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晴,你怎麽了?怎麽會這麽突然?…不是說好回去g市嗎?”宿舍的走廊外,若緒抬頭看著滿天的星辰似乎帶著輕輕的幽怨問道。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和我放在同一個天平上,你會選擇誰呢?”笑晴用最輕鬆的語氣道出一直壓抑在心頭的痛,整齊的白牙在月光下越發刺眼。


    “嗬嗬,你受了什麽刺激,為什麽要這麽問?”雙手交疊,若緒微笑著趴在了露台之上。清亮的雙眸帶著溫和的笑意。


    笑晴的笑容越發燦爛,可是笑意卻未到眼底:“我知道,你一定會選你的孩子。”她並沒有回答若緒的話,隻是繼續自顧自的說著:“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我們倆被別歹人抓起來,那人要奸淫我們其中一人來滿足他們的**,而你是他們的首選。我會為了你咬牙豁出去,我會選擇代替你去麵對這肮髒的不堪…哈哈,是不是很可笑?!”


    笑晴放聲笑了,也學著若緒的樣子,趴在了走廊的露台上,她側過頭,依舊帶著那堅定卻玩世不恭的笑意。


    若緒慢慢的直起身來:“笑晴…”聲音中帶著連她自己也沒有辦法理解的哽咽,心底深處,似乎正有什麽重要的東西碎開了…


    “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別那麽緊張,睡吧…很晚了。”笑晴大笑著,伸手掐了掐若緒白嫩的臉蛋,轉身走回了樓層的陰影中。夏夜的風驅散了悶熱,可若緒此刻卻覺得渾身冰冷。她從未見過笑晴的眼淚,就算是最傷心的時候也是笑容滿麵的笑晴,可是今晚她的笑容卻讓若緒心底彌漫著濃濃的不安…


    躺在即將告別的床鋪上,笑晴看了看手機的未讀信息。


    “子賢:


    不知道你和若緒鬧矛盾了?你看起來有點奇怪...怎麽會突然放棄g市轉戰s市?g市不是更有發展的空間嗎?”


    笑晴淡淡的歎了口氣,大概是今天的行為讓子賢也感覺不對勁了...如果不是重生回來,大概她就會像子賢認為的那樣,認準了若緒,就會一直走到底...親戚血緣,我們沒有選擇的資格,但是朋友卻是可以的。她拿起手機回到:


    “落葉歸根。而且,很多事都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她跟若緒之間的事情,如果真的隻是單純的鬧矛盾就好了...她在經曆了那些絕望後,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那個害她喪身於喪屍之口的“好友”。可笑的是,她完全沒有跳起來給她一巴掌的衝動,隻是心底忍不住悲涼的自嘲,鄭笑晴,你怎麽那麽傻?!


    按下發送鍵,笑晴撫上了自己的眼,黑暗籠罩了視線...


    片刻後,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子賢:


    不想說就算了,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這麽一句話――你就是你,不管你是否強大,都不代表你應該為誰的人生買單。怎麽樣,很有啟發吧!‘木蘭晴’小朋友。夜深了,晚安哦~”


    看到這裏,笑晴的手不由得一頓,由衷的笑了。


    她回到:“子賢,謝謝你。”


    “不管是否強大,也不代表你要為誰的人生買單。”一直以來,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是一個人抗。


    久而久之,她就變成了大家眼中的女漢子。男生不願意承認她比他們強,所以總是不經意的挖苦,而女生在被男生欺負的時候會第一時間想起她,然後因為她的強悍理所當然的依靠。


    不是她不知好歹,不懂退讓。而是曾經的那些磨練,已經把“不能認輸”這四個字融入她的骨子裏,她就像一個在傷痕中成長的幼獸。為了保衛她所珍惜的一切努力的讓自己變成更好的自己的。不值得便不管不顧,值得便賭上性命。是與不是,直接得根本沒有灰色地帶的存在。


    現在她才發現以前的她有多天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死得這麽幹脆吧…當你所付出的一切在別人的眼中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一部分,這可悲的結局也不過是意料之內的事罷了。


    喪屍事件曝光後,s市因為靠近一個廢棄的軍事基地,所以後來就被改造成了4號基地。s市和g市並不近,走國道需要4個多小時。而當時交通癱瘓後,到處危機重重。這僅僅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和若緒卻整整走了大半年。


    元宵與母親一別後,就成了永別...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會把這些感情全部轉移到若緒身上吧!她已經無力承受再一次永別了...


    這一覺,笑晴誰得極為安穩。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來。若緒在醒來後便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笑晴無奈的歎了口氣,決定先冷靜的把行李收拾好。


    子賢的電話,正是這個時候響起的。


    “鄭大漢子,明天的火車票,搭夥不?!”


    “好,麻煩你了。”


    “我們這兩天說的話可是比以前一個星期說的話還要多。慰問小姐我做不來,不過如果你想找人聊個天,我在這,手機一直開著。”


    “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為什麽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呢?陳子賢,即使淡然也依舊能讓人覺得無比溫暖的人。她一直以為,她是強勢而犀利的,她們如果湊在一起,絕對堪比火星撞地球,可是現在看來,她們竟然如此的臭味相投。


    “你很像以前的我,隻是順道心疼你而已。”聽筒中傳來的聲音是淡淡的辨不清情緒的,但笑晴卻似乎真的能從這半開玩笑的字句裏,感受到她的真誠的關心。


    “謝謝你。”笑晴用力的牽了牽嘴角帶出一個酸澀的微笑,突然想起廖一梅曾在《柔軟》中說到的一句話――每個人都很孤獨。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很多大齡的剩男剩女在被問起擇偶標準時,都會提到這麽一句話“找一個了解我的人。”在年輕而浮躁的生活中,笑晴原本並不懂“了解”的珍貴,可是這一刻,她卻連微笑都泛起了辛酸。


    沒有再與若緒有過多的交集或是依依惜別,笑晴默默的帶著繁重的行禮,離開了她與若緒整整相處了四年的校園。沒有過多的不舍,在烈陽高照的午後,她踏上了回程的火車,悶熱的車廂中,她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看來,你已經不需要慰問小姐了,果真要當女金剛啊?”子賢笑著打趣到。


    “女金剛也不錯啊!告訴你個秘密吧!其實慰問小姐早就來找過我了,我得好好謝謝她才對。幫我出個主意吧!該怎麽謝她呢?”笑晴把鼓鼓的背包抱到了身前,若有所指的笑了。


    接到笑晴暗示的子賢嗬嗬的笑了:“慰問小姐慰問受傷的小朋友不是本分麽?人家可沒想過要讓你謝什麽吧。”


    “嗯,說來也是。”笑晴受教的點點頭。現在是6月27日,她並不知道末日真正來臨的時間,大概是跟瑪雅文明中的寓言差不了多少。她用餘光,看了陳子賢一眼。子賢是個很會為自己打算的人,所以就算末日真的來臨,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再說,她從末日一年後重生回這個時間點,這樣的事情,說出來誰會相信?!


    “子賢,去到s市後有什麽打算嗎?”


    “前陣子,我家鄉,嗯,就是靠近y市那邊的村子的地皮被征收了,每個人分下來得了那麽點錢。這些錢嘛,想要投資是不可能的,但是炒金卻是夠了。”子賢抓了抓有些淩亂的發絲漫不經心的道。


    “炒金?炒黃金?”笑晴不由得一陣驚,是了。末日之後銀行係統癱瘓。銀行裏的票子和存折上的數字真的變成了一堆無意義的數字。交通癱瘓,政府也被瓦解。人們在地域的限製中被劃分成一塊一塊。基地建立起後,攬有大量軍火的軍方和原本隱藏在地下的勢力變成了權威。


    在控製了各個科研實驗室後,人類社會的秩序被重新建立。而原本的紙質貨幣也被黃金代替,也就是,黃金,才是往後最可靠的交易貨幣。


    “不止是黃金,還有白銀什麽。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但是s市正好有個信得過的朋友是這個的代理商。我估摸著這個怎麽看都比股票投資的風險小,所以就試試唄,反正說得不好聽,這些分下來的錢也是白賺的。怎麽,你也有興趣插一腿?”


    “我可沒有這麽幸運有白賺的錢來砸我,可是我又急著賺錢。唉…”笑晴無奈的笑了笑,怪不得子賢在末日後混得這麽好,原來是因為入對了行。她看著不眼紅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她就一一窮二白的大學生,哪裏拿得出這個白賺的錢呢?!


    “鄭大漢子你的膽子一直都很肥吧。”子賢頓了頓隱晦的說了一句。


    “可以這麽說吧。”笑晴漫不經心的撐著自己的側臉回到。


    “你靠近點,我說個事你聽。”子賢扯了扯笑晴的手,讓她更靠近自己。她湊到了笑晴的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六年前s市和y市的黑幫火拚的事你還記得吧!?”


    笑晴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


    “s市老大的寶貝兒子就是那時被人做了,現在還是植物人躺在那裏。我大學前一直在y市,也不大清楚,可是那個剛才我說信得過的朋友,他前陣子跟我開玩笑的時候就說,如果我真的缺錢就去試試,想辦法弄醒那個寶貝少爺。聽說那家夥現在全身上下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就是醒不過來。


    他爸私底下連高壓電都試過了他還是沒有醒來,所以啊他老爸就放話,隻要能讓他兒子醒來50萬一分不少…”認識子賢以來第一次這麽近,笑晴微微有些尷尬,在子賢說完後她便立刻直起身來。


    “說笑的吧!哪有那麽容易的事。”笑晴不可言否的搖搖頭。


    “有些豁出去的人連貞操都送上了咧,什麽容易不容易,你以為賺錢是挖鼻屎,一挖就有啊?”看著子賢惡狠狠的樣子,笑晴朗聲的笑了,認識子賢以來,她基本上都是一副強勢知性女人的樣子,現在看著她嘴裏冒出這些粗俗的字眼,實在是不由的笑了出聲來。


    “哎,都是你的錯!還讓我都破相了。怎麽了現在認同了吧!我跟你其實很像,隻不過我的家庭不如你的好,所以經曆了更多的東西,逆境與磨練,才使我走得比你更遠!”子賢雙手抱胸,靠在了窗沿邊,挽起嘴角,溫和的看著笑晴在大笑。


    “哈哈,其實也還好。我是單親家庭,也說不上有多好…”笑晴臉上的笑容開始慢慢的收斂。


    “至少還有那麽一個媽媽是用心在愛著你的,而我?!嗬嗬,我可是個累贅呢!哎,不跟你玩揭傷疤的把戲了,那事,我也是逗你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麽普通貨色,藏著的槍管絕對比我們想得要多很多。去‘一試’的人全部都是經過他們的x光線掃射的,如果發現一丁點惹毛他們的地方,搞不好這條小命就交代了。


    我跟你說這個也是怕你真的有什麽真的真的有值得‘一試’的事情。哎,反正你也別太在意了…”子賢揮了揮手,又衝著笑晴翻了個白眼。


    “嗯,我會注意的,謝謝你子賢。”笑晴用力的點點頭無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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