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林大雄二人跪得雙雙腿麻,眼前朱紅色的大門才轟然打開,王重陽腳踏雲霧疾行走出觀外。在二人的注視下,他穩步飄來,擦肩而過,道:“求法的大門,貧道已為你二人打開,剩下的路,你們自己去走……”


    山頂的風,微微拂過他的衣袖,挺拔的身影,一步步邁向虛空。


    這道背影匯進了天邊流雲,融入了大千世界,與天地渾然一體。看得林大雄入了神,耳邊卻響起‘風鈴’小道士的輕聲歎息:“師尊說了,容你們進得……”


    “可以進去了?”林大雄心頭狂喜,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此時感覺雙腿近乎失去了知覺,與白青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進了道觀。


    撲鼻而來的是一陣幽幽檀香,林大雄眉頭一皺,這味道似乎在哪聞過?他仔細回憶了一番,百思不得其解,而就在抬頭的一瞬間,旋即心中一陣駭然,是燕子門陳老爺子燒的那種金色香燭!


    瞧著石洞內,有先前見過的其餘六名道士盤腿而坐,閉目養精,林大雄衝身旁的風鈴道士問道:“不知這燒的是何種檀香?”


    “這是九陽燭,用煉丹的爐灰煉製而成。”風鈴回應道。


    煉丹?聽完後林大雄更為疑惑了,難不成陳老爺子也會煉丹,所以才煉製了這種香燭?


    疑惑歸疑惑,好歹是進來了,大雄二人在風鈴的指引下,各自盤在了一塊蒲團上,麵對的竟然是一麵鐵青的牆壁,白青納悶道:“敢問小道長,你們師祖這是肯收下我們了?”


    “收你們?呸!”風鈴掀開褲腿,嗤鼻道:“你們才跪了幾個時辰,我跪了整整三年,師祖哪那麽容易收下你們?”


    “這……”林大雄探頭一看,他的膝蓋上長了厚厚的一層繭,看上去確實像是真的,“你們拜的是王重陽,為什麽他不來親自受教?”


    “大膽!”風鈴突然大喊了一聲,瞧著打坐的師兄們紛紛睜眼,他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師尊的名號豈是你等凡人叫得的?”


    “不是,你別生氣,咱好好說……”林大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苦笑道:“生什麽氣嘛,既然讓我們進來了,就引見‘高人’給我們認識認識,我還有兩名出生入死的戰友等著救,實在沒心情在這裏打坐靜修。”


    “急什麽急!師祖說了,讓你們在這裏先打坐悟道,時候到了,他自然會現身!”風鈴瞪了大雄一眼,而後給牆上的香爐添了香料,這才抻著攔腰,回到自己的蒲團上,緩閉起了雙眼。


    “他娘的,這是個屌意思?”林大雄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嘴裏嘟囔了一句後,見白青坐在蒲團上已入了定,就四下溜走了起來。


    這道觀中的擺設很是簡陋,隻有一麵大的太極旗幟立於當中,七名道人卻不圍著它坐,反倒個個麵壁靜修,看著讓人十分不解。


    林大雄轉悠了一圈兒,發現有幾處偏室,從數量上判斷,應該是道士們的私人居所,而室前的石門緊閉,觀不得內貌。由於初次來到這個地方,也不好擅自開別人家的房門,尋無他處,林大雄隻好回到自己的蒲團上,心中卻百般焦急。


    根據推算,路鳳仙已經被熊霸擄去快要滿一個月了,李盛那邊也不知道怎麽樣,本以為來到此處,就能馬上折回,誰曾想居然要在這裏打什麽屁坐!


    還有那白青,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人家讓你跪你就跪,人家讓你打坐你也打坐,人家讓你吃粑粑,你吃是不吃?


    越想越氣,林大雄幾度想睜開雙眼破口大罵一番,卻都是被他硬忍了下去,轉念一想,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高人’不肯出手相救,便也無轍。先前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人家既無義務,也無責任,何來莫須有的罪名?


    想通了這一點,大雄心頭的怒火消退不少,隻剩下了幹著急。可是他知道著急是沒有用的,李盛那邊有老虎的保護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而路鳳仙那邊,眼下的自己連熊霸的一招都敵不過,更別提虎口奪肉了。


    唯有自己實力上有所進步,才是最硬的鋼板!林大雄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安靜下來,默默的拾起了許久未練的吐納心法……


    時間分秒流逝,不知過去多久,林大雄感覺漸入佳境之時,恍然發現眼前隱約出現一絲亮光,他下意識地睜開雙眼,隻聽耳邊有道士在嘰裏咕嚕的交談。


    “好了,師祖說了,你們二人暫時先在本觀住下,我且帶你們去房間,晚些我會分發你們培元丹。”風鈴小道士走過來,嚷嚷道。


    “謝謝小道長。”白青拱手謝過,見風鈴朝右側的通道裏走,二人連忙隨去,林大雄一邊走一邊問道:“培元丹是什麽東西?”


    “師祖煉製的獨門丹藥,食之可果腹三日。”


    “有這等神奇的丹藥?”白青驚奇道,林大雄又問道:“你們師祖說沒說,我們要在這裏打坐多久,他才肯出來?”


    風鈴好像並未聽到大雄的詢問一樣,指著不遠處兩道緊挨著的石門,言道:“那兩間房屋就是你們的,誰住哪間你們商量著來,明天要穿道袍打坐,不可再穿這般邋遢。”


    “道袍?如此說來,‘高人’是有意留下我們了?”白青驚喜道,一旁的風鈴卻是冷哼一聲,拂袖按原路走回。


    “靠,袁大頭,剛才怎麽沒看到你?你沒打坐?”林大雄探頭一看,發現其中一間石屋裏,正坐著袁慰亭。


    “林兄弟?你們也進來了?這可真是太好,太好!”袁慰亭此時換上了一身灰色道袍,與那七名道人的黃色道袍顯得格格不入,倒也是別有一番英俊瀟灑。


    林大雄朝屋內看了眼,這是一個二十平方的古樸小屋,由於傍山而建,故此隻有一麵有窗戶。房間裏形單影隻的擱置著一副臥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問你,你不是早被‘入編’了嗎?怎麽還穿著灰袍子,不應該是和他們一樣黃的嗎?”


    “別提了!”袁慰亭唉聲歎氣道:“他們說了,要做三年的雜役,才能正式成為入門弟子,拜為全真教派。”


    “全真教?除此之外,沒別的了?”白青瞪大了眼睛問道,“全真教派可是人人都可以入的啊,貴在拜師門,隻有在師門中才可以學到真正深詣的法術!”


    “誰說不是呢!哎!”袁慰亭拉長了老臉,嘖嘖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們還是比那普通弟子多些機會。”


    說時,林大雄看到周圍的幾間屋子裏,也住了其他前來求法的人,看樣子這裏不僅住著王重陽的七名徒弟,也住著一群執著的人。


    袁慰亭突然問道:“對了,他們有沒有讓你倆選道脈?”


    “道脈?什麽玩意兒?”林大雄問道。


    “道家有兩脈,一脈‘武者’,以武證道,另一脈‘悟者’,以悟參道。觀內的弟子大多選的是武者道,畢竟‘悟’這玩意兒太過飄渺,指不定悟到猴年馬月!”


    “還有他娘的這一說?那王重陽的七個徒弟選的是什麽道脈?”


    “林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袁慰亭拍著手掌說道。


    林大雄漫不經心的說道:“說說看,我怎麽又有所不知了?”


    “平時都是那七個徒弟講學,他們中有三名習‘武’,四名修‘悟’,剛才領你來的風鈴,就是你的引師吧?”袁慰亭嘀咕著說道。


    “引師?什麽意思?”林大雄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裏琢磨著要想快點見到‘師祖’,就必須首先在這群人中脫穎而出,嶄露頭腳,否則就算是對方有意幫助自己,恐怕也難以服眾。


    袁慰亭隻不過早了幾個時辰,就先入為老的講道:“就是給你啟蒙的師父。”


    “不知道,他說的模棱兩可的,也搞不懂到底怎麽回事兒。”林大雄說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時風鈴小道長恰巧路過,袁慰亭趕緊閉上了嘴巴。


    看著風鈴將一套灰色道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頭上,緊跟而來的袁慰亭問道:“風鈴道長,敢問我們的道號是什麽?”


    “你們暫時無名無分,不配得到道號。”風鈴仍下一句話,側身走出石屋,手裏還捧著另一件道袍,想來應該是送去給白青的。


    袁慰亭受了冷落過後,臉上絲毫沒有尷尬之色,反倒湊上來問林大雄道:“你想好入什麽脈了嗎?我打算選武者脈,你若也選武者脈,興許後麵我們可以共同學習。”


    “怎麽還學習?不是做雜役嗎?”林大雄一邊收拾著床鋪,一邊問道。


    “林兄弟,你有所不知……”袁慰亭頓了頓,“你不知這裏麵的道道,每星期這裏會舉行一次講道大會,包括雜役在內都有權聽講,聽說還是這裏的祖師親自授講……”


    “哦?祖師親自授講?還有這等好事?”林大雄來了幾分興趣,隻聽袁慰亭點頭道:“上午講武,下午講悟,風鈴道長沒跟你提起過嗎?”


    “沒提。”林大雄搖了搖頭。


    “沒提?”袁慰亭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在外麵足足打坐了五個時辰,一定有過交談……莫非連我也不肯告知了?”


    “真的沒提,麵壁了五個小時,他一個屁也沒放。”


    “真的假的?”袁慰亭一臉狐疑的神色,最後向屋外挪了去,臨走仍下四個字:“真不厚道。”


    林大雄懶得和這種人較真,仰頭倒在臥榻中,腦子裏琢磨了一下關於選道脈的問題,根據七名徒弟所選道脈的不同,可以看出王重陽是比較側重‘悟’的,可是這畢竟不是那‘師祖’的想法,萬一選錯了,後麵不容易力拔頭籌。


    思前想後,林大雄還是拿不定主意,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件灰色道袍上,翻來看了看,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思緒再度引向了千裏之外的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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