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趙向零撤下所有侍衛在先,有左相護送在後,借著打架的名頭打到城牆邊緣,再溜之大吉,這一手好算盤真是敲得劈裏啪啦一陣亂響。


    “終究還是瞞不過陛下。”李瑞清笑道。


    回答他的,是公雞瑞清。


    公雞瑞清從趙向零袖中跑出來,跳到李瑞清懷中,在他身上好生扒拉了兩下,叫他好好的袍子勾出絲來。


    李瑞清也不惱,將公雞瑞清擱到一旁,讓它自己跑去其他的地方。


    趙向零笑:“是不是隻有朕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朕早該想到,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起身,趙向零低頭看著穩坐不動的李瑞清,臉上掛著的是不知真假的笑。


    李瑞清仍舊沒有說話。他抬眸,望著趙向零的眼中隻有淺淺一抹歉意。


    趙向零不需要這樣的歉意。她大笑,傾身將一隻手搭在李瑞清肩膀上:“為何你隻聽玄音說極地兩個字,就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為何趙向晚甘心聽你安排?”


    “李瑞清,你究竟是在幫朕,還是在一步步將朕推入深淵!”


    他將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支開,打著為自己好的名義,又真的是為自己好麽?


    他究竟在想什麽,誰又能清楚?


    親人,朋友,一個個人都同他有或多或少的關係,這究竟是一種關切還是謀害?


    麵對趙向零的咄咄逼問,李瑞清斂眉,淡淡回答道:“陛下,你從未信過臣。”


    “朕當然不信你。”趙向零笑,按住他肩膀,稍稍傾身,在他耳畔低聲,“朕為何要信你?你聲聲叫朕陛下,可有一日將朕真的當過皇上?”


    李瑞清再度陷入沉默。


    趙向零大笑:“你看,你看你,李瑞清,你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說謊。你看,你果真沒有將朕當成過皇帝!”


    “臣,不會對陛下說謊。”李瑞清道。


    趙向零將胳膊搭在他肩頭,冷哼:“是,你不騙朕,但你從不介意欺瞞朕。”


    從袖中取出一瓶藥,趙向零將裏頭兩枚藥丸倒出來擱在掌心。其中一枚赤色稍小,一枚烏色稍大。


    “朕這裏有兩枚藥丸,乃青砂研製,照著從前皃國苗疆人的子母蠱製作而成。”


    子母蠱,顧名思義,由一子一母兩蠱構成,兩蠱相生,同血同命。母蠱一旦斃命,子蠱必不能活,從前皃國利用子母蠱的這一特性來製約間諜,控製他們十分有效。


    李瑞清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趙向零想要做什麽。她大抵對自己還是不放心,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完全控製住自己。


    都說伴君如伴虎,即使他二人從小一處長大,也不能改變這個道理。


    雖說心中很是不舒服,但李瑞清能夠理解趙向零的做法。畢竟,於她而言,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侵犯了她的權益。


    她不是別人,她的第一位身份是皇帝。


    趙向零笑,取過隻茶杯,將赤色藥丸溶解在茶水中,遞給李瑞清:“朕,一朝為君,汝,一朝稱臣,就須得維持君臣之禮,不得僭越。你我二人,天生隔閡,鴻溝難跨,伴君同伴虎,望李相明白這個道理。”


    李瑞清接過瓷杯,並沒有直接喝下去。


    “此藥無解。”趙向零以為他在試圖想破解之法,“而你,在朝堂之上也的確是孤臣。朕不能無你,若想要取信於朕,喝下它是你最好的選擇。”


    手中,烏色藥丸在掌心有些溶解,發出淡淡的藥香氣。


    趙向零確實沒有說錯。盡管看上去李瑞清風光無限,但兩人心中都清楚,一旦失去聖心,李瑞清將要遭受的不僅僅是來自上頭的打壓。


    他年少成名,後無望族,孤身一人,能依靠的也隻有皇帝。若趙向零對他刀劍相向,他無異於腹背受敵。


    事實上,他同樣沒有別的選擇。


    但他偏偏端著茶盞,輕聲道:“不。”


    他拒絕得很果斷,甚至趙向零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究竟是為何。


    李瑞清道:“陛下,這個世上,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同臣一起赴死。”


    說著,他執壺,將趙向零方才用過的茶盞注滿水,又輕拍她手背,烏色藥丸恰好掉落在杯中,一觸即融。


    抬眸,李瑞清仍舊沒有起身,他臉上仍舊平靜得很,眉目如畫,唯有眼睫在眼窩處掃下的一抹暗色。


    “陛下若敢喝,臣定奉陪。”


    趙向零笑:“李瑞清,這不是子母蠱,隻是單向的控製你,就算你日後出事,u看書.uukanshu.om母丹也不會對朕有什麽影響。”


    李瑞清同樣回以笑容:“那豈不更好?陛下,請。”


    他擺出手勢,請趙向零用茶。


    盯著茶杯裏墨色茶水,趙向零隻略思索。她要的不過是李瑞清沒有二心,就算自己喝下這杯茶,效用也是同樣的。


    隻要他不敢動作,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至於是誰喝下這杯水,實際上根本不重要。


    伸手舉起茶盞,趙向零仰頭一飲而盡,覆杯給李瑞清看。一滴不剩,幹幹淨淨。


    李瑞清見了,也不多話,抬手捧杯,將杯中赤色茶水盡數咽入腹中,同樣傾杯,示意自己已經喝下,並無花招。


    “很好。”趙向零拭唇,笑道,“左相,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可再不能耍下什麽花招。”


    否則,她一枚假死藥下去,李瑞清可就是真死。


    李瑞清通曉藥理,自然能夠想到這一點。他隻淺淺笑,也不回答。


    趙向零隻當他默認。她重新坐下,在指尖上沾了些水,在桌麵邊畫邊道:“如今,王家獨大,以右相為首。王家聯姻孫家、慈家,又同尚書令陳家交好,可以說朝堂之上,大半是王家門生。”


    李瑞清沒有接下她的話,而是提起另一件事:“臣記得,陛下同孫家孫二和陳家四姑娘交好。”


    孫無念和陳子涵不久前還以身試險來瞧過她。可如今,她就要朝他們的根係下手。


    趙向零黢黑眸子不可望穿,她冷笑:“左相口口聲聲要朕顧全大局,如今該顧全之時竟開始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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