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表麵打磨得非常光滑,上麵的字跡縱橫聯絡,每個字都深深地刻入石中。這字跡不是用鑿出來的,是寫上去的。


    書法中形容筆力雄厚,是用“入木三分”。那“入石三分”則已經超出了書法的範疇了。我曾經親眼見過師傅持六十斤重的鐵筆在石頭上寫字,每個字都深深地嵌入青石當中。當然,人家入木三分是用毛筆,師傅的入石三分是用鐵筆,兩者自然不可放在一起品評。


    這石碑上麵蒙了一層灰塵,我輕輕一撣,那灰塵撲撲地揚起來,嗆得我和蘇蘭不停咳嗽。


    既然師傅已經提醒了我裏麵還有陣法,我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咳咳,什麽是陣法?”蘇蘭一邊咳嗽一邊好奇地問道。


    我回答說:“所謂陣法,說白了就是運用天地自然之道,駕馭陰陽二氣,人為地形成力量。昔日諸葛武侯以區區幾塊破石頭就將東吳大將陸遜困住,可見其八卦陣的威力了。不過這對於龍虎山道門一派也並非難事,更有許多精妙陣法是從古流傳下來。”


    那石碑高有一人,突兀而立,我仔細端看了一會兒,發現後麵有一條石縫,看來道路就在其中。我運足力氣,雙腳釘穩,兩膀一晃將石碑平推了一尺。


    “呼。”我長出一口氣,這石頭可夠沉的。


    我對蘇蘭說:“你要小心些,雖然師傅不會置我於死地,但如果不小心,受傷不是不可能的。”


    蘇蘭本來還對四周好奇,聽我說完,不禁一吐舌頭,老老實實地將手縮了回來。


    我將手電照向四周,這石窟我還真是第一次進來,以前在洞口處就被師傅抓了回來,裏麵的洞天還是第一次見到。


    整個兒石洞呈一個百米直徑的圓形圍繞,我們所站立的地區向對麵有一道s形的石梁,這石梁厚半米,非常結實,底下還有鐵索吊住承重,明顯是人工修建的,就算是一個成年人在上麵蹦跳也不會斷裂。石洞頂上為拱形,看起來很像西方的建築,石壁上還有頗為規整的挖掘痕跡。


    石梁下十米處是一個水潭,裏麵漆黑一片,就算用手電照射,也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水潭中隱隱有戲水聲,說明裏麵一定有遊魚小蝦,水也是活水,這麽多年下來才不至於發臭。


    能建造這麽一個石窟,絕非易事,這一定是哪個土豪劣紳所為,卻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收為道士所有了。


    我示意蘇蘭在原地站穩腳步,我一個人先去對麵看看。石梁狹窄,才不過一個腳掌寬,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跌落到水潭中。


    石梁和兩邊的石壁正好圍成了一個太極形狀,向石洞頂上觀看,有一處垂下一塊鍾乳石,幾近水麵,象征著太極雙魚中的一個魚眼。我猜測,與這魚眼呼應,另一魚眼處該是從水底向上延伸。


    正當我踏在石梁快中間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微弱的旋風在石洞內刮起。石梁本來就窄,我勉強才維持住重心,這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來,我腳下不穩,幾乎要跌落深潭中。


    那邊蘇蘭發出一聲驚呼,隨即緊緊捂住了嘴巴。我有些感動於她此時還能沉住氣,如果她大呼小叫,或者跑過來,那我心慌之下,一定會掉到水潭裏。


    我扭了扭身體,稍稍伏下腰將重心穩住。那風隻是一閃而過,沒有帶來其他的機關。我繼續向前踏去,沒有兩步,又是一陣旋風憑空而起,吹得我站不住腳,幸好我反應還快,一屁股跌坐在石梁上。


    劉乾啊劉乾,你可真是個笨蛋,就這麽扶著石梁爬過去不就完了嗎?雖然有點兒丟人,但也沒必要強撐好漢嘛。我嘿嘿一笑,師傅你今兒可失算了,我可不是以前那個愛逞英雄的劉乾了。


    我順著石梁慢慢移動臀部,一點點向前蹭去,這樣移動的速度雖然很慢,但是那風再來,我卻紋絲不動,任它怎麽吹,也是難奈我何。


    爬了幾步之後,正當我心中暗喜的時候,我突然手腳一軟,頭重腳輕之下,幾乎要倒栽下去。奇怪,我明明坐得很穩,怎麽還會掉下去?師傅搞的是什麽鬼?


    我向後退了退,那眩暈還沒消失,看來這眩暈感和進退沒有關係,我開始疑心那石梁。


    剛才還好好的,這奇怪的眩暈就是在接觸石梁之後才產生的,莫不是師傅已經預料到我會爬著過去,所以提前在石梁上動了什麽手腳?


    我想摳下石梁上的一點兒石塊聞一聞,哪知道上麵竟然脆得很,被我一撚,居然撚碎了一塊兒,上麵果然有微弱的香氣發出,離鼻子越近,頭腦越有昏漲的感覺。


    我暗罵師傅這老狐狸詭計多端,如今之計有二。第一、摧毀石梁;第二、繼續站著走。第一條明顯是行不通的,這石梁距離水潭有十米,我想從下麵遊過去再爬上去絕對不可能,況且這石梁厚重無比,別看表麵一層很脆,其實內部應該還是岩石,不然也難以承重。


    我隻好不情願地站起來,我不移動,那風就不會吹來。我冥思苦想,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陣法,但是基本原理我還是懂得的,按照師父的說法,我的道術水平是在小學,對於小學生來說,一加一等於二還是會的。


    陽在八卦中表示為一個長橫,陰則表示為兩個半短橫。八卦由三爻(yao)表示,其中代表風的巽(xun)卦是上麵兩個陽,下麵一個陰。


    人為陽,鬼為陰;明為陽,暗為陰;天為陽,地為陰。這些對立的陰陽交合起來就形成了我們的宇宙。當然,現在不是我闡述哲理的時候。既然我移動會導致風的形成,那必然有其他兩者輔助。


    這深潭中的水陰冷刺骨,以之象征陰爻正好。洞頂成拱形,正可象征一個獨立的宇宙。我為陽,自然是代表在八卦中最上的陽爻。而我和潭水之間除了這道石梁之外,空無一物。石梁沒有間斷處,可以象征“一”,看來我的猜想不無道理。


    我不禁犯難,這種情況之下,我沒法摧毀石梁,然而坐不能坐,動不能動,卡在中間實在進退兩難。


    蘇蘭在一邊喊道:“你怎麽了?”


    我回喊道:“我沒事,就是遇到了問題,讓我想一想!”


    得益於我的基礎功夫紮實,我一直在石梁上穩穩的,可要是一直這麽站著,我就吃不消了。當下還是要思考怎麽解決巽風的問題。


    冷靜下來之後,我突然眉頭一皺,想出一個道理。


    “陽、一、陰,這八卦之數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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