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叫餘敏兒,第一名這事兒是確定了的,想來你也知道了。一心都撲在學習上了,也不擔任班幹部,說是怕影響成績。不過身體好像不怎麽樣,聽說有過至少兩次體育課上暈倒的經曆,體育老師現在都怕了她了。”


    短發的少年懶洋洋地把一雙胳膊搭在三樓外走廊的綠色欄杆上,看著下麵操場正在做著熱身運動的那個班級。不過卻並非單純地發散視線,他的目光集中於那中間的一個馬尾辮女孩身上,她的動作看起來總要慢上一拍。


    很少有人能把這個少年和那個國際時氏集團的公子哥兒聯係到一起,畢竟在公眾場合,那個男孩總是一臉端莊文雅的笑容,對每個人都關照應對得體,經常獲得長輩和生意場上諸位大佬們的交口稱讚。


    但是,少年的名字卻確確實實就叫做“時天允”。


    或許是父母給的,也可能是精神健矍的爺爺翻遍了字典才找出來的,這種小事他才沒有考究的念頭。聽起來像是那些狗血劇裏麵的公子哥兒,什麽“天賜”、“天養”一類的名字,俗氣得很。時天允從來沒有對這個名字表示出過什麽喜愛的跡象,但對於周圍的人們來說,這卻是一個絕對無法小視的名字!


    不說同學,就連老師和很多學校領導都對他畢恭畢敬,生怕在哪裏得罪了他。沒辦法,時氏集團可是世界級的企業,而他則是整個家族現有的獨苗,整個時家的大少爺,平日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敢招惹?當然,看著那些或畏懼或掩飾起來的嫉妒神色,時天允卻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既不喜歡,卻也沒說過討厭,如果硬要找一個詞來描述的話,或許就是――


    習慣了。


    對,沒錯,習慣了。早已習慣了,從生下來開始,他就每天都被這樣的眼神包裹著,直到今天十幾年過去了。想不適應都不可能,換做你你也會明白的。他知道這種命運是上天賦予的,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頭頂著時家的光環,同時也背負著時家的責任。他不會像那些狗血劇中的少爺們一樣呼喊“這才不是我想要的!”但也很少因自己的身份而肆無忌憚地橫行霸道。他一直在過著一種“平淡”的生活,當然,是以這個“大少爺”的身份為前提的。


    應酬,交際,虛假的客套,禮儀的微笑,家族教會了他這些,讓他成為了上流社會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而付出的代價則是少有知心人陪伴在身邊。或許也正因為如此,當他擁有了一個不可多得的朋友之後,才會倍加珍惜吧?


    時天允轉頭,看著身邊的長發少年。


    “長發”不僅僅是一個比喻性或者誇張的說法,這個男孩的頭發真的很長,前額最長的劉海在自然垂落的狀態下已經能夠到下唇了,而腦後更是紮了一根長度及腰的馬尾辮,引人側目。他的視線也如剛才的時天允一樣,一直盯在下麵操場上的那個班級――準確來說,是那名少女的身上。


    看著他專注的姿態,時天允搖了搖頭,不禁發出了一聲長歎。


    老實說,從認識他至今,時天允還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生表現出過這樣的熱誠。啊,並不是說這家夥沒有女人緣。事實上恰好相反,不管是陽光帥氣的臉龐、飄逸的長發、慵懶而又開朗的性格,還是嘴角總是斜勾著的一抹天然的微笑,再加上全級部第二名的成績和出色的運動天賦,老實說,如果所有這些都可以換算成財富的話,時天允覺得這小子的身價絕不會比自己低!至於女人緣,僅看這一路上和他打招呼的女生數量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和他走在一起,就連時天允都偶爾會產生一種淪為“綠葉”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他卻從來沒有對那些女生流露出過什麽超乎友誼的興趣。有時或許會略顯親密,但卻從不狎昵。萬花叢中過,雖不一定片葉不沾身,但卻沒有從那些嬌滴滴的花朵中摘下任何一瓣,時天允甚至懷疑他是否有些異樣的興趣。或許直到現在,看到他終於在一枝含苞初放的丁香前麵停下腳步,時天允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是的,丁香,象征著勤奮與純潔的瓊苞。那個女孩子正是如此。為了自己的好友,時天允曾經約摸做過一點了解。名叫餘敏兒的女孩,年級第一,非常刻苦努力;或許正是為了專心於學業,至今仍無任何戀愛史。不過論到優點,似乎也僅僅如此而已。因為長相平平,就時天允見過的女孩之中,恐怕隻能勉強排到中等;身體狀態似乎並不怎麽樣,不能進行高強度的運動,看起來也是瘦瘦弱弱的,一副小身板兒。總而言之,並不是時天允意料之中,他會喜歡的類型。


    想到這裏,他又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他的目光仍然追隨著那個女生,看著她隨著隊伍開始緩緩跑動起來,他的眉宇間凝上了一股淡淡的憂色。


    “哼……嘿嘿。”時天允沒來由地笑了起來,“不然這樣如何?明天呢,我找幾個保鏢埋伏在她晚自習放學的路上,假裝要欺負她。然後呢,你就衝過去把她救出來。‘英雄救美’這種橋段雖然已經爛透了,不過不管放在哪個時代,都還是非常管用的一手。你覺得呢?”


    “不好。”少年立刻答道。他的長發在後腦甩蕩著,就像是一條在陽光下遊動的波紋一般,這個動作又為他增添了幾分魅力。


    “其一,這方法確實太老套,電視裏也見慣了,說不定反而會被看破,到時候她可就要更討厭我了;其二呢,我雖然會兩手,但跟你的保鏢可沒法比,一個人上我說不定還能周旋,兩個人的話就隻能跑了,再多些隻怕就會被摁在地上揍了吧?我可是記憶猶新呐。”


    “嗯……倒也是。”時天允聳了聳肩,“那就……”


    “所以呢,你最好找幾個演技比較棒的,一定要演得非常逼真!還有啊,我們的計劃不能這麽簡單,首先要想個辦法把她拖在學校裏,拖到足夠晚,避開放學高峰,免得有人來攪事。啊對了,也不能太凶惡,不然把她嚇壞就不好了。還有哦,最好是兩個身體瘦弱些的家夥,這樣我表現起來也比較真實……”


    時天允呆呆地看著身旁滔滔不絕的同伴,他的兩眼放光,越說越激動,時天允愣了半晌,趕緊伸手晃了幾下:


    “不,那個……你在認真考慮嗎?”


    少年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然你以為呢?這不就是你提出來的嗎?”


    “呃,我隻是開玩笑――”


    “那麽,我也隻是開玩笑而已。”


    少年嘻嘻笑著說道。


    時天允張了張嘴巴,似乎是在試圖分辨此時少年的話語究竟是真是假。良久,久到下麵的班級已經完成了一圈跑步回到原點,少年的視線盯在餘敏兒的身上,直到發現她除了喘氣久了一點之後,好像並沒有什麽大礙,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仍然用陽光般溫暖的目光投注在她嬌小的身姿上。


    時天允突然苦笑一聲:


    “好吧,阿凜,我發現從第一天認識你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想到過你下一步會做什麽。你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比較喜歡跟你待在一塊兒也說不定。”


    名喚“阿凜”的少年瞥了他一眼,用懶洋洋的聲音說道:“你真惡心,你一大老爺們兒說這話不嫌肉麻嗎?”


    時天允張了張口,但還沒等他想出該怎麽回答,少年就又輕輕開口:


    “……不過,在這一點上我也一樣。”


    時天允一挑眉毛。


    一樣,是指哪一點一樣呢?說他們兩人同樣說話肉麻?還是說……他也從未想到過自己下一步會做什麽呢?


    時天允有些疑惑,但卻並沒有開口去問。隻是任由和煦的陽光從樓層間的縫隙灑落到少年披散的長發上,他的眼睛眯起,如同一隻溫馴的小貓,靜靜地享受著這樣的時刻。清閑地曬著太陽,和好友一起靜靜地注視著自己戀慕的女孩。


    時天允禁不住微微一笑。在這樣柔和的微風之中,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就是在那一天,他和這個特別的少年相遇,初識了那道獨一無二的光輝。


    ……


    秋,九月中旬。


    人們常說七月流火,這時候早該轉涼了,可是外麵那些刺眼的光芒卻還是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直刺著時天允困倦的雙眼。他哼哼一聲,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子,一腳把毛巾被踹了下去,想要喊管家來幫忙把空調溫度打低一些,可就連張口的力氣也沒有。


    熱,心在燥熱,他像狗一樣伸著舌頭,卻壓根無法緩解。


    討厭死了……


    時天允悶悶地想著。


    他剛剛參加一個上流社會的午宴聚會回來,在那裏,他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畢竟這種應酬是他最擅長的。但問題是,那個油腔滑調不斷獻殷勤的小公子哥兒令他討厭,那個總是假笑著的女人也令他討厭,還有那個明明一大把年紀還穿著v字形開口豔裝的老大媽,嘔……!


    時天允覺得自己的笑容要凝固在臉上了,但還好沒有。這一點是他回來之後,脫掉西服扔在一邊,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才確定的。


    然後?然後……他就一頭撲倒在床上了。


    該死的,該死的!後羿當年為什麽不把這最後一個太陽也射下來?為什麽要有溫室效應?為什麽要有臭氧層空洞?雖然不喜歡那部毫無意蘊可言的老片子《雪國列車》,不過如果世界真的變成那樣,時天允覺得自己一定會舉起四肢雀躍歡呼!這才是我需要的生活!


    “我想要住到南極去……”


    時天允喃喃道。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眼下,或許有個主意能夠讓他得到相似的感受。那就是把自己塞進冰箱裏麵去……不不不,那樣也不行,哪怕不考慮自己身材和冰箱空間的相容性,萬一被老媽發現的話,恐怕又要碎碎念了。那麽,就隻能選用最為保險也最為方便快捷的方法……


    時天允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硬是從床上滾了下來。他踉踉蹌蹌地出門走下樓去,打算到一樓的冰箱裏去拿一盒冰淇淋,不,兩盒!隻要不被管家發現就沒有問題。他小心地挪動著腳步,悄悄地走進廚房。


    “嗚……嗚嗚……討厭!嗚……”


    沒有什麽能夠阻止一個處在發熱狀態下並且極度渴盼甜食的胖子,雖然時天允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胖子,他隻是穿上衣服會顯得有點兒臃腫的那種類型。但他同時也相信,在他的手已經觸及到冰箱門把,思考著之後要選擇什麽口味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自己。


    但是,某個正體不明的原因卻讓他的動作硬生生地頓住了。


    之所以說“正體不明”,隻是因為時天允煩躁的心緒並沒能讓他在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誰的聲音,但他仍然條件反射一般轉過頭去。那邊是客廳的方向,現在父母都應該不在,老管家正在樓上,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客廳裏的……誒?她已經放學了嗎?記得今天好像要做值日生來著?


    雖然腦子裏旋轉著這樣的疑惑,時天允還是動了起來。不過並非是再去碰那台具有**力的冰箱,而是邁著小步走向門口。他探頭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把頭埋在穿著網襪的大腿中,幽幽咽咽地哭泣著。裙子下麵沒有擋嚴實,稍微有點兒走光,但是時天允可不會在意那些。


    “莉莉?”時天允連忙走了過去,“怎麽回事兒?咋了?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哭什麽?誰欺負你了?啊?”


    他一屁股沉在女孩兒身旁的沙發上,張嘴就是一大串問題,小心地觀察著女孩的樣子。而被稱作“莉莉”的少女則是立刻就撲在了時天允的身上,控製不住地哇哇大哭起來。


    “嗚……哥,有人欺負我!嗚嗚……”


    時天允的妹妹,時莉莉,少女這樣哭訴著,讓身為兄長的時天允頓時就覺得腦袋爆開了!


    欺負我妹妹?!好啊,好,哪家的混蛋玩意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讓爺爺我抓住不把他的皮給剝下來試試!


    他的眼睛已經紅起來了。


    “莉莉,莉莉,行了,別哭了!跟我說?是誰?!”


    時天允有些暴躁地把時莉莉從身上拉起來,看著她抹著眼淚哭成花貓一樣的臉蛋兒,他心頭的那股火氣更是爆發開來,幾乎是用吼的問道:


    “誰?!誰欺負你了?!我這就帶人去,你看我收拾不死他!”


    時莉莉用委屈的聲音哽咽道:


    “是……嗚,是蘇鈴那個賤人!她……嗚嗚嗚……”


    “蘇鈴?蘇鈴是吧?他在哪兒?”


    “學、學校裏……嗚……她也是今天的值日生……”


    時天允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蘇鈴,蘇鈴是吧?”他掰扯著手腕,惡狠狠地說著,“行啊,行啊,欺負我妹妹,有種啊!莉莉你別哭了,我倒看看他有什麽能耐!”


    “嗯……她……她竟然說我笨手笨腳的……嗚……人家明明才第一次幹值日生……嗚嗚嗚……”


    後麵的話,陷入暴怒之中的時天允當然是沒有聽到。等到時莉莉終於控製好情緒,抬起頭來尋找著哥哥的身影時,客廳裏卻哪還有人在?時天允早就帶著一幫保鏢,怒氣衝衝地往時莉莉所在的初中奔去了!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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