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個渾身發著幽藍磷火的死人屍骨嚇了一跳後,我定定神,摸出打火機看清自己身處的位置。是一個類似於水池的地方,我踩著水奮力把老黑和錢掌櫃推上了水池邊的平台,然後自己也翻了上去。


    雖然看不清,但爬出水池的時候手的水泥觸感告訴我,這個水池肯定是人工修建的。但此刻也顧不得多想,連忙查看老黑和錢掌櫃的情況,謝天謝地他倆都隻是被水嗆暈過去了,被我連拍帶打終於咳嗽了起來,趴在那裏暈乎乎的吐水。


    趁這功夫我用打火機看了幾眼那個“救”了我們仨條命的死人,要不是他發出的磷火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邊有個小蓄水池能爬出水,再拖個幾秒估計我肺氣用盡,就如了那安倍仇華的願,水裏多了三條淹死鬼。


    從軍多年各式各樣的死人我也算見了不少,目前看這個人肯定是蹲下想用木桶取水的時候,被水裏藏著的人爆起一刀斃命。死者打水用的木桶就扔在一邊,由於這裏空氣太濕,已經爛成了幾片破木條和幾圈鏽鐵絲。


    這時老黑和錢掌櫃也基本恢複了意識,見到死人都被嚇了一跳。但讓我吃驚的是老黑比當過兵的錢掌櫃顯得還要鎮定些,看來膽量這個東西有很大部分是天生的。


    他倆把喝下去的河水吐了個差不多,又被屍骨嚇了一跳,算是完全清醒了,我們三個開始麵對另一個問題,溫度。冰冷的河水已經帶走了我們大部分的體溫,三個人都哆嗦成一團。還好我們現在是在山腹的某個空洞中,要是在外麵被冷風一吹,現在可能已經凍的半僵了。但是也要立刻想辦法,不然被凍死隻是時間問題。


    於是我們分別脫了衣服擰了擰水,又咬著牙暫時穿上了。把地上的死人衣服剝下來,誰也沒勇氣穿這件被屍體爛出來的水浸透過的東西。老黑用破鐵絲把撕爛的布綁在木條上做了幾個簡易火把,點上了我們看周圍地形。


    和我一開始的判斷差不多,這是個人口修建的蓄水池,十幾平米見方。兩側都有台階向上,老黑可能是凍的狠了,看到台階就直衝而上,我和錢掌櫃跟在後麵。上了台階是段小走廊,差不多有三米多高四米多寬。然後是一個與小走廊成“丁”字型的大走廊,小走廊高大約兩米,大走廊高有四五米,寬度大約夠兩輛轎車並排行駛。看樣子是利用山中的天然洞穴加寬後建造而成,估計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隔著不遠就看到有一根一根的實心圓木加固,看上去走廊很結實。火把的光線照不到兩端,隻能看到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哪裏。


    在大小走廊的銜接處左側老黑發現了個房間,裏麵東西都落了厚厚一層灰。房間裏有幾個鐵皮櫃,放得都是些粗帆布衣服和大頭鞋,這時候誰也顧不了那麽多,再怎麽也比死人衣服強。我們仨找了幾件換上,總算不用擔心被凍死。


    更開心的是在鐵皮櫃上麵還找到了一盞煤油燈和小半筒的煤油,這東西很多東北林場家裏都用過,外號叫“氣死風”是由防風的玻璃罩、加煤燈和燈芯的底座和上麵的提手三部分組成。當年是東北人家夜裏的主要照明光的來源,後來逐漸被電燈取代。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錢掌櫃結結巴巴的發問,說話時候能清楚地聽到牙齒的撞擊聲。


    “可能是個小鬼子以前修的基地,我聽林場裏的老人說過。抗戰的時候小鬼子在這一片抓了不少勞工。後來都沒回家,可能是修這個基地了。齊齊哈爾和牡丹江那邊也有,不過被發現的早,這個怎麽一直保留到現在也沒人知道。”


    老黑換好了衣服回答錢掌櫃的問題,他說話比較利索,可能是長年在東北生活,抗寒能力比較強。另一個也可能是體質原因,換衣服的時候我注意到這小子比我離家的時候又強壯了好多,胳膊上大塊的腱子肉、烏黑油亮皮膚加上一米八八的大個兒,像個拳擊運動員。


    “這裏肯定也是那個安倍仇華他們找的地方”我插了句話。


    老黑翻了翻眼睛,他的白眼仁和滿口白牙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的明顯,對我說:“死猴子,說點有用的行不。誰不知道他們是要到這兒來,問題是他們來幹啥?”


    我簡單地把白老先生的事以及這票人是衝白老先生而來的事說了一遍,並提醒他倆既然那些日本人也是奔這個藏在山中的基地而來的。那就要千萬小心,他們的火力可不是三八大蓋和王八盒子,而是精良的突擊步槍。而我們現在連根釘子都沒有,遇上一個照麵非被打成篩子不可。


    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條路,從水路遊出去,要麽就是找到這個基地的出口。走水路明顯是不行的,先不說水下麵有多少錯綜複雜的分支岔路;就算遊到外麵,凍也能活活凍死我們三個。在基地內部找出路,則容易遇到光頭等人。衡量了一下我們決定在內部找出路,大自然畢竟比人可怕。


    拿著風燈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幾分鍾之後,我們發現這是個在山腹內修建的軍事基地,是在原來山洞基礎上人力開鑿加工修建成成的,從樓梯上看不隻有一層。而在這個時候,透過垂直的豎梯都能看到戰術手電發出來的光,很明顯敵人也在搜索著什麽。


    “怎麽辦?”錢掌櫃理直氣壯的問我。


    “你看著辦就行”我也沒好氣地頂了他一句,錢掌櫃還沒出聲老黑就接上了。


    “都是你惹來的災星,還不快想辦法”初次見麵的這倆家夥到是結成統一戰線了。


    “先找點武器”說完我們三個人就近在通道兩邊不同的小房間中賊似的悄悄地找著,恐怕聲音大了被發現。


    有人說長時間倒黴的人偶爾會走大運,在糊裏糊塗地被抓住,痛不欲生的被審問,長途跋涉地被帶到這兒來之後,我終於走了一次運氣。率先發現了一個堆滿了武器的房間,用一把滿是鐵鏽的刺刀撬開幾個箱子之後,我找到了些保養很好的三八式步槍和手榴彈,還有幾桶密封很好的裝槍火藥。


    “猴子,這幾個怎麽比其它的個頭大?”昏黃的燈光中老黑指著一些明顯大很多的手雷問我。


    “這些是戰爭後期,日軍配發自殺或者與敵人同歸於盡用的,類似於光榮彈的東西。它沒有普通手雷的延時引信,拉弦就炸,威力也大很多。”我拿了一個到手裏仔細看了看回答到。


    “估計還能用,出其不意的話,也許能幹掉幾個”我示意他倆每人背上枝槍在拿些手榴彈。想起身上那些剛剛愈合的傷口,還有從上海一路折騰到東北路上受的罪,我就按捺不住陣陣想殺人的欲望。


    手裏有了槍,雖然舊了點,但還是多了些膽氣。滅掉了風燈,我們悄悄地走到了二三層連接的豎梯處。我賭他們要找到的東西不在上麵兩層,原因很簡單。下麵這層空間最大,房間也最多,如果他們從最上麵一層的某個入口摸進來的話,估計就快經過這裏。


    軍人的思維總是有相似之處,果然不久聽到了陣陣的腳步聲。可能是認為這裏除了他們沒有別人,他們並沒有放輕動作,聽動靜應該是四個人。


    幾乎緊貼著他倆的耳朵,告訴他倆退到不遠的地方找個掩體先躲起來,聽到爆炸聲就對著豎梯方向開槍。然後我把十幾枚手雷用找到的繩子捆在一起做成了個絆發詭雷,本來在半封閉空間裏用這麽多手榴彈是挺危險的事兒,容易引起坍塌。但我估計這些東西年頭太久,就算存放在密封的環境裏,也有很大的故障率。為了保證殺傷力,隻能提高數量的方法。


    做完這些,我背著步槍輕手輕腳地退到黑暗的幾十米開外和老黑、錢掌櫃躲在了一起。隨著越來越近手電的圓形光斑,我反而平靜了下來,似乎找回了點兒當年的感覺。


    豎梯是用很粗的鋼筋貼在鑿開的垂直通道上修成的,第一個敵人下來的時候手腳很輕並沒有觸發詭雷,第二個也是這樣,就在我以為自己長時間沒練手生了的時候,第三個敵人下來了。


    可能是前麵兩個安全通過讓他放鬆了警惕,也可能是他想快點完成任務,他兩隻手握著兩側的鋼筋,像消防隊員那樣“茨溜”一下直接滑了下來。不偏不斜,一腳就踩在了連著十幾個拉環的繩子上。


    “轟”的一聲巨響。也有可能是幾聲,總之離很遠的我們三個也被爆炸聲震的耳朵裏嗡嗡亂響。已經下來的三個敵人當場被炸成了四散的肉塊,第四個也被震的從扶梯上摔向了地麵。讓我驚訝的是居然有個槍上的手電居然沒被炸滅,彈到牆上後掉在地上,仍然亮著,不得不說軍用品真是結實。


    可能是前三個敵人擋住了大部分殺傷破片,也可能是這種老式手榴彈隻爆炸了三分之一,總之他搖晃著,右手撐著牆,居然站了起來。我連忙端平了槍想送他去和隊友“團聚”但隻聽到‘哢’的聲槍機響。


    “壞了,臭彈”我拉動槍栓重上膛。老黑和錢掌櫃的槍到是都響了,但是被震的手端不穩,這麽近兩人都沒打中。眼看著剩下這個敵人一邊嘴裏冒著血,一隻手哆嗦著舉起了mp5就要扣扳機。


    就在我想把他倆都拉到身後的時候,老黑突然做出個讓我和錢掌櫃都有些意外的舉動。


    隻見他後退一步,單手握著步槍的偏後的位置。低罵一聲揮動胳膊像擲標槍般把步槍投向對方。步槍上鋒利的刺刀在黑暗的走廊裏帶出一道寒光,下一秒這道寒光就穿透了剩下那個敵人的身體。像掛海報似的把他紮在牆上,抽了兩下終於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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