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為何。”趙向零追問。


    伊夢塵念道:“不破不立,不破不立。趙向晚我的骰子壞了,你得賠!”


    雖然這樣說,但趙向零清楚,伊夢塵的骰子絕不會是壞了這樣簡單。


    要知道,方才自己是兩個藍六,而李瑞清是兩個紅六,如果搖盅裏頭的骰子不曾換過,就是李瑞清的那一卦出了問題。


    得道之人,趙向零見過一個——佑民寺的玄一法師。所以對這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她能夠接受。


    “算了算了。”伊夢塵道,“卦是算不成了,我送你們一點別的罷。”


    從袖中取出一隻玉佛,伊夢塵遞給李瑞清:“這個你戴在身邊,可保陛下平安。”


    她這話說的巧妙。如果她說能‘保你平安’,或其他的什麽話,李瑞清未必會搭理她,可她偏偏說的是‘保陛下平安’,李瑞清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抬手,接過係在了腰間。


    又取出隻白骨佛,伊夢塵給了趙向零。她道:“這是尊陰佛,平日斷不可帶在身旁,隻擱在你平時坐臥處便好。”


    此佛同李瑞清的那尊不同,透露出的白骨森森,處處昭示著不詳的訊息。這種感覺讓趙向零很不舒服。


    “何用。”她問,不急著接過。


    伊夢塵低聲:“陛下乃天子,邪氣不得入體,尋常邪氣遇你立散,但若你有一天改變了主意,不想要龍氣護體,祭此物即可。”


    “你的意思是,朕有一日願邪氣入體?”趙向零眯眼,望著伊夢塵實在算不上友好。


    “唉。”伊夢塵笑,“陛下您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裝病什麽的,用這個一用一個準。您不想病了,把這個收起來就好。”


    “是麽?”趙向零道。


    “我從不在這種東西上騙人。”伊夢塵信誓旦旦,“否則你哥哥這輩子娶不到娘子。”


    “喂!”趙向晚瞪她一眼,“能不能不要總用我發誓?”


    “不能。”伊夢塵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


    抓起那尊陰佛,趙向零笑:“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個好東西。”


    畢竟皇帝嘛,裝病是經常的事情,這樣她就可以把折子都給擱著,擇日處理。


    雖然她明白,這個伊夢塵分明就是話裏有話。


    有這樣一個插曲,眾人倒和伊夢塵熟絡的許多。


    很快,天色將晚,夏溶月安排眾人住下,不做多談。


    看著夜半翻窗而來霸占了自己整張床的趙向零,李瑞清扶額:“趙向零,你屋子在隔壁。”


    趙向零抱著被子露出一對眼睛點點頭:“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趙向晚在另一邊。”李瑞清提醒她。


    “這和他有什麽關係?”趙向零道。她又不需要趙向晚這家夥來管教。


    抱著被子,趙向零翻了個身,拍拍身旁空位叫李瑞清自覺躺好。


    李瑞清想想,還是去將外頭門栓加了一道,才吹燈躺上床。趙向零滾進他懷中,笑道:“這才對。”


    “於你名聲有損。”李瑞清歎。


    趙向零滿不在意:“朕的名聲幾時好過?況且他們不會知道的,明天一早我就翻窗回去,保證沒人知道。”


    雖說被夏姨和哥哥知道確實不太好,但是趙向零覺得該知道應該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大概也知道了。


    於此同時,隔壁趙向晚拔出了他的劍:“你聽見了沒有!李瑞清李不要臉勾搭向零去了他的房間!”


    翻窗風聲那麽響,誰聽不見!


    伊夢塵攔住了他:“天要下雨妹要嫁人,隨她去吧!”


    趙向晚咬牙切齒,丟下手中的劍。


    ===


    每次賴在李瑞清身邊,趙向零都會覺得自己睡得特別好。窗外天已大亮,她翻身下地,瞧見身邊人已經不在了。


    洗漱好後,趙向零推門出去,瞧見李瑞清同趙向晚在院子裏頭不知打了有多久。這樣的場景,趙向零並不覺得稀奇。


    反正他們總是見一次打一次,她都習慣了。


    她伸個懶腰,聽見身後有腳步輕輕,便笑著轉頭道:“夏姨?”


    夏溶月身著一襲梨花邊短衣款款而來,將一隻裝著切成六片的煎餅遞給趙向零:“我們留給你的,快吃罷。”


    趙向零接過:“還是夏姨對我最好。”


    撚起一塊咬上一口,趙向零就知道這是下頭丫鬟的手藝,不是李瑞清做的。


    不過她不會拂夏溶月的麵子,仍舊撚著餅慢慢的吃。


    夏溶月站在她身旁,倚在欄杆上從袖子裏頭掏出一隻紅皮荔枝,一掐一擰擠出肉來。


    荔枝在南朝是稀罕玩意兒,就算是趙向零得的也不多。她知道夏溶月喜食荔枝,故此次拜訪特意帶了幾匣子。


    “向零,你哥哥身邊的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夏溶月將昨日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下頭雨廊之下,看著李瑞清和趙向晚打鬥的伊夢塵似乎有所感應,抬頭往上望了一眼。


    趙向零瞧見,同她對視一眼笑著點點頭,才對夏溶月道:“我不知,但哥哥不至於沒有自己的判斷。”


    既然哥哥覺得她可以,那就可以吧。


    夏溶月見她沒有意見,隻好繼續吃荔枝。半晌,她才道:“向零,昨兒夜裏我起夜,瞧見向晚屋中有一道金光,你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麽?”


    趙向零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不過片刻她就回神,笑著對夏溶月道:“沒有,昨兒我睡得很熟,沒有發現不妥。”


    “是麽?”夏溶月喃喃,uu看書 . “或許是我看錯了?”


    她臉上是真的疑惑,沒有對趙向零有任何懷疑。趙向零輕輕歎口氣,還好夏溶月沒有細想。


    低頭咬餅,趙向零掩去麵上低落神色。


    昨兒她雖然沒有看見什麽金光,卻做了個噩夢。趙向零伏下身子壓在欄杆上,望著底下掩在劍光中的李瑞清。


    夢裏有自己,有瑞清,有火,還有一個問題:國與家,孰先孰後,孰能犧牲?


    誰能犧牲?趙向零想,誰都不能犧牲。她不能,也絕不會叫夢裏的選擇真的出現。


    可如果真的出現……自己要怎麽辦?


    閉目,嗅著空氣中泥土香,趙向零淺歎一口。還好,僅僅隻是個夢。夢是反的,不足以信。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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