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武術,在近三百年來,每下愈況,而甘鳳池、呂四娘等八人之後,傑出的高手,已然不多見,晚清和民國初年之際,大刀王五、霍元甲、馬永貞等人,固然名噪一時,但比諸甘鳳池等人,卻差了不知多少。


    當然,三千年來的武術傳統,並不是就此斷絕了,而是身懷絕技的人物,大都不露真相,以致漸漸湮沒了。再加上武俠小說的誇大,有些人竟認為中國的武術,全是小說家言!


    那年輕人在武學上的造詣,已然到了頗高的程度,雖然他“行為不檢”,但如果就此死去,倒也不免可惜。


    因此,就在我將要跌入海中之際,縱聲叫道:“快離開船身,越遠越好!”


    我一講完,身子便沒入了海水之中,一入水,也顧不得海水的寒冷,便向海底下,疾沉了下去,那年輕人有沒有聽從我的警告,我已然不得而知了。我伏在海水的深處,直到輪船經過時的暗流,傳到了海底,我才浮了上來。


    那艘輪船,已然離得我們遠遠,我知道呼救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在水中,我將那袋鑽石,塞入大衣袋中,又脫去了大衣,以便手足靈活些,在海麵飄流著,等待著天明之際,或許有水警輪或是漁船經過,那我就可以上岸了。這一夜的滋味,實在不怎麽好受,但尚幸未到天明,我已然飄到了一個小島。


    那小島實在是小得可憐,我上了岸,忽然看到一縷煙,在兩塊大石之間冒起,我連忙跑了過去,隻見一個人,傍著一堆火,倚著大石,正在烤幹他身上的衣服,我一到,他便轉過了頭來。


    而那個穿著一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竟將那麽大顆的鑽石……世上最值錢的礦物,順手拋入湖中!而在我感覺到這家夥的殺氣之前,這家夥他不知已經拋出多少粒,尼瑪這都是錢啊!富二代特地跑到我這窮屌絲麵前來顯擺,是天一附身還是美美上身?


    忽然間,我腦中不知閃過了多少猜想,我從戰場回到文明城市的這段時間來,並不認識什麽有錢人,富二代這種玩意就更談不上有交道了但我隻聽說過他們燒錢或者包這裏包那裏玩,卻從沒聽說過那個富二代膽敢將身家換成鑽石,丟著玩。


    這一點,大概連富可敵國的美美那頭驢,也不敢吧?(不然,美美你這頭驢,用貴賓砸我看,我就信!)這樣的話,我猜想他是一個比驢美美還要驢的有錢人,而他們的財富來路,絕不可能來自正途,這世界上有誰會把辛苦得來的錢如此糟蹋?


    哦,我忽略了一點,有沒有可能……他將鑽石拋入海中,是一種見不到光的交易方式,就像南非的鑽石相對便宜,這裏天朝地界,所以就……?那一瞬間,物品雖然轉了不少念頭,但是卻隻費了極少的時間,我有了決定,走前一步,對他喝道:“住手!”


    我這忽然的一喝,顯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那穿中山裝的男人,突然間呆了一呆,回過頭來,而就在這一刹那間,我右手中指向外“嗖”地一彈,那枝已吸了一半的香煙,向他的麵門彈了出去,同時,左手翻處,已然抓向他手中的布袋。


    丟進湖中不是明珠暗投麽,如此浪費,還不如給我……啊,這絕不是我的心裏話啦,我是怕他丟東西進湖中,要是待會敵人上水,看到異狀有所警惕,我們就麻煩了!那男人頭一偏,將我彈出的香煙避開,可是煙頭上著火的地方,因為一彈之力,迸散開來,卻也燙了他的臉,使他愣了一愣。


    就在那一愣之際,我快速靠近,捉住了他的手腕,一拉一抖間,我手臂發力往後縮,措手不及的他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之際,手中的布袋已被我搶了過來!就好像偷襲成功的蒼鷹,得手後的我馬上往後退去。


    “不知死活的混賬!”那男人咆哮了一聲,眼中突然射出了兩道如閃電般的凶光,剛才已經濃烈的殺氣,此時就更盛了,他向我狠狠地撲了過來!不知死活,自然是形容人沒大沒小,魯莽之類,可我宅男,怎麽說呢?我半生經曆的死死生生絕對比麵前,乃至絕大部分人來得多,五六歲那年的空難,幼小的我就目睹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身邊,所以我有一個概念,知死才能活得更久。


    我早已看出那男人也是曾經練過、‘吃過夜粥’的,因此早已有了準備,一見他撲了過來,身子就向後退了開去,期間還不忘吐槽他。可是,就在我一退,他向前一撲的時候,他的身子撲到了一半,突然以一足支地,轉了一個半圓,這一來,他便變得向我的側邊攻過來,我的躲避,變得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亦是在那一瞬間,我也看出了那男人功夫的套路!但……我是在難以相信,這種功夫他居然會?!


    當時,我心中既怒且驚,再想要應變時,左手的肘處,突然一麻,瞬息之間,那一隻鑽滿鑽石的袋子,又被他搶了回去,而他一奪回了袋子之後,身形晃動,也向後疾退了開去。我宅男是什麽人?我豈會甘心這樣丟臉的失敗?


    連忙將烏茲衝鋒槍舉起,槍口指向他,冷笑一聲,道:“動呀,在動試試看,不把你打成馬蜂窩跟你姓。”這台詞怎麽說著乖乖的?貌似隻有壞人才會這麽說啊,那男人立即身形僵住了不動,他本來是一個後退之勢,僵住了不動之後,氣勢矯健,簡直像是一頭蓄滿了勢子的美洲豹!


    當今的世界冷兵器不如熱兵器,空有一身好功夫也敵不過最普通的槍械的攻擊,是世界變化得太快,還是武術的沒落?這個問題,我自然沒有答案,但我己將他製住,心中不禁大是高興。這種壞人慣用的伎倆,不得不說,既快捷又省事。


    當時,我的腦海,對這樣一個到貌岸然,衣著得體的男人,竟會繼承老祖宗的行當幹起水上的勾當,實在是氣憤之極,我氣憤的不隻是他而是他背後牽扯出來的那一連串得益團體與個人,不用說,他可以將鑽石這種東西亂扔,那他幹的事得到的利益,自然多得難以想象。我更明白,和他有關的人必定身高要職……而這是腐爛的根源,所以我,冷然道:“果然是有其先祖,就有其後人,現在的世道,想必你祖先那一套想不通了吧,就改了行當,嘖嘖……”


    那男人的麵上,突然現出了奇怪的神情,像是在奇怪我能猜到他的來曆。


    我心中也感到有點得意,因為我一上來,就道破了他的身世,使他不能不有所顧忌!我與他祖宗可是大有淵源呢,雖然是間接上的淵源,但是他剛才向我撲來,又突然中途轉身的這一式,卻正是百年多年前橫行南海的海賊王張保仔的招數,“蛟龍入海”的架勢,大家別以為我在胡說八道,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得那麽詳細?如果你身邊有一個章教授那樣的老學究,在耳目熏陶之下,往往會被動地學到很多不想學的東西,張保仔之事,就是其中之一!


    “是男人,就放下槍與我公平決鬥!”那男人不服氣道。我倒笑了起來,“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我怕你?”說實在,我還真有點……沒把握,這個張家的後人,就單打獨鬥來說,功夫確實很好,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傷得了他。


    我自然非尋常人啦,但是要拿下他,也必定要費一番功夫,而此時,我最怕的就是費時間。


    “就知道你不敢,這麽想要它?過來搶啊,狗雜種!”那男人呸地一聲,露出鄙視之極的聲色來,看得我心如火燒,不錯,那是怒火中燒的!尊嚴有時候不值錢,但有時候卻價值……無價。我的臉在笑,我得心更是在顫抖,笑得顫抖。


    任誰見到我此時的笑,都會覺得恐怖吧,我丟下了槍,反手擼了一下頭發,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抽了一口,才到:“三招內,單手不敗你,我宅男的姓倒過來寫!“這個姿態,這個泡絲,是我自認為最囂張最拉風的了,如果白慧看到……如果她看到,必定……嘿嘿嘿!


    屌絲想逆襲白富美,隻要有機會呈風頭,就絕不能放過,而事實上,後來事情的發展證明我這種觀點是……我猜到了開頭,但是猜不中結尾!


    在那一刹間,我的心情,老實說並不在眼前男人身上,我想到的有很多,但絕沒將他放在眼內,習武之人對這種破綻自然捉得非常準,那男人也不說話,突然就向我猛地撲了過來,這一下,倒是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正想閃避開去時,忽然眼前一股勁風,那隻看來盛滿鑽石的布袋,先向我迎麵飛到,我的身後,便是欄杆,欄杆之後,便是湖水。


    那男人仿佛知道我對那袋子鑽石的怨念,他這麽做必須是故意的!而如果我向外避了開去的話,那一袋子鑽石,非跌到湖中去不可!尼瑪,這世界上就隻有三樣東西,我非常之重視的,第一二是女人與朋友,第三自然是錢財!在那樣的情形之下,我隻得先伸手,去抓那袋鑽石,剛一抓到,右腕一陣劇痛,“拍”地一聲,我丟在腳邊的那柄衝鋒槍,已然被踢到了甲板遠處,原來這家夥是暗度陳倉,來一招聲東擊西把對他最有威脅力的武器給踢開了去。


    海柳木的木質十分堅硬,可是那年輕人卻輕而易舉地將之踏成碎片,我心中不禁吃了一驚。那年輕人一見是假槍,也冷笑一聲,抬起頭,向我望了過來。我們相隔七八尺遠近,互望了半晌,才聽得他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我自然不肯道出姓名,因為我認定他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龐大的集團在支持著,而這樣一個集團,以一個人的力量去對付他們,無論如何無法討好。


    因之,我隻是道:“你想知道了我的姓名,就好和你的黨徒對付我麽?”


    當時,我絕未想到,那一句話,競會引起他那麽大的震動!


    隻見他麵色一變,陡地道:“我的黨徒?你究竟知道了甚麽?”


    話未講完,隻見他身形一矮,雙掌翻飛,已然向我一連攻出了兩掌..北太極門的掌法招式,變化本就極其精奇,而且,每一招的變化,隨心意變化,頗具鬼神莫測之機。


    那年輕人一連向我攻了幾掌,掌風極其勁疾,我在接住那一袋鑽石之際,身子曾向後退了一步,此際難以還手,隻得一退再退,背心已然挨在欄杆之上,可是那年輕人的攻勢,卻越來越是淩厲,身形欺入,“砰”地一聲,我肩頭上已然中了一掌。


    那一掌,正擊在我的肩頭,力道實是大得出奇,我向後一仰,半個身子已然出了欄杆!我心知一定要跌入大海之中了,對於那年輕人如此對付我,我心中當然氣憤之極,就在我身子將要跌入海中之際,雙腿交替踢出,足尖連鉤,這乃是一式“鐵腿鴛鴦鉤”,將那年輕人的身子鉤住,電光石火間,兩人一齊跌進了大海之中。


    在一艘行駛中的船跌入海中的經驗,我至少已經有過十次以上。當我們兩人,糾纏在一起,向海中跌下去的時候,實在是十分危險的,因為那和從船上躍下去完全不同。跌下去,如果離得船身太近的話,一被卷入船底,絕無幸理。


    因此,我一覺出自己的身子已然離開了船身,雙腿一鬆,就著下跌之勢,猛地向前一竄,斜斜地向前,掠了出去。


    而當我掠出之際,我可以覺出,那年輕人使了一式“旱地拔蔥”,反向上躍起了四五尺來。可是,他仍未能回船上。


    在那時候,我突然對那年輕人,生出了一絲憐惜之念!因為像他那樣,直上直下,跌入海中,能夠生還的機會,實是微小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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