴婢大概會被狠狠打上十幾板子。


    但現在沒有人能管的了她,每個人都疲於奔命,誰也顧不上誰。


    暢通無阻,趙向零走到了許布宣的房門前。


    很濃重的酒味,幾乎蓋滿了整間房子。


    趙向零嗅嗅,發覺這裏頭都是陳釀了十幾年的好酒。


    想來是搬空了許府的整個酒庫。


    “許布宣好酒?”趙向零問道。


    李瑞清點頭:“先前查過的線索,確實如此。許家有四個酒窖,都是用來存他從各地收集來的原漿。”


    再深吸一口氣,趙向零又問:“他在裏麵?”


    “嗯,沒有人碰過。”李瑞清答,“想進去看看?”


    “嗯。”


    李瑞清便示意石流去開門。


    石流謹慎靠近門口,先屏息傾聽裏頭是否有呼吸聲機括聲,才用帕子包住手,慢慢推開房門。


    他打了個手勢,uu看書 .knshu.cm 李瑞清便壓低聲音對趙向零道:“裏頭有活物,小心點。”


    趙向零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原本她就不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安全,如今一路走來都沒有什麽風險,想來危機就應該藏在這門後頭。


    隻是活物,是人也好,是動物也罷,總有破解之法。橫豎李瑞清站在自己身邊,自己不會有危險。


    推開門,一根雪白綾緞橫在地上,許布宣泛青的臉映入眼簾。


    五官猙獰,身上有淡淡腥臭味,就連屋中的酒水也掩蓋不了這些氣息。


    脖子上一道紫色勒痕,同地上白綾一般寬度,說明他的的確確死在了這根白綾之上。


    “是自殺?”趙向零問道。


    “嗯。”李瑞清略作觀察,回答道,“大概是受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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