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嘟——嘟——嘟——


    “快劃,快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報效朝廷的時候到了!兒郎們,再加把勁兒就衝到對岸了!啊——”


    隋將王長恩正在嘶喊著鼓舞士氣,一支流弩正射中他的胸口,王長恩不甘地看了看前方已然不足百步的河岸,就撲通一聲載落入冰冷的河中,命歸西天。


    天黑黑,星月無光!


    戰鼓雷鳴,號角連天!


    趁著滸水水位稍微回落的空當,宇文述在寬達十裏的範圍內組織了五十萬人的渡過衝鋒!戰鬥從早上一直打到深夜,隋軍曾數次強行攻上對岸,結果又都被高麗人頑強地逼退壓回到河中!


    河水已經人血被染成了殷紅色,縱是滸水水流湍急,仍然能見到河麵上漂著無數的屍首,其中大多身穿紫色軍裝。無主的木筏在河麵上隨處可見,木筏上的士兵們早已用他們的鮮血染紅高麗的河水。這些木筏順流而下,在稍下遊的地方又被隋軍用長鎖和鐵鉤給拽了回來,然後送到渡河前線分配給後續衝鋒部隊繼續使用。


    隋王朝對高麗發動的戰爭是否正義姑且不論,但在戰爭中的那些無畏的,付出生命的隋軍勇士,卻是值得稱道的。


    北路行軍元帥宇文述在前線的點將台上親自擂鼓督戰,眼看著無數子弟兵血染滸水,老將軍心都碎了。可是戰爭就是這樣,一旦開打,就沒有退路了,如若此時宇文述下令收兵,那先前死去的那些將士,也就白死了。


    “報元帥,左路渡河督指揮王長恩將軍陣亡!”


    “哇呀呀…哇呀呀!”


    這樣的消息宇文述今天已經聽到許多次了,老爺子暴跳如雷,反手抄起一根令旗,向身後眾將喊道:


    “劉振業何在?!”


    “末將在此!”


    “你去接手左路!率領第三梯隊,繼續搶渡!”


    “末將得令!”


    “來人那!傳我帥令,讓投石機都給我開足了勁兒,掩護大軍渡河!”


    “是!”


    此刻已經是午夜子時,對岸的高麗守軍已經鏖戰了一天半宿,看起來有些招架不住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宇文述將軍中數百台投石機全都排布到了滸水沿岸,巨石、火油壇好似群星隕落般被傾瀉到高麗守軍陣營當中。高麗人的聯營有好多地方已經火光衝天,但他們依然在用弓弩和床弩頑強的阻擊河麵上密布的隋軍木筏。事實上渡河隋軍的箭矢密度還要遠大於高麗人,隻不過高麗人仗著堅固的水寨,才得以抗擊隋軍至此。但是就算再堅固的防禦,也有被攻破的時候,高麗人,已經到了極限…


    “王子,中路要守不住了,您再調派些人手吧!”


    高昌珠此刻正在防線的右側督戰,一個滿臉烏黑,頭發蓬鬆,身上滿是鮮血的高麗兵丁又來向高昌珠求援。高昌珠的親衛隊都快要拚光了,此刻他手中哪裏還有人手可派!


    “呼…呼…告訴士兵們,國內城的援兵馬上就要到了,叫他們一定要頂住,頂住啊!”


    若非高昌賀帶走四萬精兵,高昌珠自信一定能頂住隋人的狂攻,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憑借區區六萬人要抗住五十萬敵軍的瘋狂進攻,就算神仙也做不到啊!原本高昌珠還寄希望於國內城那五六萬援軍,可惜宇文述根本沒有給他緩衝的時間,在水位尚未退卻的情況下就發起狂攻,高昌珠能堅守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可是…”


    “不好了——”


    正在這時,又一個滿身是血的高麗兵慌慌張張跑到高昌珠跟前,顫顫巍巍地稟報道:


    “王子,中路失守了!隋軍衝上岸來了!”


    “什麽…難道…難道是天要亡我高句麗!”


    高昌珠一聲悲呼,其實他心裏清楚,敵人如此瘋狂,滸水防線失守隻是時間問題。但當這個時刻真的到來時,高昌珠還是不免心生絕望。


    “滸水失守,溳城失守,平壤危矣!國之將亡,吾等怎能獨善其身!士兵們,隨我與那隋國賊兵拚了!”


    “王子不可啊!咱們還有三京,咱們還有數十萬大軍,您一定要保住有用之身,你還要率領士兵們趕走隋國那些豺狼之兵啊!”


    說話的是高昌珠的親衛隊長,眼見王子要去跟隋軍拚命,他自然不能答應。言罷,他也不管高昌珠是否樂意,招過十來名最驍勇的親衛兵,叫他們扒下高昌珠的衣裳,換上普通士兵的服裝,然後“護送”他脫離險地。


    高昌賀被“請”走之後,親衛隊長自己換上高昌珠的衣服,帶上剩餘的親衛隊,毅然決然地衝向如潮水般湧上南岸的隋軍士兵…


    …………


    “元帥,剛剛收到北路軍的信鴿,北路軍已經成功攻破滸水防線,此刻大軍正在渡河。宇文述老將軍的意思,是想要您暫緩進軍,等待北路軍殺至平壤外圍,然後兩軍南北夾攻高元…”


    “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宇文述突破滸水防線,對來護兒來說並不算是個好消息。在來護兒的計劃中,攻克平壤城並不需要宇文述的幫忙。一來是他從骨子裏就瞧不起高麗人,認為高麗兵在自己的旌旗軍麵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皇帝的那個“高麗王”的許諾。


    來護兒在朝廷和軍中都很有地位,但在朝他比不過蕭琮、裴世矩、虞世基這樣的權臣,在軍他又無法跟宇文述、楊林、楊素這樣的統帥相提並論,即便是此次能攬得右路軍行軍總管的差事,也是得益於楊素身陷“間諜門”的醜聞。所以來護兒亟需一個提升自己地位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已經近在眼前!


    宇文述在隋王朝中的聲望非是來護兒所能比及的,如若兩人合力進攻平壤,無論誰是第一個攻克平壤城的人,最後天下人還是會把主要功勞記在宇文述的頭上。這讓來護兒如何能接受得了?可是軍令如山,來護兒又不得不聽宇文述的命令。因為在東征大軍中,不算在最後麵坐鎮的“都元帥”楊廣,那北路元帥應該算作全軍的總指揮。雖然來護兒也被稱作“平壤道行軍總管”,但右路軍隻不過是東征大軍的一個分支,宇文述的八十萬人馬才是進軍主力,所以要真論起來,來護兒是要比宇文述小上半級的。


    來護兒臉色不好,眾將看在眼裏,心中也都明鏡一般。其實對於旌旗軍眾將來說,他們也不希望北路軍來“插一杠子”,畢竟功勞總共就那麽大,分的人越多,他們所能得到的就越少。


    “元帥,要我說,咱們不如先行攻打平壤。要是能在宇文元帥趕來之前拿下平壤,宇文老元帥也省心了不是。要是到時候咱們還沒有攻克平壤城,那咱們再協力進攻平壤也不遲嘛!”


    說話的是旌旗軍的主將,名叫薑恒,他可是來護兒的老部下了。自從隋煬帝令來護兒總督京畿防務以後,來護兒就把旌旗軍的指揮權交給了這個薑恒,若非心腹,來護兒又怎會把嫡係人馬交給他。


    “話雖如此,不過…違抗軍令,陛下那裏恐怕不好交代吧…”


    其實薑恒的話正合來護兒的心意,可是他又不好就這麽應允,畢竟在軍中不尊軍令是個重罪,來護兒雖然不怕宇文述能把他怎樣,但皇帝的態度他還是不得不去考慮的。


    “行軍在外,自當便宜行事!如果咱們能攻克平壤,陛下必定龍顏大悅,又怎會怪罪元帥呢?我看薑將軍的主意行!”


    “元帥,就依薑將軍的辦法吧!您看咱們這一路打下來,高麗人哪裏是對手?!在咱們旌旗軍麵前,平壤城跟紙糊的也差不多!”


    “對!高麗人不堪一擊,咱們明日就進軍,我看等宇文元帥趕來的時候,咱們已經坐在高麗王宮裏喝酒了!”


    “哈哈哈哈…錢將軍說的好!”


    ……


    在旌旗軍眾將的眼中,平壤城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全然不把平壤城外那三十萬守軍放在眼中。眾將的士氣也感染了來護兒,他好像已經看到自己被楊廣封為高麗王的情景,全然忘記自己單獨進軍所要承擔的風險。


    “大夥兒說的在理!既然這樣,那咱們明日便進攻黃裕鎮!拿下黃裕鎮之後,進攻平壤!”


    “是!末將得令!”,眾將呼的全都站起身來,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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