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為了緩和不知何時降臨於三人間的緊張壓抑氣氛,司徒允故作輕鬆地學著美劇中老美說話時的腔調,聳了聳肩肩膀,感歎道,“這鬼屋還真的、真的……”


    他“真的”了半天也沒找出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再扭頭看與他並肩而立的寒薇凝,發現她的臉色微微泛白,雙手緊緊地揪著那隻黑色背包,不禁納悶了,問道:“喂,巫婆,你不是巫婆嗎?怎麽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啊?”


    若是換做平時,寒薇凝肯定會為了這一聲“巫婆”當場踹得司徒允來個狗吃屎,但是此時此刻,她卻顧不得這些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話來:“這、這地方怨氣很重,跟我以前碰到過的都、都不一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還用你說!要不然我昨天跑你們那裏買這麽多驅鬼的東西幹什麽?”司徒允覺得她這純屬是廢話,又扭頭,問站在他另一邊的高岩道,“高岩,你說是吧?”


    可是,高岩並沒有理會他的回答,甚至連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朝前邁出腳步,徑直朝鬼屋一樓那扇破敗不堪的大門走去。


    “高岩!”司徒允急了,追上前去一把拉住高岩的胳膊,叫道,“你這小子怎麽這麽冒失,一點準備都沒有就直直地往鬼屋裏闖,好歹先把背包裏的東西都拿出來再說啊!”


    可是高岩對司徒允的話根本就是充耳不聞,猛地一甩胳膊,掙脫了他的手臂,繼續往前而去。


    司徒允怔了一下,不出數秒,腦袋瓜兒終於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事情的異樣。


    高岩此時行走中的背影僵硬無比,哪像他平時走路的樣子,倒像個被人強製牽扯著前進的沒有生命的木偶。


    司徒允連忙追了上去,跑到他麵前。果不其然,當他對上高岩的雙眸時,發現那對長長的眼睛中根本就沒有半點神彩,兩隻瞳孔黑得嚇人,而且比平時要放大了好幾倍,突兀地快要塞滿整個眼眶。


    見此情景,始料未及的司徒允已經驚駭得說不出話來了。乘他發愣之際,高岩越過他的肩膀,繼續朝鬼屋內僵直地走去。


    “糟了,他肯定是被惡鬼控製了!”這時,寒薇凝如夢初醒般,跑了上來,大聲喊道。


    “別盡說我這種外行都能看出來的廢話!你不是巫婆嗎?快想想辦法啊!”情急之下,司徒允一把揪住寒薇凝的胳膊使勁地搖晃。


    “你別搖了,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寒薇凝掙脫了司徒允的搖晃,猶豫了一下,隨即低頭,用微微發顫的手指拉開了她那隻黑色背包的拉鏈。


    司徒允心中頓時滿懷希望,還以為她會從包中拿出什麽驅鬼神器來,怎麽也沒料到的是,她最後摸出來的竟然是一大捆跟他背包中一模一樣的黃紙符。


    見司徒允一臉懷疑地望著自己,寒薇凝臉微微一紅:“那個什麽,我、我隻是剛入門的巫師,還不大會法術,所以就拿了我爸寫好的這些驅鬼符……”


    “你不會法術?”司徒允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那天你是怎麽把我困在樹林裏的?還有聽高岩說,你父親被魘困住了的時候,也是你幫著驅除的啊?”


    “呃……”寒薇凝的臉更紅了,一改之前的大嗓門,如蚊子哼般說道,“其實、其實那天我也是用了我爸之前做好的迷魂符,念了咒,撒在了你麵前。請魘的時候,我爸為了以防萬一,也早就準備好了驅魘的咒符,隻要到時候我照著他教的咒語念著,將咒符貼在他腦袋上就行了!”


    “不是吧?說來說去,你的真實水平其實跟我們這些門外漢也沒多少區別了?”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司徒允雙手交叉抱在胸口,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哼,虧這女人之前還裝得牛氣哄哄的。


    不行,他非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損她一下,殺殺她的臭脾氣不可!


    司徒允正醞釀著該如何進一步打擊這個一直跟自己過不去的寒薇凝,卻聽後者指著前方驚叫道:“不好了,高岩已經進去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隻顧著和寒薇凝唧唧歪歪,竟然把高岩給忘了個一幹二淨,趕緊回頭,果然看到高岩僵硬的背影穿過鬼屋破爛的大門,消失在了由內及外的黑暗之中。


    “現在怎麽辦?”寒薇凝急得叫了起來。


    “還能怎麽辦?隻能跟著往裏衝了!”司徒允一把扯下了背上的黑色登山包,從裏麵將昨天從寒賦那裏買來的各種“武器”全部摸了出來,要麽塞在衣兜裏,要麽就掛在脖子上,然後不要命地朝前衝去。


    在義無反顧地朝鬼屋奔去的同時,司徒允還不忘丟給寒薇凝這麽一句話:“巫婆,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在外麵等著好了。畢竟這事跟你沒直接關係,為了賺幾塊錢,真把自己小命搭上了,可就劃不來了!”


    媽的!這小子不是拐彎抹角地罵她膽子小外加見錢眼開、唯利是圖嗎?寒薇凝原本正猶豫害怕著,結果被司徒允這麽一說,骨子裏的那股倔強執拗性子頓時成井噴狀,瞬間大爆發了。


    “你說誰害怕了?不就是一個魘嗎?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怕他個鬼啊!”她說完,就像是董存瑞拎著炸藥包似的拎著她的那隻黑色小背包,一陣風似地掠過司徒允,朝鬼屋飛奔而去。


    “老子?”司徒允不得不再一次膜拜於這個女人的彪悍性子之下。


    寒薇凝和司徒允兩人一前一後通過鬼屋那扇基本上已經形同虛設的大門,闖入了屋子內。


    屋裏一片漆黑。仿佛有股詭異的力量將屋子所有的門窗都給封擋住了,使得外麵的光線根本就沒有辦法滲入這個空間內。


    司徒允拿出了應急燈,而寒薇凝則摸出了一個小巧玲瓏的銀白色手電筒。


    一大一小兩道光束照亮了屋子內一隅,但與沉積於其中的無邊的黑暗相比,卻好似兩道來自危重病人的呼吸一般,微弱無比,隨時都有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危險。


    “高岩!”


    “高岩!”


    司徒允和寒薇凝一邊不斷地改變著手中光束投射的方向,一邊朝屋子內喊道。


    借著這兩道白色光束,司徒允和寒薇凝發現,他們現在站的地方應該是個客廳的位置,粗略地可以看到爛得隻剩骨架的長沙發、殘破不堪的桌椅、牆壁上懸掛的蒙了厚厚灰塵的壁畫(也有可能是大幅的照片)之類的擺設。


    客廳麵積很大,大得足以令現代城市中那些過著蝸居生活的市民嫉妒得死去活來。但這並不表示,這裏大得足以讓他們的喊聲形成兩道飄渺虛無的回聲!


    聽著自己喊出的聲音變成回聲從屋子深處幽幽反射回來,寒薇凝上下牙齒忍不住開始打架:“怎、怎麽感覺這屋子,這屋子就像個龐大的山洞似的?”


    司徒允也有同樣的感覺,好像他們現在麵對的不是一座房屋,而是一個不斷往外冒著寒氣的幽幽洞穴,而洞穴裏的不明生物,正蟄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呲牙咧嘴地等待著他們自投羅網。


    但現在可不是害怕的時候,必須盡快想找到高岩才是!


    司徒允深吸了一口氣,用空著的一隻手抓了三四張驅鬼符,舉在半空中,以便隨時應對突然情況,然後踩著應急燈的光線,小心翼翼地朝客廳內走去。


    “高岩!”他繼續朝屋內大聲呼喚。


    可是同剛才一樣,回答他的隻有自己的飄忽回聲。


    司徒允又用手中的應急燈將客廳來來回回地照了一遍,確認沒有高岩的身影後,對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寒薇凝說道:“這裏有一條樓梯通往二樓,那裏有一扇門,通往後麵的房間,我們先去後麵房間找找,沒有的話,再去二樓。跟緊我,萬一有什麽事,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好。”寒薇凝難得地很聽話地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胳膊――這屋子裏太冷了,就好像冰窖一般,寒冷外加恐懼使得她渾身上下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兩人一邊東張西望,以防有什麽鬼東西突然從身邊燈光找不到的黑暗中跳出來襲擊他們,一邊慢慢地朝客廳後方的那扇積滿了灰塵的木門挪去。


    “薇凝!”


    就在快走到木門的時候,寒薇凝突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呼喚從背後傳來,好像是高岩的聲音,但好像又不是。


    她下意識地回頭,舉起手電筒,朝後麵照射過去。可是光亮所及之處,並無半個人影。


    是聽錯了?還是幻覺?雖然屋子裏冷得要命,但寒薇凝還是感覺到自己緊握著手電筒的手心汗涔涔的一片。


    “這破門,怎麽打不開啊?”聽到身後傳來司徒允的抱怨聲,寒薇凝連忙定了定神,轉身走了過去。


    “我試試!”她一把推開了司徒允,伸手握住了這扇積滿了歲月塵埃的木門上爬滿了鐵鏽的門把。


    哢嗒!


    門把一下子就轉動了。


    寒薇凝喜上眉梢,回頭衝站在邊上的司徒允擠出了一絲勝利者的微笑:“白長這麽高了你,連個破門把都擰不動!”


    然而,司徒允一改常態,不但對她的嘲諷無動於衷,反而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眼睛,指著她身後的門木,顫聲道:“鬼!逃、快逃!”


    寒薇凝機械似地回頭,望向那扇木門。


    隻見已經開啟了一條縫隙的木門內浮現出了半張白得跟紙一樣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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