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馬可被送回了病房,醫生希望他還是回病房去躺下輸液會比較好,畢竟大病初愈。我尾隨著,悄悄又出現在了馬可病房的門外,因為此時我還不能跟他過多的交談,他會體力不支的,我隻能把多年來想說的話都暫時放一放,他不能多說話。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朝裏麵望去,我發現馬可的身邊有很多親朋好友,這些人都是接了阿姨的電話後趕來的,他們各個興高采烈。看著馬可的家人這般高興,我也替他們高興,此時馬可的眼睛大睜著,臉上隻有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他有什麽喜悅,隻是他的麵色依然虛弱。我看到馬可的妻子也在忙前忙後地張羅著,而後站在病床的一旁低頭不語,像極了一個做錯了事兒等待懲罰的孩子。馬可的頭可以左右轉動,他的目光可以掃視眾人,隻是唯獨沒有在他妻子身上停留。


    親戚們爭相對馬可噓寒問暖,馬可一一點頭示意。


    馬可的妻子問他想要吃點什麽?馬可沒有任何反應,對其不理不睬,他的妻子又問馬可想不想坐著輪椅出去轉轉,馬可幹脆扭過頭去。


    此時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射在了馬可的身上,也照在了門頂的玻璃上。


    馬可緩慢、艱難地扭過頭,望向門外時,他看到門窗上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在我們的目光相會的刹那,我知道他看見了我。


    這時我看到他的左手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小臂費力地抬起半尺高,小拇指在空氣中微微地勾動著。他和我拉著勾,兌現著兒時的承諾,永遠不離不棄!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朝他用力點點頭,多少年來的辛酸一下子湧上心頭,百味雜陳。馬可的小拇指久久地動著,如同要勾住什麽一般。他望著我,眼睛裏有一滴山泉般晶亮的淚珠無聲地滑落,他久久地看著窗外的我,任憑朝曦的光澤漫過臉頰……


    馬可的母親順著兒子的目光也望向了窗外,她看到了我,怔了一下,繼而笑了笑,淚如泉湧。


    我又用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步履輕鬆。


    從醫院出來後,我還沉浸在收貨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巨大喜悅中,這時手機響了,我接到了堂兄從獵戶村打來的電話,堂兄在電話裏說的幾句話讓我呆呆沉默了將近半分鍾。


    我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聽錯了,可反複問了幾遍才確定堂兄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堂兄告訴我,獵戶村裏90多歲的王老太太知道我出現了,便托堂兄給我帶個話,說她想要見見我,有重要的事兒要親自跟我說。這個王老太太就是當年我曾鑽進去偷粘糕的那家女主人,此人和藹慈祥,一直是個老好人形象處世,而這位王老太太著急見我並不是要跟我算當年偷竊粘糕的賬,而是另有其事。


    這件事兒極其重要,這件事情也讓我幾乎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王老太太想要著急告訴我的最要緊的事兒竟然是:紅紅還活著,她沒死!


    沒錯,黑妞還活著呢,而且就是被王老太太本人親自給救活的,可黑妞雖然活著,卻又處在極大的危險之中。


    為什麽這麽說呢?堂兄說他也不知道,這個事兒得我親自去問老太太本人才行,她迫切希望跟我見麵,我知道這事兒可是非同小可,於是我馬不停蹄的趕回老家,一路上心情跌宕起伏。


    一路上,紅紅當年那燦爛無比的笑容,堅強的神情和臉上的小酒窩不停在我眼前浮現,這麽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你不在的日子了,可你怎麽卻突然間又活了呢?可你既然活著,又為什麽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莫非是得了病?受了傷?我不敢多思亂想。


    幾個小時後我在堂兄的陪伴下見到了王老太太,老太太此時已經顫顫巍巍,已經不大能說清楚話了,見了我,她馬上眼睛裏放光,讓我緊挨著她坐下,我問她要跟我說什麽?可她示意隻願意跟我獨自交談,堂兄聽罷便知趣的離開了,隻剩下我和老太太二人,而我迫切想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黑妞究竟是怎麽被老太太救活的,而她為什麽又處在極大的危險之中。


    過了好久,我終於聽完了老太太的講述,她的年紀大了,講的極慢,而且不時要飲水,看得出她的身子已經相當虛弱了,也許她就是為了等著告訴我這個消息和秘密才硬撐著活著的,才硬撐到了現在。


    “心武啊,這個秘密我本來不敢告訴你,怕你一時接受不了,可要是不說吧,我這良心上不安啊,我現在已經是老骨頭一把了,人要是老了啊,這心裏頭就開始懷舊,有些事情老是在眼前晃動,我想我得告訴你了,當年的那些事兒都是我親眼所見,怎麽能不說呢?我這不是對不起死去的白菊花嗎?我不能眼睜睜的造孽啊!”


    “白菊花是誰?”


    “白菊花就是寡婦的名字啊,唉,這個可憐的女人!”


    老太太說的聲淚俱下,我心情則十分沉重,原來老太太認為當初寡婦一家三口確實是因為被人下毒給毒死了(其實是吃了我的蜂蜜,但是老太太壓根不知情),老太太堅信是寡婦毒死了兩個孩子然後自盡的,寡婦知道有人要害她,有人要置她於死地而後快,所以徹底絕望了。


    “心武,你知道白菊花為什麽要毒死兩個孩子然後上吊嗎?還不是因為你爺爺和你爸嗎?”


    “啊?跟他們有什麽關係?”我大吃一驚,難道當年村裏的風言風語都是真的?寡婦難道真的跟我爺爺有一腿?可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爺爺怎麽可能跟一個寡婦在一起?


    “唉,你一個小孩子當然不可能知道了,這個故事要從好多年前說起,那一年大旱,莊稼普遍都沒有啥好收成,白菊花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她一出現,獵戶村就算是開始鬧騰了,在大多數人眼裏,她就如同是一隻邪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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