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秦琪的這番籌謀相比,周秦川去遼東的想法不免就粗疏了許多,在遼東既不可能有名分,更不可能從明軍那裏得到一絲一毫的助力,完全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典範。


    且全無憑仗,明軍若變臉,把他們說成是馬匪賊寇,也是毫無辦法。


    但若與秦博一道,受朝廷敕封,成為敬順王的屬下,那就截然不同了。


    大明向來內嚴外寬,對主動投靠的草原人優渥有加,不拘在哪兒,地方官府和駐軍都不敢輕易找茬兒挑釁。


    頂著歸化和異族王爺的名頭,要比白手起家好混得多,且不用與秦琪分離,這就是周秦川在聽了秦琪的想法後,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的緣故。


    至於西歸烏蘇克,以圖東山再起,秦琪不認為是個好主意。


    也先一死,原先被壓服的左翼,勢必就此群雄並起,再難管束。


    也失八禿所在的中翼,則必將成為阿剌的勢力範圍。


    烏蘇克即便仍有部分實力,但留在那兒鎮守的族叔伯顏帖木兒態度如何,仍未可知。


    貿然前去投靠,風險恐怕比南投大明還要大。


    即便伯顏帖木兒願意歸附,奉他們為主,尚需麵對也先死後,右翼一帶不服管教之人的挑釁,比如剛剛征服的東察合台汗國就是一個強勁對手。


    在秦琪看來,兩位兄長的才略都遠遜父親,別說東征複仇,再度一統草原,就是想要在烏蘇克站穩腳跟都不容易。


    沒了漢人種地納糧的支持,難度就更大了,畢竟願意跟著阿失帖木兒遠去烏蘇克種地的,隻是很少一部分人。


    以他們如今境況,哪有實力強迫全體漢人西歸烏蘇克。


    與其如此,不如托庇於大明,修養生息,徐圖後計。


    草原如今再度四分五裂,就是沒有前元印璽,扶持最為弱小的他們,也是符合大明向來的國策和利益的。


    至於投奔大明後何處安身,這個卻是下一步的事兒了,需得運作打點一番,眼下先把難關過了再說。


    一番話有理有據,秦博頭一個就變了卦,附和了秦琪的提議。


    阿失帖木兒雖然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小妹言之有理,無奈中正欲讚成之際,周秦川及時開口,給他幫了個腔。


    ‘雞蛋不可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這是當時周秦川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眾人之前雖然不曾聽說過,但是秦琪稍加思索,自然明白了其中含義。


    隨後秦琪從善如流,將原先的謀劃稍加修改,秦博率眾往赴東南,投奔大明。


    阿失帖木兒則挑選兩千精銳,一人雙馬,火速趕往烏蘇克相機行事,若有機會,就收編籠絡舊部,兄弟倆遙相呼應,互為倚仗。


    若無機可趁,阿失帖木兒可自行決斷,該如何行事。


    阿失帖木兒自是高興,他實不願就這麽窩窩囊囊地投奔大明,無論如何,烏蘇克那裏,他想要賭上一把。


    周秦川此言,深得他心,這個即將成為他妹婿的男人,由是順眼親近了許多。


    鑒於當時戰力孱弱,眾人計議,當在迫近大明邊境後,阿失帖木兒再自行西去。


    到了河套邊沿,追兵明顯有所顧忌,侵襲的次數少了很多。


    畢竟這一帶已有明軍出沒,阿剌動作太大的話,勢必驚動大明。


    今日正是西去烏蘇克的日子,在送別阿失帖木兒之後,各大頭目全都聚集到一起,商討該如何入關附明。


    經過十來天的長途跋涉和不間斷的戰鬥,那些不服管教,心有異誌的刺頭都被剪除。


    那些蒙人自是以秦氏兄妹為首,而漢人,已然將周秦川視為了自己等人的大頭領,對於跟著秦氏兄妹依附大明的倡導全無異議。


    眼下要商討的,是由誰去打前站,同大明邊境的官吏聯絡搭線,表達自己等人內附的誠意。


    依著周秦川的想法,最好能在阿剌出動大軍之前,全員避入長城之內,最不濟,也要同大明邊軍達成協議,守望互助。


    至於秦博的封號,還有今後去向所在,雖然得在進謁京師之時運作,但這一趟也得做些鋪墊,以便爭取一個有利的結果。


    事關大家當下的安危和今後的前程,這個打前站的人選就尤為重要。


    得熟悉邊事,對大明邊鎮的軍、民兩係官吏有所了解,還得能說會道,能以言辭打動這些官老爺們,促使他們盡快下定決心,接納這隻從也失八禿前來歸附的草原雜牌隊伍。


    在阿失帖木兒帶走兩千精銳騎兵後,周秦川他們仍有將近八千人馬,隻是別看人員眾多,但真正能上得了台麵卻沒有幾個。


    蒙人就不說了,能說利索漢話的都不多,就不用指望了。


    漢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是在中原犯了差池,不得不逃亡塞外的膽大妄為之徒,就是老實巴交的農夫,指望他們去同大明邊鎮的官吏打交道,還是級別最高的那幾個,完全是在難為人。


    就是周秦川自己,心裏也有些打鼓。


    穿越前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穿越後身份也尷尬,又犯了事,還被人盯上,要是去找這些大明高官,難保不會出什麽事兒。


    還是低調些,讓人越少注意越好。


    識文斷字的周秦川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善武大哥,uu看書.uushu要不你去試一試?”秦琪故意逗弄人。


    善武即王八爺,他沒有大名,覺得自己這姓氏配上排行,叫起來實在不爽,特意央求周秦川給他取了個名字。


    周秦川懶得動腦子,就給他安了個王善武的大名,來自‘三五’的諧音,三加五等於八嘛。


    還別說,雖然蘇幼蓉和秦琪都覺得周秦川在此事上偷了懶,但王八爺卻很滿意,樂滋滋地笑納了。


    “別別別,”王善武趕忙推卻,“俺大字不識一個,在那些官老爺麵前,怕是連話都說不來。”


    見在場諸人無人應和,冷了好半天的場子,秦琪無奈地笑了笑,讓大夥兒散了。


    她知道這些人——包括周秦川在內——在中原的底子都幹淨不到哪兒去,要他們去會晤大明官員,先天底氣就不足,自覺矮著一截,真要去談判什麽的,實在是趕鴨子上架,索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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