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天,林大雄都未能從那座“小山”中緩過神來,一旦回想起那一幕,他就忍不住吐胃液,這簡直是他見過的,最喪失人性的舉動,他一直沒敢想人究竟要饑餓到什麽程度,才會蠶食同類的血肉。


    這是兵荒馬亂的年代,軍閥為求擴大地盤,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再次行去高譚山的路上,林大雄麵無人色,在他的眼中,這個時空的人已經毫無人性,是一群被野獸控製的行屍走肉,牲畜尚不食同類,可是這裏的人呢?


    由於先前已經遇到軍隊,所以負責趕馬的白青每時每刻都在注意周遭的情況,生怕撞上“食人部隊”,所幸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就來到了一處人群密集的城池。


    進城以後白青沿街打聽墳地的所在,可是問了幾個人後,才發現這個地方連墳地都歸軍閥管製,若沒有身份證明的話,是不準擅自立穴的。這時天色漸暗,二人隻好臨時找了一家客棧歇腳,盤算著要是實在不行,就隨便找個地方給那兩夫婦安葬,也算盡了力。


    連番趕路累得筋疲力盡,林大雄暗歎終於不用在馬車中,陪著兩具屍體入睡了,住下之後很快就倒頭睡去。


    第二天清晨,林大雄起床發現門口的方桌上,已經有夥計提前備好了早飯,一碗稀粥和兩個饅頭,他簡單的洗漱一番,沒有什麽食欲就一口未動。按照昨晚二人的約定,白青洗漱完畢後會在客棧門口驅車等候。


    當林大雄整裝待發,出了客棧時,發現白青比他起得要早,已經喂好了馬,備好了新鞭,還買了四個肉餡包子,給他遞了去,“這些日子未開葷,讒荒了吧?”


    “白姑娘有心了。”林大雄伸手接過包子,還熱乎乎的,散發著一股香噴噴的味道,於是咬了一口,事實證明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比較實在的,肉餡給得很足,吃起來滿嘴油漬,很是可口。


    “後廂空著了,我找了人替他們安了葬。”白青坐到馬車前,拍了拍身後的布簾說道。


    林大雄吃著包子嘟囔著嘴,往馬車後廂裏一看,果然沒了屍體,裏麵還被整理的幹幹淨淨,底部鋪了一層毛毯,“安葬?不是說要身份證明嗎?”


    “自然是有變通之法。”白青別有深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腰包,發出一串咯咯的銀錢聲。


    這聲音聽上去不像銀幣,有些像銀兩。林大雄怔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可能是此時貨幣尚未統一的緣故,便也釋然了,“白姑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什麽問題?”白青也怔了一下,看著大雄問道。


    林大雄回應道:“你很有錢麽?”


    ……


    越往北走,路越是荒,二人又踏入一片人煙罕至的地區。林大雄以前很少坐這麽久的車,屁股像坐在針氈上,十分難受,要不是鋪了毛毯,他很怕還未到地方,自己的屁股先保不住了。


    這次白青幹糧備得很足,一路上倒也不會為吃飯的問題發愁。由於之前繞了路以及一路上歇歇停停,整整花費了半個多月才抵達高譚山。走到山腳下,林大雄猛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這個地方他來過,周圍的一花一木都有那麽幾分熟悉,可是仔細一想,卻又暗歎自己太過敏感,這裏是異時空,接觸到的一切都是第一次,不可能存在似曾相識之說。


    接下來都是狹窄崎嶇的山路,左邊是深溝,右邊是懸崖,隻有中間這一條沙石小道,白青謹慎的勒著馬,生怕走偏墜崖。


    林大雄瞧這山峰高聳入雲,足有千丈而不止,一眼望不到盡處,心裏頓時犯起了嘀咕,“白姑娘,這高人該不會是住在山頂吧?”


    “這個我實在不知……”白青瞥頭看了看右側的懸崖,身子抖了一下說道。


    “你又不知?我真懷疑你到底認不認識他,你是怎麽知道他住在這裏的?”林大雄剛剛說完,馬車忽然傾斜,他下意識的伸手四下尋找著力點,“你能不能穩一些,你這樣搞得我好沒安全感……”


    “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我每次見他都神出鬼沒的,壓根見不著他人,反正他已經明確的告訴過我,如果你決心要來找他,就把你往這裏領……”白青說著前麵遇到一處轉折彎,她急忙勒了把韁繩,一個漂亮的急轉頭躲了過去。


    “他已經算到我會來找他?”林大雄嚷嚷了一句,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沉聲問道:“那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別告訴我,單純的是因為還人情。”


    白青聽到後緩了口氣說道:“林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這次來是想拜他為師,倘若能學上他一二成的法術,他日便不再會受那灰熊精的欺負。”


    “一二成的本事,就能與灰熊精抗衡?你真的相信?”林大雄嘴上說著,手底下卻隱隱的攥緊了拳頭,倘若真有這般高人,想必自己也會磕頭敬茶,稽首拜師!


    白青沒有搭話,隻是專心致誌的趕馬車。接下來的路越行越陡,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落入懸崖深溝,而行至傍晚的時候,前麵的沙石小道仍不見到頭,可是路已經窄得再也容不下一輛馬車,二人隻好放棄了交通工具,改走步行。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二人坐在小道上歇息休整,此時倒也不再害怕兩旁的峭壁,白青自隨身背的包囊中取出一個鍋盆,又掏了一個布包,裏麵裝的全是動物雜碎。


    林大雄對那雜碎過敏,冷不丁的吞了口唾沫,側目問道:“白姑娘這是幹什麽?”


    “先前見你有探手燎火的本事,尋思著倒不如帶些雜碎上路,也好喝些雜碎湯開葷。”白青說著,將雜碎盡數丟進了鍋盆裏,淡水也倒進去一些,搖晃了兩下用水把粘成一塊的雜碎分開,捧到林大雄麵前說道:“還請林大哥施為。”


    “說話白一些,我能聽懂。”大雄嘟囔了一句,瞅見雜碎在水中顯得也不那麽難看,於是提及了幾分靈氣往鍋盆底部燎去。


    這鍋雜碎湯付出的代價很大,由於手擎火的本質在於燃燒靈氣,故此很耗費精力,林大雄累得滿頭大汗才勉強將雜碎煮熟,鍋底也燒成了炭黑色。


    白青許久未曾吃葷,聞著味道不覺流出了口水,捧著鍋盆將雜碎湯倒進事先備好的碗中,就開了吃。林大雄這時早已挑動了食欲,端著碗底嚐了一口,雖然沒有調料,但也很是鮮美。


    噠噠噠,噠噠噠……


    一串馬蹄聲從來時的路上傳來,林大雄猛然放下碗筷,回頭一看,由於天色太暗,看不清來者的樣貌,隻能隱約看到有一個人騎著高頭駿馬正朝上麵奔來。


    “該不會是,高人吧?”白青意識到不對,站起身眺望,卻也是看不到此人的具體特征。


    “管他是不是,別撞了我們。”林大雄說完,就衝山下喊道:“喂!下麵的人,不要騎馬,上麵有人!”


    聲音在空穀中不斷傳來回聲,那人很明顯聽到了聲音,隻聽“籲”的勒馬聲音,接著並沒有停下,而是慢步穩行而上。林大雄慢慢的看清了這個人的樣貌,是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身穿一件綠色軍裝,腰間還掛著一把佩劍,看上去很是英俊瀟灑。


    “這……這不是我們馬車的那匹馬嗎?”白青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上前朝那人詢問道:“你怎麽會騎著我們的馬來,不知道偷竊乃小人之為嗎?”


    那人勒停了馬屁,縱身跳下了馬,一步步走了上來,“不好意思,我見山下有馬車,就未經允許借用了一下,要是冒犯了這位姑娘,還請海涵!”


    先前的一番經曆,讓林大雄對這個年代當兵的很是不看好,而且對方偷馬在先,言語中聽不出一絲愧色,反倒說得有些理直氣壯,惹人惱火,他走上前去冷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位兄台想必和我一樣,都是來拜山認師的。我先自我介紹,我姓袁,字慰亭,還請多多指教。”那人拱手言道。


    姓袁?林大雄捏了捏鼻子,瞅了眼身旁的白青,又開口說道:“我姓林,叫林大雄,我身邊的這位姑娘叫白青。”


    “原來是林兄弟和白姑娘,有幸有幸!”對方笑著走來,低頭一瞧,看見地上的雜碎湯,楞了一下說道:“看來二位在此頗有雅興,竟喝起了湯汁,不知這火源何來呀?”


    “得!又來個書生,你們嘮,我還要趕緊去救兄弟,不陪你們閑扯!”林大雄聞言背過身去,借著月色再度向前行去。


    “看來林兄弟是個性格率直的人呀!”袁慰亭昂首看著大雄的背影,悄悄嘀咕一句,卻發現白青也跟著他走了,壓根沒搭理自己,他硬著頭皮跟上,“二位慢些,求師的路上需個伴兒……”


    起初林大雄對自來熟的人很不感冒,可是慢慢的卻被這人身上的特質吸引,可能大雄以前也當過兵,服過役,所以在軍旅生活中較容易找到共鳴點,由此便打開了話茬。


    一路上閑聊打屁,時間過得倒也快,轉眼間天邊就升起了一輪紅陽。經過一番接觸後,林大雄發現這個袁慰亭,雖然表麵上和和氣氣,但是暗裏卻隱藏著一股殺機,是個有城府的人,不可深交。


    三人連番走了大概六七個小時,眼前出現一座山神廟,看上去十分簡陋,門窗全無,破舊不堪,正中央擺放的泥像已經掉了腦袋,看不出具體是哪號神佛……


    “這半山腰上,為何會有一間廟宇?”袁慰亭納悶的說道。


    林大雄和白青相視一眼,瞧著山神廟前後互通,若想登往山頂,隻有過了這間廟,二人也不廢話就齊頭走了進去。袁慰亭在後麵疾步跟上,“林兄,白姑娘,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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