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實是夜襲的好條件,然而讓高麗人不解甚至詫異的是,對麵居然火光通明,三萬隋軍居然擺開陣勢:兩翼數千精騎來回遊蕩、正麵數個步兵方陣蓄勢待前麵還有由三千身著明光鎧甲的刀盾兵組成的突擊方陣。看架勢,隋軍這是打算不計代價進行強攻了!


    高寅赫雖然是現下溳城的最大官兒,但他早早就把指揮權交給了賒餘甫。賒餘甫一麵在城頭指揮兵將檢查城防,準備迎戰,一麵盤算著對方的用意。按理說敵人若想強攻,那何必要在夜間呢?若敵將是想偷襲,那他們的隱蔽水平就實在太菜了!


    “賒將軍當真是料事如神,敵軍果然要趁夜攻城…隻不過,他們幹嘛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呢?”,高寅赫此刻也在城頭坐鎮,他雖然不甚通曉軍事,但起碼的常識還看得出來,對麵隋軍主將若非腦袋被驢踹過,那就一定留有後手,“莫非…莫非敵軍要使什麽詭計?!”


    賒餘甫站在城頭上舉目遠望,但見敵陣中除了登城雲梯之外,並無其他攻城器械。麵對麵的廝殺並不可怕,什麽都不知道才最讓人發毛,賒餘甫現在心裏也犯了嘀咕,但他還不能表現出來,以免傷了士氣,遂胸有成竹地向高寅赫和城頭眾將言道:


    “大人,諸位將軍,你們仔細看那對麵的方陣當中,除了雲梯,可曾發下別的攻城之器?”


    “嗯…沒有…”,高寅赫搖了搖頭,道。


    “就是啊,賊兵沒有投石機、沒有塔車,甚至連攻城錘或破門車都沒有,我倒要問問,他們如何衝破我們的城門呢?用頭撞還是用刀砍?至於詭計…哼哼哼…”,賒餘甫冷笑一聲,道:“咱們溳城就是一座磐石,除非賊兵能飛天遁地,否則其他詭計都是徒勞!”


    聽賒餘甫這樣說來,高寅赫心裏略微放寬一些,又問道:“說起遁地,賒將軍,白日裏你說敵軍想要挖地道入城,咱們可曾做足準備?”


    “大人放心,賊兵的地道挖到城門下就不再挖了,估計是發現我們準備充足,退卻了!”


    “城門下?”


    轟隆隆——


    夜空中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再看溳城正麵,火光衝天,煙塵滾滾。碎石夾雜著無數碎屍漫天飛揚,強勁的氣浪甚至將巨大的滾木礌石拋到半空之中!伴隨著這一聲巨響,高寅赫、賒餘甫等城頭上的守將,他們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沒搞清楚,就全都魂遊西天去了。


    “姥姥的,這火藥的勁兒有這麽大,別說是高麗人了,就是我老雄也扛不住這一股煙火啊!”


    羅士信叫伍天錫命人將地道挖至城門牆附近,然後在裏麵堆滿炸藥包,隻待時辰一到,引信點燃,就算溳城城門再厚再堅固,也在刹那間土崩瓦解。


    “二哥,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傳我將令,命伍雲召率領突擊方陣從破口出衝鋒奪城,命馬清風、陳羅漢二人率左右兩個方陣攜雲梯攻城,中央方陣隨我前進,拂曉之前,攻克溳城!”


    一聲號命,令旗招展,戰鼓雷動,戰馬嘶鳴,衝鋒號角響徹夜空,隋軍猶如潮水一般湧向溳城。此刻爆炸掀起的碎石塵土已經漸漸散盡,伍雲召率領的突擊方陣這才看清楚!好家夥,不光城門,連同城門兩側的磚石牆也都被震塌,正麵凸露一個十數丈的大缺口!這裏哪還會有活人幸存,更不會有任何抵抗!


    伍雲召率領包括沈家子弟兵在內的三千精兵,在幾乎沒有遇到反抗的情況下,從坍塌的缺口登上溳城城牆,然後向兩側衝殺,掩護後軍攻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與此同時,左右兩個攻擊方陣也在馬清風和陳羅漢的率領下開始攻城。


    此刻城牆上的高麗守軍還在驚恐、無知、迷茫中不知所措。巨大爆炸不隻讓高麗兵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沉重的打擊,更糟糕的是,在剛才的巨響中,溳城守將無一例外地都被炸得粉身碎骨,此刻城牆上的高麗兵是處在無人指揮的狀態下,一盤散沙。除了一些比較執著的人以外,絕大多數守軍都已經喪失了反抗的意誌,四散奔逃。


    拂曉時分,溳城中的戰鬥基本結束,晌午之前,平壤的南部要塞溳城,包括城中囤積的糧草兵械,便已經完全落入羅士信之手。這一夜的廝殺,溳城三萬守軍死傷將近兩萬,被俘五千餘,隻有靠近北城的數千高麗兵得以逃回平壤。而隋軍的損失,不過千餘而已。


    晌午的時候,羅士信要李靖清查戰鬥統計,傍晚時分,李靖把得到的數據報給了羅士信。待羅士信看罷之後,李靖又道:


    “將軍,末將已經查過了,被俘的高麗將領名叫高建,是高麗王高元的弟弟,他是溳城的城守。至於溳城中其他的守將,則幾乎都被咱們炸死了。”


    “哈,還是條大魚。”,羅士信微微一笑,道:“留著吧,派人把昨夜的戰況平壤道行軍總管來元帥。”


    “是!”,李靖說完微微一頓,又問道:“將軍,那五千高麗戰俘怎麽處理?”


    羅士信他們現在是遠征作戰,那麽多戰俘留著一來費糧食,二來也不安全,可是放了更加不妥,因為他們掉過頭來就又會成為武裝好的敵人。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將這些戰俘屠戮殆盡,但李靖知道羅士信不喜歡殺俘,所以這才來向他請示。


    “都殺了吧…”,羅士信連頭也沒抬,便淡淡回了一句。


    “啊?”


    這個回答有點兒出乎李靖的意料之外,想當初在山東的時候,羅士信對待王薄軍戰俘是何等仁慈,不僅不殺,還給口糧遣返回家。今兒羅士信這態度實在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寥寥數字,回答得淡定如常。


    “嗬嗬…”,羅士信看出李靖心中的不解,微微一笑,道:“沒什麽奇怪的,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咱們在高麗人的地麵兒上打仗,一切以亟傷敵為上。”


    羅士信對李靖所說的隻是原因之一,別人不知道,羅士信卻是通曉“曆史”的。隋軍潰敗的時候,高麗人何曾“仁慈”地對待過戰俘,他們對待隋軍的敗兵降兵一律斬其頭顱,而且還變態地將十數萬顆頭顱堆積成一座座小山,以彰顯他們戰功。若非高麗人這樣囂張,隋煬帝也不會跟高麗人耗上,包括後來李世民派薛仁貴數征高麗,多多少少也有民族仇恨的因素在裏麵。


    這些李靖當然不知道,他隻當羅士信是個“民族主義”,遂也不往他想。李靖正想去執行“格殺令”,忽然又想起一事,向羅士信請示道:


    “將軍,溳城中還有萬餘老弱婦孺,這些人要不要也…”,說著,李靖單手做了一個向下斬的手勢。


    羅士信畢竟不是一個屠夫,屠殺婦孺怎麽說也有點兒缺德,他想了一想,向李靖吩咐道:


    “把那些老弱婦孺聚在一起,讓她們看著咱們是如何斬殺她們的軍隊的,然後把她們放了。”


    “嗯…將軍是想利用那些婦孺把恐慌帶到平壤去?”


    “隨你怎麽想,照做吧…”


    “是!”


    李靖領命下去,羅士信又招來伍雲召等眾將,向他們吩咐道:


    “傳令下軍原地休整,等待後隊中軍到來。此間切不可放鬆警惕,嚴防高麗人趁機反撲!”


    ……………………


    羅士信以微小的代價攻克溳城,生擒高元的弟弟高建,消息很快傳到隋煬帝那裏。羅士信這一仗算是隋軍踏入高麗以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勝,要知道左路先鋒楊玄感的人馬雖然也是一路突進,但堅城卻未攻克一個。高麗王的戰術本來就是堅壁清野,不碰堅城哪裏會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所以一路“高歌猛進”並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所以,楊廣甚是高興,不僅派人褒獎犒賞羅士信及其所部,還將這個消息通報全軍,希望借此鼓舞士氣。


    皇帝的大肆獎賞一方麵鼓舞了軍心,另一方麵也激起了不少將領的嫉妒之心。其中就包括右路元帥來護兒和左路軍先鋒楊玄感。來護兒倒還好說,身為主帥被手下搶了風頭,雖然不爽,但怎麽說羅士信也是在他手底下辦事的,不管羅士信立了多大的功,其中也得有他“指揮得當”的功勞。楊玄感卻真是鬱悶極了,先不說他與羅士信的個人恩怨,就算他和羅士信以前沒有過節,身為左路先鋒的他,也一定會被別人拿來與羅士信作比較的。這種事情失節是小,麵子是大,楊玄感可不希望以後在羅士信麵前抬不起頭來。楊玄感心中打定主意,要在高麗戰場上風頭壓過羅士信。於是楊玄感下令部隊急行軍,以最快的速度渡過滸水,一定要在羅士信之前兵臨平壤城下,然而隨之而來所誘發的一係列事件,不僅完全出乎了楊玄感的意料之外,也出乎了羅士信的“記憶”。曆史,再一次發生了微妙的變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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