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當街叫自己丟這樣大的一個麵子。哼!今日不打死他算自己心軟!


    “這不是城西窟裏頭的鄭老伯?怎麽到這裏來了?”


    “快快,快去報官,這樣子打下去,非得要出人命不可!”


    人越聚越多,趙向零心知再待下去她會出事。此處她不能久留。


    側頭看看李瑞清,他也正是這個意思。


    這個閑事,最好不要多管。


    鄭老伯被打倒在地,麵對拳腳相加,隻是伏地大笑:“老天無眼,蒼天不公,聖上瞧不見啊!”


    聞言,趙向零停下了腳步。


    鄭老伯啐了一口,接著道:“像你這樣的崽子,我隻恨沒有將你塞回到娘胎裏去!”


    王堯雖然混跡市井之中,卻備受表麵上的尊重,極少聽見這樣粗鄙的話,被這樣一罵立刻勃然大怒,吼道:“給我打,往死裏打!打死他!給我打死他!”


    侍衛聞言,下手又重又快。圍觀者見了,隻敢憤怒,不敢上前。


    吐出口血,鄭老伯大笑:“打死我又怎樣?我本望閨女嫁個好人家,如今婆娘沒有了,閨女也沒有了!我就不信,你今兒當街打死我,還能一根毛也拔不下來的走了!”


    趙向零垂眸。或許王堯還真的能有這個本事。畢竟一個貧民窟裏百姓的性命,哪裏比得上當朝宰相的臉麵重要?


    “各位父老鄉親,今兒我老鄭命也不要了,臉也不要了,這口牲畜,咱就不信一人一口唾沫淹不死他!”


    鄭老伯年級雖大,但身子骨看起來倒還不錯,躲開那些侍從的拳頭還算利索。


    他大嚷:“這些年,這口畜生糟蹋了咱多少黃花閨女!我閨女,我那婆娘拚死生下的閨女呦!”


    語畢淚先流。


    鄭老伯大慟,沒能躲開一拳,被砸中腦門,伏在地上半晌沒能爬起來。


    從鄭老伯和路人斷斷續續的描述中,趙向零大概拚出了事情的真相。


    鄭老伯的女兒叫阿翠,今年十五歲,正到了議親的年齡,剛剛定下親,準備年後出嫁。


    阿翠娘生她時難產去世,隻留下爺女兩個相依為命。


    阿翠一直很懂事,從五歲起就踮著板凳每日給爹爹煮粥,爹爹下地,她就一個人守在家裏。


    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要是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熬到阿翠出嫁,爺倆的盼頭就不遠了。


    然而,盼頭終究隻是盼頭,正如泡沫,一碰就散。也不知是哪一次阿翠上京招了這位王家地頭蛇的眼,竟叫他惦記上,一日趁著鄭老伯下地,居然強行要了阿翠!


    阿翠覺得人生無望,一根麻繩了斷此生,鄭老伯夜晚歸來時,瞧見的就是梁上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我的阿翠兒,我苦命的兒。”鄭老伯已無還手之力,渾身染灰,趴在地上大哭,“我怎麽就不剁了這口牲畜!兒呀,阿爸無用,不能替你報仇,不能替你報仇呦。”


    王堯侍衛的手下得越來越輕,甚至有人還在發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灰塵染著眼淚,和成泥,鄭老伯的臉同泥巴一色,染著鮮血,布滿裂紋,著實淒慘。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句:“咱們就在這裏瞧著,還是不是人!”


    說完,一個挑著扁擔的大漢將身上擔子一放,撥開人群,大步往前,他一拳打在王堯侍衛臉上,順勢將鄭老伯扶了起來。


    “反了!反了!”王堯勃然大怒。他抬袖擋住丟過來的爛菜葉,大聲道,“動手!都給我動手!不然等回府,我要你們好看!”


    王堯身邊不乏高手,要是真叫他們打起來,這裏非得結結實實丟掉幾條人命。


    侍從聞言抽刀,竟然真的往人群中去。眼尖的百姓叫喊著退後:“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王堯指揮著人,要打散這些鬧事者,不料黑衣閃過,刀鋒陡然一轉,逼得眾侍衛退後一步。


    “我看,誰敢當著我的麵動手!”


    趙向零抱臂站在鄭老伯跟前,旁邊李瑞清立著,長劍已出,大有誰敢動手要誰的命的意思。


    他二人出來的迅速,居然沒有人看清究竟是誰先動的手,隻瞧見兩襲黑衣從天而至,接著手中刀紛紛落地,沒了威脅。


    王堯揚眉,囂張道:“你倒是膽子不小,你要是......”


    馬蹄聲,整齊腳步聲忽然起,士兵碎步,將此處圍成一圈:“何人鬧事?”


    王堯理了理衣服,笑著走出去:“大哥,上回咱們還說要一起去喝酒來著,今兒等這事處置完了咱們去喝兩杯?”


    那為首的巡察兵頗為不耐,卻隻是笑:“又是你,你這回又生出了什麽事端?”


    回回生事,回回是他。


    王堯不以為然:“小事,u看書 .uukanshu小事。就是個瘋老頭子當街砍我,好在手下人得心,沒叫他得手。”


    巡察兵故作驚訝:“還有這等事?你倒是說的輕巧,沒鬧出人命來吧?”


    “沒有沒有,哪能呢?就是捉著打了頓,沒什麽大事。”王堯不想這件事多做糾纏,“我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如一起去喝上兩杯?”


    這邊打著馬虎眼,人群中就有人不滿了:“官爺,這可是差點出了人命,你可不能偏袒。”


    雖然眾人都知曉,這王堯已經被告過無數次,沒有一次不是輕輕鬆鬆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的。


    告與不告,捉與不捉,都沒有什麽區別。


    那巡察兵聽聞命案,眉頭一皺,瞧見頭破血流的鄭老伯心下有了思量。


    他笑:“王七公子生的金貴,自然不能受了委屈。既然這瘋老頭嚇壞了您,可不得叫他做些補償?”


    轉頭,巡查兵道:“大家也一同去,做個見證也好。”


    話裏句句向著王堯,實際句句嘲諷著他。況且,真的到了朝堂之上,將這件事鬧大了,回去王堯又得挨一頓罵。


    王堯正想著要怎麽拒絕,巡查兵搭住他的肩:“走吧,走吧,受害者王公子,配合配合小人工作,就走一趟?”


    心念一轉,瞧見站在後頭的趙向零,王堯忽然有了個更陰損的主意:“好,那就走這麽一趟。隻是,那兩個鬧事的人,是不是也要走一回?”


    指了指趙向零和李瑞清,王堯很是得意。


    他就不信,麵對著京兆尹,這丫頭還能戴著麵具,藏著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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