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名身著純白長袍的身影負手而立,手中還掐著一紙白扇,距離不過十米之步,卻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瞧著這身打扮,隻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又記不起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這種感覺曾無數次出現過,此時的林大雄越來越厭煩這種霧裏看花的模糊感,他大聲喝道:“你是誰?”


    對方冷冷的盯著大雄看了許久許久,看得林大雄頭皮發麻,竟楞是一句話沒說。


    不對!我不是被那狼精打死了嗎?現在應該是在陰界,不應該在這個地方!林大雄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回望四周,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有其它事物的存在。


    對麵的那人並沒有因此感覺到什麽,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了口:“我是誰?”


    “你是誰我怎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林大雄吃驚的看著他,饒是仔細打量了半天,也實在看不清對方的麵容,索性隻好作罷。


    “這裏是幻界啊,你怎麽會不知道?”那人聽到大雄的話,好似感到非常奇怪一樣,指著身後一片的白茫茫,問道:“你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


    “幻境?!”林大雄渾身打了個冷顫,關於幻界的事情,從那天蕭老和路震風的談話中得知一二,大致是說利用養龍罐和屍玉單獨開辟一個第四維,在這個空間之中沒有時間的存在,人可以無休止的存活下去。


    那人輕搖著折扇,淡淡的說道:“不,紙扇隻是載體,屍玉才是本源。”


    “你會讀心術?”林大雄驚愕道。


    “我不會讀心術,不過我可以猜到你在想什麽。”對方輕搖折扇的手猛然止住,用扇頭指著大雄說道:“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最後一世!”


    “最後一世?這又是什麽意思!”林大雄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往前挪動著腳步,還沒走兩步,那人突然喝止道:“站在那兒別動!”


    “怎麽了?”大雄楞了一下,隻聽對方冷聲道:“讓你別動你就別動!強烈的震動會讓你返回原先的空間!”


    四周像死一般的寂靜,對方的一番話說完,林大雄聽得糊塗,心裏更是犯起了嘀咕,難不成還盜夢空間了?還他娘的強烈的震動?


    “你可以這麽理解!怎麽想是你的事情,你會來到這裏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你已經處於生死邊緣,二是你已經得到了養龍罐和屍玉,看你的樣子屬於前者。”


    “你什麽意思?”林大雄進一步冷聲喝問。


    “夠了!”那人再度一聲大喝,聽得大雄身子猛地一顫,“你會有這個反應,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你還是按照接下來的路走下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說完,那人揮了揮手中的紙扇,一陣無形的颶風飄蕩過來,林大雄感覺整個身子正在下沉,失重感接憧而來,跟著一股強烈的困意席卷大腦……


    ……


    是夜,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悄然出現在高譚山道觀外。


    白發老者垂須自撫,麵前一襲黃色僧袍,頭頂金黃道冠,手持拂塵的中年男子俯首言道:“師尊,不知那天行者是否通過第一關的考驗?”


    “過與不過,都要進行下去,天道已迫在眉睫……”白發老者腳下輕踏祥雲,運步走向虛空,中年男子見狀隨同了前去。


    短短一炷香之後,二人行至一片空穀之中,站在雲端,穀中有一落敗村莊隱約可見。白發老者踏著雲彩往前走了幾步,於一山崖頂端落定,腳踏實處時他微閉起了雙眼,再次睜開時,原本漆黑的眸子已被一抹金色覆蓋,“這便是那天道斷裂的源頭……”


    中年男子落於老者身旁,俯身往下方的樹林掃了兩眼,眼睛微微眯了起,他伸手一抓,從虛空之中攬來一團黃褐色的濃霧,他捧在手心聞了聞,嘖嘖道:“此處靈氣暗含魔氣,果真是‘迫在眉睫’。”


    “重陽,陽壽未盡便已死去,地府當收不當收?”老者話鋒一轉,側目問道。


    “回師尊,地府自然不當收!”中年男子鞠身回道。


    白須老者頗有深意的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此事要盡快辦妥,莫要拖延。”


    中年男人施禮回道:“重陽明白,我這便去趟地府……”


    ……


    眨眼間,三個月過去。


    晨時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滲透進屋中,在林大雄的臉上灑下點點斑斕。


    “李盛他……真的……”文祥和張正明趴在床頭泣不成聲,此時二人連同朱三臉上也生起了紅色顆粒,從頭到腳塗著藥膏,卻不見有絲毫起色。


    “行了,你們隱疾在身不宜走動,都回房休息吧。”白青在旁替大雄的傷口處抹著草藥,沉聲說道。


    看著眾人離去,大雄斜靠在臥榻中,深深的歎了口氣,“白姑娘,多虧了你……”


    “林大哥說的哪裏話,當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就命喪那鼠精之手了。”白青從手邊端來一碗中藥,輕輕吹動著表麵的熱氣,歎聲道:“可惜我即便是有九條命,也給不得李大哥……”


    “這不怪你。”一席話,讓林大雄陷入了沉思,他抬頭看了看窗外,久久沒有出聲,此時李盛恐怕早已被那鬼麵陰王打入鬼牢,說不定還下了十八層地獄!


    念及此處,大雄暗自攥緊了拳頭,心中盤算著等時機成熟,一定要再次深入陰界,將李盛救回。


    “喝藥吧……小心燙。”白青將藥碗端至大雄嘴邊。


    自從昨天傍晚醒來後,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三個月。此時大雄身上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嚴重的內傷尚需藥物調理,連抽動手臂都成了奢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白青喂藥,“真是麻煩白姑娘了。”


    不多時,房間的屋門被推開,朱三笑眯眯的擠了進來,“大雄,你看我這身打扮怎麽樣?”


    “這……”林大雄歪著脖子一看,這家夥不知從哪弄來一身白色洋裝,像極了那種歐式貴族穿的衣服,“你這衣服哪裏來的?”


    “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開了家布匹店,最近生意不錯,認識了很多朋友,有位留洋海外的大學士送我了這套衣裳。”朱三在屋子裏轉了個圈兒,臉上的膿包看得人很不自在。


    “行了,你真把這裏當成家了?”林大雄故意將“家”字下重了音,暗示他自己一行人始終不屬於這個世界,單是身上的異常反應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麵對大雄的潑冷水,朱三倒是不以為然,轉著圈子出了房間,臨走時還仍下一句話,“管他的,人生在世須盡歡。”


    就這樣,日子日複一日的過去,幾個人的身體日漸衰弱,體質最差的文祥連腳底板都生出了膿皰,臉上的紅色顆粒基本上密密麻麻長成了一片。精神狀態最為糟糕的當數路鳳仙,她整日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與人交流,也很少吃白青送去的飯菜。


    據那一眉道人所說,“回到主時空的方法,就隱藏在《三清化陽》之中。”林大雄瞧著眾人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等傷勢逐漸恢複稍微能下床走動,他就開始籌備起了返回時所需的材料。


    像烏雞粉末,糯米這些東西非常好找,而關鍵的部分卻難倒了林大雄,那就是需要一件來自原先世界的東西,不管是什麽,隻要是那個時空的均可,哪怕是一縷毛發……


    可是難就難在,自陰界還陽後,就連金錠銀錠都花頓一空,更別提存在於二十一世紀的東西了,林大雄苦思冥想,最終在看到白青拿的藥罐時,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道觀中的“高人”,他曾經托人送過一瓶正紅花油給自己。


    萬不該的是,那瓶正紅花油當時在閣樓廊內與狂風道人慪氣時,被自己甩在了八仙桌上並沒有取回,現在回想起來,大雄腸子都悔青了,無奈之下,思忖再三,隻好決定與白青再次驅車前往高譚山道觀,旨在討要回那瓶正紅花油。


    與朱三等人說明了去意,白青到鎮上挑了一匹快馬,又請了名車把式,備了幹糧,二人草草準備了一番。


    這天陽光明媚,車把式老早的來到客棧樓下等候,林大雄背著包囊出了門,見白青風風火火的疾走而來,身上帶起一串“叮鈴”響,一問才得知她兌了不少銅錢幣,用以驅鬼所用。


    世間錢財過千萬人之手,沾有極為濃重的陽氣,故此也是驅魔打煞之物。大雄聽到這個解釋後也沒有多說就上了後車廂,在白青的一聲令下後,車把式起了活。


    車把式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為人憨厚老實,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一路上倒也解去不少苦悶。


    “林大哥,此行是否打算在觀中多學兩年,修得善法後替朱大哥等人施法療傷?”白青瞅著紗窗外飛速跳躍的畫麵側目問道。


    “嗬嗬,是的。”林大雄心裏暗歎道: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時空,恐怕以後也見不著了。


    近距離的接觸,大雄發現白青身上有種淡淡的香氣,這味道有些像茉莉花香,聞起來讓人莫名的生出感傷情懷。


    “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白青低著頭,臉上像往常一樣蒙了一層麵紗,看不出表情。


    “問吧。”林大雄聞著那股香氣,下意識的挪開了一小段距離,隻聽白青問道:“敢問那路姑娘是不是林大哥的結發?”


    “怎麽又問這件事?”大雄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情屢次被人提起,他倒也不再覺得臉紅,瞧著白青似乎很想知道,琢磨著反正也要離開了,就給她揭個底,“我和她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況且她早就心有所屬,你就不要多想了……”


    “原來是這樣!”白青突然抬頭,掩在絲紗之下的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小聲說道:“那……林大哥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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