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涵冰看了一會兒,審視一番她的神色,笑著說:“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


    “是的,不過我現在在哪兒?”


    他開玩笑說:“你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小島上。”


    “那我的搭檔呢,我搭檔知道我在這裏嗎?”


    他搖搖頭說:“在這裏,可沒人知道這個地方。現代儀器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


    “那麽,我在這裏待了多久?”


    “差不多兩個多星期了。”


    涵冰嚇了一跳,兩個多星期,天哪,妘鶴不知道擔心成什麽樣子了。這該怎麽辦?她記得自己跳下懸崖,然後昏迷不醒,難道這一昏迷就昏了這麽久?


    他似乎猜透涵冰的心思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掛在樹枝上昏迷不醒,手臂嚴重扭傷。你應該慶幸,如果不是樹枝鉤住你的衣服,你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涵冰打了個寒戰,然後猛然想起事發前的那件事:“那個短信是怎麽回事?”


    “短信,什麽短信?你看我這裏能用手機嗎?即使有手機會有信號嗎?我不知道你的手機號,也沒有給你發過任何短信。”


    涵冰臉紅了,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愚蠢到這種地步。還好,涵冰很機靈,很快轉移了話題說:“那麽,你是怎麽發現我的?還有,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住在這兒。”他簡短地回答說。


    “你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荒無人煙的島上?”


    他冷冷地回答說:“是的,我喜歡這裏,與世隔絕。過著最原始的生活,讓我很有安全感。”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很巧。那天晚上我睡不著,覺得要發生什麽事似的。最後我乘船上岸,漫無目的地步行到了瀑布區。我剛到那兒,就聽見你的尖叫聲。後來,你昏過去了。我爬上樹。把你像扛麻袋一樣扛過來。你可以住在這裏,好好養傷。老巴塔妮會照顧你,我曾經治好了她的高燒。她沉默寡言、忠誠可靠。”


    涵冰點點頭,雖然她很想立刻回去找妘鶴去,但明顯她現在的身體不允許。再說,和一個孤身男人困在這樣一個島上,這也是涵冰從沒遇到的事情。這是一次曆險,很刺激的曆險。


    他站起來轉身走向一個簡易的壁爐:“想再喝點湯嗎?”


    “快拿來吧。我餓得可以吃掉一頭河馬。”


    “那就好。”


    她看著他在那兒忙著生火,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是真正的農夫農婦似的,讓涵冰產生一種錯覺,似乎這就是一輩子。


    她迷亂地說:“等我可以下床時,我來替你做飯。”


    他頭也不回淡淡地說:“我不認為你會做飯。”


    涵冰笑了:“我可以煮泡麵。”


    “說得好,可是這裏不會有泡麵。”他大笑說。當他大笑時,他陰沉的麵部起了明顯變化。變得快樂而孩子氣,表現得很接地氣。


    她喝湯喝得津津有味。當她喝著湯時,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建議你最好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我告訴過你。你的對手很危險,可是你沒有聽我的。你待在這裏也好,可以讓他以為你已經死了。或者他們會來找屍體,即使找不到屍體,他們會認為你掉進峽穀裏被水衝走了。當你身體恢複的時候,你再悄悄回國。那時你就安全了。”


    涵冰嘟著嘴。放下湯盆說:“我才不會那麽做,太窩囊了,我一定要把他抓住。”


    他轉身盯著她,全身上下看個遍,哼了一聲說:“那是愚蠢的做法,像你這樣單薄的女孩,壓根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生氣了,激動地站起來,毫不示弱地辯解說:“得了吧,我可不是女學生什麽的,我是一個女人,一個聰明的女人。我警告你,千萬別小瞧女人的智商和能力。”


    他沒有反駁:“的確,你說得對。”他喃喃自語忽然走了出去。


    不愧是年輕人,底子好,很快涵冰就康複了。涵冰遭受的兩處傷是頭的撞傷和手臂上的扭傷。尤其是手臂上的扭傷比較厲害,一開始,涵冰還以為自己的手臂斷了,可是後來,經過姚帆的精心調理,她的手臂盡管疼得厲害,但還是好起來了。


    這一段時光讓涵冰有種恍若夢境的錯覺。他們與世隔絕,過著閑聊和不停爭吵的生活。但無論如何,涵冰一天天好起來了,她知道自己要走了。但同時,她又在想,姚帆會怎麽想?他會留下自己嗎?


    這天晚上,他們簡單地吃了飯,坐在小屋門口。夕陽正在西沉。


    在這裏,一切化妝品都是罕有的東西。涵冰素顏朝天,卷曲的頭發披散下來。頭發長長了,但沒有發夾,甚至連根束頭發的皮筋都沒有。她坐在門前,大眼睛盯著那輪夕陽,久久不語。該說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也說了很多。


    突然,涵冰感覺一雙溫暖的雙手穿過自己的頭發。她扭頭看見姚帆正在盯著她看:“你真是個尤物!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留下。”


    涵冰開玩笑說:“你當然可以把我留下,我們在這裏生活也不錯。”


    他恨恨地說:“不行,你不要勾引我。你知道我,我是一個通緝犯,但是你不一樣,你的生活很明朗。跟著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的語氣中有一種頹廢,也有一種傷感。那時,涵冰幾乎要被感動了。


    “那你呢?你怎麽辦?”


    “我,我準備去做我該做的事情。我可以洗刷我的罪名,或為此而死,而你沒必要這麽做。最後,我想我要把那天晚上想謀害你的人勒死!”


    他說話凶巴巴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看起來可怖嚇人:“第二天,我回到那條小路上,一切看起來沒有異樣,但從地麵的痕跡來看,有一塊石頭被移開,邊緣那兒長的都是高高的灌木,他為你設計了一個陷阱。”他停了一會兒,語氣稍稍緩和下來:“涵冰,我們從未談過這些事,但現在時機已經成熟。我想讓你知道故事的全部。”


    涵冰心中有些竊喜,她終於可以知道他的神秘麵目了。但在眼睛和他對視的時候,她又有些不忍,畢竟他承受的太多了。雖然涵冰不知道他的故事是怎樣的,但她能猜到一定不簡單。有什麽樣的事情值得他用守在這兒,像臥獅一樣冒著生命危險複仇呢?


    但最終了解真相的本能戰勝了同情。涵冰等待著他的回複。他沉默了一兩分鍾。太陽已經下山,逐漸散開來的夜色,像鬥篷一樣籠罩著他們。


    “其實我猜到你的真名叫張強。”


    因為他的沉默,涵冰說了這麽一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但多半有鼓勵他說下去的意思。


    他仍在猶豫著,不正視涵冰,兩眼盯著前方。涵冰難以揣測他心裏在糾結什麽,最後他的頭猛然往前一抬,好像做了無言的決定,便開始用那種沉穩的語調講述他的故事。


    “你說對了,我的真名確實叫張強。我想齊敏已經告訴過你,我和我朋友付嵐的故事。我們是好朋友,我們一起跑到敘利亞挖鑽石。我和他是那種非常密切非常密切的朋友。後來,你知道,我們成功了。當時我們很欣喜。付嵐還沒有什麽,因為他家很有錢,錢對他來說隻是個概念。但張強就不一樣了,張強一直很窮,但無論如何,我們的成功給我們帶來無比的欣喜。”


    “後來呢?後來你們遇到了那個女人?”


    “是的,我們發現了鑽石,我們帶著精心挑選的鑽石準備找專家鑒定。這時,我們在酒店裏見到了她。她叫常爍,是個演員,年輕貌美。當時,我們為她神魂顛倒。我們從沒想到,這是她設計好的一個局。當時她已經結婚了,老公是戴比斯鑽石場的分類員。她對我們發現的鑽石很有興趣,我們也拿給她看我們的鑽石。然後,戴比斯鑽石盜竊案發生了,警察逮捕了我們,沒收了我們的鑽石。那個女人呢,竟然消失了。這時,我們才發現,我們被她騙了。”


    “隨後的情況,你可能都清楚了。付嵐的父親救了我們,隨後,付嵐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我恨死了這個女人,發誓一定要找到她,我們曾那麽信任她,曾經不顧一切地愛著她,可是她出賣了我們。”


    “後來,我來到這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我無所謂快不快樂,一切感情都麻木了。當時我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個人。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件事情讓我意識到我必須複仇!”


    “發生了什麽事情?”


    “很偶然的一次機會。那天,我站在一艘船上,那上麵都是遊客。這時,其中一個遊客發出一聲驚呼,引起我的注意。這個男子身材瘦小,留著胡子,驚恐萬狀地盯著我,仿佛站在他麵前的是鬼。他強烈的情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隨後我調查了一下他的身份,原來他是戴比斯鑽石場的分類員,他就是常爍的老公付嶺。瞬間,我似乎被晴天霹靂震醒,我想我應該複仇。於是,我跟著他到了新湖。”


    這會兒,涵冰明白了,付嶺就是掉在車軌下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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