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淩殤的話說的有些不明不白的,讓蘇子明有些不解。但是直覺性的,蘇子明覺得,淩殤所說的,並不是什麽好事――至少,不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消息。


    但是,哪怕如此,他也不能不問個明白。即便在那之後,他也許會覺得更加痛苦。


    “我之前和你說過吧――應該有說過吧――”淩殤說到一半,皺起眉頭想了想,最後放棄似的擺了擺手,“說沒說過無所謂,反正你應該知道,司魅的身上,或者說體內――有著許多‘執念’這件事吧?”


    “嗯。”蘇子明點了點頭,關於司魅身上的“執念”,他確實知道。上次發生了安上瑤那件事之後,他就知道了這一點。不過,那些執念產生的原因,他卻是直到前一陣子才知道的――從淩殤和司魅那裏。


    “你能想象嗎?數千萬個人被一起扔進一個洞裏,一起被搗碎、絞爛。”


    那個時候司魅所說的話再次在蘇子明的耳邊響起,讓他的胸口一陣抽痛――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形,直到現在,他也依舊無法想象。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見過那樣的慘烈的情景,他一定永遠也忘不了――作為陪伴他一輩子的夢靨。


    “知道的話就好說了――”似乎很滿意蘇子明的回答,淩殤勾了勾唇角,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至於被‘執念’纏繞的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你也應該知道吧?”


    淩殤的問題讓蘇子明不由地一愣,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就是司魅,但是淩殤話裏的意思,顯然不可能是說司魅的樣子,那麽他所見過的其他被“執念”所纏繞的人――“就像安上瑤那樣?”


    “沒錯。”淩殤點了點頭,“不管是誰,一旦產生了執念,就會瘋狂地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件事情,不會顧忌任何手段,不會在意任何後果。安上瑤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換句話說,就是不清醒的、沒有理智的、被情緒所控製的,瘋子。”淩殤雙眼直直地看著蘇子明,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看著蘇子明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蒼白,唇角微微勾起,“就像安上瑤那樣。”


    “不過,一般人的執念也不會深到像安上瑤那樣恐怖就是了。就我活著的這麽久以來,所見過的執念深到她那種程度的,也就司魅一個了。”說到這裏,淩殤故作輕鬆似的聳了聳肩,“要知道執念雖然難以消除,但也不是那麽容易產生的。”


    雖然淩殤的語氣很是輕鬆與隨意,但是蘇子明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輕快,反而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胸口一樣,悶悶地生疼。


    “而與之相對的,執念越多、越深的人,行事就會越加瘋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像是沒有注意到蘇子明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似的,淩殤繼續說了下去,“到了安上瑤那種程度,就完全沒有任何的自製力了,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失控了。”


    “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淩殤勾起唇角,緊緊地盯著蘇子明,“明明有著和安上瑤不相上下的執念,在這之前,司魅卻沒有一點失去理智的跡象――恰恰與之相反,司魅甚至可以說是冷靜過頭了――當然,如果他一直都是這麽冷靜的話,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可是,現在,他卻變得‘情緒化’了,不是嗎?”


    淩殤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悶雷一樣,一下一下地敲在蘇子明的心口。他甚至想要大聲製止淩殤接下來的話語――但是,他卻依舊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淩殤的嘴唇開闔著,吐出他最不想聽的一句話。


    “你覺得,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呢?”


    司魅有著極為強烈的執念。


    司魅一直在做著“替他人實現願望”的生意。


    在司魅那兒實現了願望的人,最後總是沒有什麽好結果。


    有著強烈的執念的人,行事會變得瘋狂而不可理喻。


    瑜城恢複了平靜之後,司魅變得情緒化了。


    一條一條,一點一點,似乎都指向了那個蘇子明最不願意去承認的結果,蘇子明隻覺得手腳冰涼,就連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嗎?”


    “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毀了這個世界罷了。”


    狠狠地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畫麵驅趕了出去,蘇子明有些顫抖地開口:“那個時候,安上瑤不是也做過和司魅類似的事情嗎?”而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淩殤才會在發生那些事情的第一時間,就會懷疑那一切都是司魅做的。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的話,那麽安上瑤不是也應該保持理智的嗎?


    蘇子明不由地覺得有些可笑,到了這種時候,他第一時間所想到的,依舊還是給司魅辯護――多麽可笑,不是嗎?有那麽一刹那,蘇子明都替自己感到可悲。明明司魅他,根本就不稀罕他的這種辯護,但是,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這麽做了,就好像失去了控製一樣――也許,他也產生了淩殤所說的執念也說不定?


    “可是,安上瑤的執念,並不是一出生就帶上的,不是嗎?”像是早就料到了蘇子明會說的話一樣,淩殤沒有停頓地就接上了話語――而這句話,也正好打碎了蘇子明那唯一的企盼。


    是啊,無論安上瑤與司魅的情況多麽相像,他們兩個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在最開始的時候,安上瑤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也許因為她的身份,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對,但是,至少是正常地生活、成長的。但是司魅不一樣。司魅從一開始,就是用鮮血與怨念所堆積起來的殺人兵器――冰冷,無情。


    這樣的兩人,即使有著同樣深沉的執念,卻又怎麽能夠相提並論呢?他那麽想,也不過隻是自欺欺人罷了――不想承認,隻要司魅存在一天,與之前類似的事情,就會不斷地發生,這件事。


    “話雖這麽說,但是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我們都不知道不是嗎?”淩殤聳了聳肩,笑著說道。


    像是被淩殤的話給驚醒似的,蘇子明的表情依舊有些恍惚。他有些艱難地朝著淩殤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口說道:“確實。”頓了頓,站起身來,“衙門裏還有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不送。”淩殤隨意地擺了擺手,依舊仰著頭灌著酒。濃鬱的酒香散發出來,彌漫了整個房間。


    放下手中的酒葫蘆,淩殤看著再次被合上的房門,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說過的,一定會讓你殺了司魅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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