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子風塵仆仆跑來泰山,又撅個老腚在碧霞祠外守了那麽久,他怎麽可能因為玄慈兩句不花錢的道歉就走人呢。不過乾坤子又實在摸不準江文定這老邪物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所以江文定和玄慈說話的時候,乾坤子心中便打定主意,一切都先看江文定怎麽做,然後他再做打算,免得不小心著了江文定的道兒。


    “想怎麽樣?哼哼哼哼…”,江文定嘴角兒微微一撇,雙眼殺機突現,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宰了他!”


    江文定這個“他”字出口的同時,腳下也發了力,一個縱身撲向玄慈道人,渾圓雙掌,朝玄慈的胸口直推過去。說時遲那是快,隻是眨眼的工夫,江文定已經飛到玄慈近身。乾坤子是真沒想到江文定說發難就發難,因為這裏畢竟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兒。玄慈道人卻始終提防著這不知適合來路的黑衣人,眼見對方雙掌推將過來,玄慈用拂塵輕輕一擋,同時向後飛縱出去,閃身躲過這致命一擊。


    呼――


    一陣掌風襲來,漫天白毛飛散。好強勁的掌力,好深厚的內功!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能單憑雙掌之風將拂塵震散,這是何等內力才能做到,玄慈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江文定可沒給玄慈驚歎的工夫,雙掌雖然擊空,但腳下卻毫不停歇,第二招緊跟著就遞了過去。玄慈再不敢輕敵,隨手丟掉拂塵,亮開雙掌,與江文定周旋在一處。


    “老東西,看什麽看,還不幫忙!”


    江文定和玄慈拚命,乾坤子卻一臉悠閑的站在旁邊兒望天,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其實乾坤子倒不是顧慮所謂江湖“規矩”才在那裏隔岸觀火,無良道人從來不在乎以多欺少。隻是他總覺得江文定心裏肯定藏著什麽圖謀,不過看江文定和玄慈鬥了這十幾個回合,那老邪物確實動了真格。乾坤子心裏清楚,這裏是碧霞祠,若動手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稍一拖持,無數碧霞祠的門徒就會聞風趕來,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想到此處,乾坤子也不廢話,一撩道袍,縱身加入戰鬥。


    如果是單打獨鬥,乾坤子和江文定誰都不是玄慈道人的對手,不過他們基本上還屬於一個級別的選手,彼此間的差距不太大。乾坤子出手老道,江文定年富力強,二人雙雙使出看家本領,將玄慈夾在中間。


    當世三位絕頂高手的對決,場麵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不大的院落內掌風呼嘯,真氣湧動,直攪得翠竹搖動,竹葉紛飛。乾坤子還好,他壓根兒也沒想置玄慈於死地,江文定下手就黑了,不僅使出全力,而且招招都撲向玄慈的要害,恨不能立即將其格殺在當場。


    麵對兩大高手的夾擊,玄慈不得不使出平生所學,將內力發揮到極致,一時間竟也分毫不落下風。然而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況且敵人還如此凶殘,沒出二十個回合,玄慈便麵色漲紅,隻剩下招架之功、再無那還手之力。


    玄慈喜歡素雅清修,所以他住的別院小居和其他人的住所距離比較遠,否則三人廝鬥搞出這麽大動靜,碧霞祠中的人不可能沒有察覺。最先發現情況的是專門侍候玄慈的一個小道童,小道童原本想給玄慈所住小居中的香鼎換些新香,卻不想竟然發現師祖正在被兩個高手圍攻。小道童哪裏見過這等場麵,當時就嚇呆了,直到玄慈道人高聲呼喚才回過神兒來。小道童見情勢不對,撒丫子就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嘶聲高呼:


    “救命呀!有人要害師祖…快來人呢…快來人…”


    寂靜的夜空突然冒出如此刺耳的嘶喊,霎時間驚醒無數碧霞祠的弟子。想那碧霞祠是何等的江湖地位,豈容他人隨意來此撒野,待當眾人弄清楚怎麽回事以後,好家夥,不管是徒孫級的還是師祖級的、也不管是掃地的還是夥夫,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都一股腦的奔掌門的別院小居衝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隻在那小道童嘶喊著狂奔離去,乾坤子便知事情不妙,眼看玄慈雖然力之將竭,但想要放到他也非一時半刻才能辦到,待人家援手到來,再想脫身就難了。乾坤子正在尋思是否應該抽身離去,畢竟把玄慈“教訓”到這個程度已經夠了,繼續留在這裏拚命犯不上。


    乾坤子這兒正想著,江文定倒是先行動了,隻見江老邪虛晃一招,飛身撤出戰鬥,衝著乾坤子高呼道:“老東西,玄慈快不行了,這裏交給你,我去擋住他的援手!”


    言罷,江文定也不理會乾坤子的意見,轉身奔院門閃去。乾坤子原本就沒想把玄慈怎麽怎麽樣,不過現在江文定主動把“苦差事”自己攬下,獨自一人去阻擋無數碧霞祠高手,而把個已經有些發懵的玄慈留給他,這下無良老道卻是為難了。不過玄慈道人雖然有些力竭發懵,但所謂困獸猶鬥,何況他還是一位超一流的高手。更重要的是,經過剛才一番廝鬥,乾坤子自己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真氣,所以幹掉玄慈還是不幹掉玄慈是個問題,能不能幹掉玄慈他也是個問題。


    就在乾坤子與玄慈道人還在鏖戰之際,別院外的鳴鑼叫罵之聲卻越來越近。江文定說去阻擊玄慈的援手,可遠處卻絲毫聽不到廝殺的動靜,不用說,那老小子肯定是繞道閃了!乾坤子也不是白癡,接著鬥下去肯定沒自己好果子吃,現在不走還更待何時!


    心中打定主意,乾坤子虛幻一招,趁著玄慈閃身躲避的當口,無良道人縱身就向西奔去,想要翻牆閃人。


    時遲那時快,乾坤子跑到牆下,正想飛身越牆,卻忽感一道戾氣直奔他後頸飛來。若此時飛身上牆,弄不好就會被身後那道戾氣擊中,無奈之下,乾坤子隻得橫向閃避。


    當――


    一聲清亮亮的脆響,乾坤子定睛再看,隻見自己剛剛所在地方的院牆上赫然釘入一把圓月彎刀,明晃晃的刀鋒森氣霍霍!乾坤子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家夥,剛才若不是自己躲閃及時,這把彎刀不就釘在自己身上了嗎!


    就乾坤子還在心驚的時候,已經有六道人影閃入院中,將個孤零零的無良道人圍困在牆角兒之內。乾坤子環視打量一番,但見這六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個個手裏都抄著家夥,目光凶惡。最後,乾坤子把目光落在了一個身穿灰袍的瘦老頭兒,乾坤子之所以盯住他,就是因為這老小子手裏還拎著一把跟砍入牆內那把凶器一模一樣的彎刀!


    圍住乾坤子的六個人可以說是碧霞祠中武藝最好的六個人,他們的住所距離掌門玄慈道人的別院小居比較近,這幾人的輕功也相當不錯,所以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裏幫忙。剛剛在乾坤子背後擲出彎刀的人正是那晚襲殺羅士信的丹塵子,他是玄慈的三師弟,在碧霞祠中的地位僅次於掌門玄慈和執事掌門易真道人。易真道人是玄慈的二師弟,是現在碧霞祠中真正主事之人,此刻易真道人也在跟前。


    “丹塵子,出手夠狠的嘛,看來你是真想要了貧道的老命啊…”


    “我當是誰這麽不知死活,該來我碧霞祠行凶,原來是無良道人。看來你這稱號果然屬實,潑皮無良,居然還想謀害我師兄!”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乾坤子跟玄慈沒多大恨,對丹塵子卻是完全不一樣了,屢次三番想要害羅士信的人正是此人。剛剛與乾坤子動手的人若是丹塵子的話,乾坤子不往死了整他才怪。


    “師弟,休得胡言!”


    這工夫玄慈道人也緩過氣來,分眾來到乾坤子近前,向乾坤子拱了拱手,道:


    “我這師弟是一時擔憂貧道的安危,所以說話才如此沒有禮數,還望道兄切莫在意。”


    “師兄,這老東西剛剛想殺你啊,你怎的還對他如此客氣?!”


    “住口!”,玄慈一擺大袖,輕斥一句,道:“你們知道什麽!剛才乾坤子道人若是真想害我,那貧道早就駕鶴西去了,焉有命活到你們過來!”


    之前搏鬥的時候乾坤子未下黑手,這點玄慈看得明白,要是乾坤子也像江文定那般出手毒辣,玄慈這條老命真也就交代了。


    “道兄,經過剛才一戰,您心裏的怨氣兒消了吧?咱兩家的事兒就算是扯平了吧?”


    玄慈話裏的意思很明白,碧霞祠暗算徒弟羅士信,今晚你也來暗算他玄慈道人,一報還一報,誰也不欠誰了。就剛才說話的工夫,其他碧霞祠弟子也都趕了過來,玄慈居住的小別院此刻已經被他們為得裏三層外三層,玄慈若不發話,乾坤子插翅也飛不出去。


    乾坤子才不會吃這等眼前虧,老東西嘿嘿一笑,道:“道兄這話兒說的,咱倆這麽多年交情了,貧道怎麽會因為那點兒小事兒記仇呢?得得得,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哎呦,這天兒也不早了,道兄,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休息,貧道這便告辭了…”


    “請,不送了!”,玄慈無奈一笑,無良道人就是無良道人,估計這江湖上沒誰的臉皮會比他還厚。不過解了這梁子終究不是壞事,玄慈道長也不計較剛才的事情,向碧霞祠眾弟子一揮手,道:


    “讓開去路!”


    雖然丹塵子和易真等人不太願意就這麽放走乾坤子,不過掌門發話了,誰人敢不遵守。眾人讓開一條去路,乾坤子也實在沒有覺悟,絲毫不理會四周敵視的目光,兀自大大咧咧、趾高氣昂的向外走去。


    “不好了…不好了…”


    做人太囂張必然會遭到報應,乾坤子還沒等走出別院,這報應就來了。隻見一中年男子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還拎著一柄鐵尺,氣喘籲籲、跌跌撞撞的衝進小院,邊跑還邊嘶聲呼喚:


    “師父,師伯,大事不好…地圖…地圖被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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