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時間,除了做俯臥撐,拉引體向上,進行簡單的康複訓練之外,似乎就隻能發呆了。


    這種日子,一兩天尚覺悠閑,時日長了,決計能把人逼瘋。


    思前想後,釣魚似乎是最為符合周秦川當下身體狀況的休閑活動了。


    沒說的,小濟李漆等人自然是全力支持,不到一天的工夫,釣竿、鬥笠、魚簍就都給他準備好了。


    自此,每日午後,杵著拐杖,背好漁具,踅摸到南水河邊釣魚,成了周秦川雷打不動的行程。


    初時手生,抬了好幾天滑竿,這是真正的滑竿了。


    待摸清魚窩子後,每天多少總能有些斬獲。


    為此,周秦川還有些自鳴得意。


    這魚的賣價他打聽過了,最便宜的鯉魚,每斤也要紋銀兩分左右。


    每天隻要能有一斤的魚獲,也比他素日裏行乞的收益還要高。


    不過這明代的河水,清則清矣,魚卻都不大,多在三四兩左右。


    前幾日也就一兩條,今日行運,三條相加,已經一斤上下,自己也不算是光吃飯不幹活之人了。


    當然了,這些魚也不可能真拿去換錢,不過總能給自己和小濟改善下夥食。


    周秦川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串上自己挖的蚯蚓做餌,再度甩勾入水,繼續做那薑太公。


    四下觀望一番,忽然覺得自己嘴裏哼的曲調有些不應景,此際該當吟詩才對。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嗯,不錯,這首詩才應景嘛。


    你看,雖然沒有白鷺,但遠處有幾隻不知名的水鳥。


    桃花有,雖然謝的差不多了。


    流水就在腳下。


    魚簍裏雖然沒有名貴的鱖魚,但鯉魚也很不錯嘛。


    整首詩除了綠蓑衣和細雨,其他的都有了。


    剛胡思亂想到此,水麵上突然被砸出好大一個水泡。


    “誰?”


    周秦川初時以為有頑童亂扔石塊,這可是會把魚驚跑的,遂大聲嗬斥,意欲將人驚出來教訓一番。


    沒想到氣泡一個接一個,很快,平靜的水麵上就如同開了鍋一般。


    下雨了!


    據說今春此地有些春旱,以吳大為首的幾個老成點的乞丐都有些擔憂。


    他們雖然不種地了,但若是農夫遭了災,口袋裏的餘錢定然會少,哪裏還會向外施舍呢?


    道理很簡單,除了小濟等有數幾個沒心沒肺的蒙童外,眾人都誠心誠意地盼望入夏之極能有一場大雨,以緩解旱情。


    大雨不負眾望,雖然有些遲,但總算來了。


    剛才還萬裏無雲的天空,此刻布滿了滾滾烏雲,天際邊不時有閃電掠過,隨後用轟隆雷聲,宣告景泰四年的夏季正式來臨。


    雨勢很大,短短數息工夫,遠處的連青山就已經看不清了,“嘩嘩”的雨聲如同沸騰的油鍋一般,無時無刻都在朝人耳朵裏鑽。


    周秦川收好釣竿和魚簍,狼狽地躲在河邊大樹下,暗怪自己真是烏鴉嘴。


    剛剛還裝叉,覺得少了斜風細雨有點遺憾,這下好了,老天爺立馬還了一場狂風暴雨。


    他不是不清楚,雷雨天躲在樹下不安全,可樹蔭下最多算中雨,還勉強能承受。


    樹蔭外同站在瀑布下差不多,雨水打在身上生疼,是個人恐怕都會選擇躲在樹下。


    周秦川隻能懇求漫天神佛,千萬不要讓他再遭一次雷劈。


    據說被劈一次就已經很難得了,要是被劈兩次,那簡直比中彩票大獎還要難得。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周秦川的祈禱,很給麵子,雷電雖然連綿不絕,但始終都落在遠處。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小半個時辰後,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似乎是在宣告鳴金收兵,很快,雨收雲散,又是一個朗朗晴天。


    周秦川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欲打道回破廟。


    雖然太陽一出,不但不涼,還更增悶熱,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還是不自覺地愛惜自己的身體。


    身上濕透了,特別是被雨水打濕的話,不論寒熱,都要及時換上幹爽衣物,否則不是著涼就是受熱。


    體質再好,也得有這種保健意識,否則的話,精鐵亦會生鏽,而況人乎?


    隻是當周秦川帶齊家夥事兒,挪到路邊時,卻有些傻眼。


    北方的雨與南方的有所不同,特別是夏雨,不會陰雨綿綿不絕,讓人憋悶。


    往往都是這種倏忽來去的驟雨,雨勢雖然不長,但雨量卻一點都不少。


    就剛才這麽一忽兒,河邊的羊腸小道已經被浸泡在水裏了,至少能淹過腳踝。


    南水河就在旁邊,雨水褪去倒毋須多久,但是小道勢必成為泥沼,對於還杵著一根拐杖的周秦川來說,可是不會好走。


    “兄長!”


    “周大哥!”


    “周老弟!”


    正當周秦川打算再稍等片刻,uu看書 .kasu待積水褪去少許後,就硬著頭皮動身之時,遠處傳來了零星的呼喝聲,繼而幾道人影出現在視野裏。


    “我在這兒!”


    周秦川高聲回應。


    小濟辨明方向後,與李漆一道,“啪嘰啪嘰”地踩著泥漿而來。


    “周老弟,可讓為兄擔心死了。”


    吳大也緊跟在他二人身後來了,還首先開口,表示慰問。


    說起來吳大對周秦川的稱呼也算有趣,一見麵的時候是“周小兄弟”,繼而“周兄弟”,自與毛陽諸丐一會之後,已升級為“周老弟”了。


    “有勞吳大哥掛懷,秦川謝過了。”


    小濟和李漆能冒雨而來,周秦川心中自是感動異常,但也並不意外,他三人早已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了。


    是以周秦川並不向他倆道謝,即便李漆多半還是告了假出來的。


    都是自己人,這點事兒用不著客氣。


    但吳大不同,周秦川同他說是互相利用有點過份,但也算是各取所需。


    兩人之間還沒有這麽深厚的情誼,值得吳大因為下雨,專程出來迎他。


    吳大這是...又有事兒了?


    果不其然,吳大這老狐狸,幾句話就讓小濟樂嗬嗬地扛起了拐杖,李漆屁顛顛地抱著魚簍頭前帶路。


    他自己則親熱地攙著周秦川,先是恭維了一番能者無所不能,釣魚也能有如此之多的漁獲,比他們上街幹活兒強。


    吳大此言當閑聽聽則罷,可千萬不能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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