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凶戾氣是從背後傳過來的。


    嶽平陽此刻斂氣很徹底,自身氣息絲毫沒有外放,不會引起外在的感應。


    他回頭看看,發現在身後不遠處的古式木質條案上放了一隻鼎,鼎旁又放了一隻玉虎。這隻玉虎約有半尺高、一尺長短,雕刻的活靈活現。看玉的成色,應該是老玉,玉身上有紅色的沁。剛才那種股凶戾之氣,正是從虎身上發出來的。


    但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餘津天。


    嶽平陽忍不住好奇,有指向性地延出絲縷靈氣輕觸虎身,發現那隻虎發出的不是土石氣,而是金屬氣息,且氣息很是凶煞,直指餘津天。


    玉石怎麽會發出峭利的金氣?為什麽又單單指向了餘津天?莫非這個老板與餘津天不對付,想暗害他?可看這情勢又不像,兩人的關係似乎非常默契。


    餘津天則還沉侵在嶽平陽剛才露怯的喜悅之中,“兄弟,你不會連黑茶白茶都分不清吧?啊?今天讓你嚐嚐什麽叫神農嚐百草,這茶呀,學問大去了。顧叔,快快,叫人泡茶,表演茶藝!”


    顧老板本來是要自己親自泡茶待客的,見餘津天發了話,連忙叫了兩個茶藝師過來。


    兩個穿著紅色緊身旗袍,一臉甜笑的女孩過來,接替了顧老板,開始洗茶衝泡。


    顧老板甚是精明,早就注意到了嶽平陽的一舉一動,敬了煙,笑咪咪地問道:“平先生懂得鑒賞收藏?那隻虎是一個朋友送的,前些日子有位官員過來,想花三百萬買去,我沒舍得!”


    “啥破玩意兒?一塊石頭!不是玻璃的吧?”餘津天轉過身去瞅瞅了那隻玉虎,“這玩意兒――”話還沒說話,突然咧了一下嘴,吐了口涼氣,仿佛是被人刺了一下似的。


    “顧老板,恕我直言,隻怕這隻虎不是朋友送的,而是你高價買來的,有意擺到這兒的吧?這房子之前不幹淨?”嶽平陽笑著輕聲說道。


    “啊?”顧老板立刻瞪大了眼睛?“平老弟也懂這個,年紀輕輕,竟然有這麽厲害的眼光?”


    嶽平陽抽了口煙,擺擺手,“姑妄言之,瞎說瞎說!”他剛才在看虎之時,才注意到老板身後的字畫有些特別。那張畫是一幅八尺山水,山上畫了一座塔。


    塔乃鎮邪之物,足以說明這畫是為風水布局而設的。此外,麵的題款極為特殊。一是題款占得篇幅極大,一是題款的字很怪,都是符咒樣的墨跡。而且,那些墨跡都有絲縷靈氣透出,可以看得出,字畫並非出於普通的書畫家之手,應該是出自道士或風水師的手筆。


    “實不相瞞,這隻虎是,是請來的!”顧老板看了看正在倒茶的女孩,也不便過於明說,點頭笑笑。


    “我知道了。”嶽平陽轉頭看向餘津天,“小餘,你身上是不是佩戴有木質的物件?”


    “我草!這你都知道?”餘津天一驚,既吃驚於嶽平陽叫自己‘小餘’,又驚訝於他的目光。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係了金鏈子的青紫色木牌,“真是,剛他媽換的,一個大師給的,說是什麽青龍木弄的,避邪!”


    “摘下來吧,你剛才肯定肝部不適!”嶽平陽掃了一眼那塊木牌,木牌上分明刻著一隻奇怪的鳥,龍頭鳳身。他之所以作出這個判斷,是因為金性克木。一隻玉虎能有這麽強的金氣,要麽是虎身中藏有金屬,要麽是這隻虎屬白虎,是從白虎廟中出來的東西。


    餘津天是個花花公子,少不得吃喝玩樂,玩女人虧腎,腎水一虧,肝木自然受影響。再加上酗酒,肝髒更加脆弱,身上帶木,可以強壯肝氣。


    可以看出,那塊木頭倒真是有些靈氣蘊積,但正因為不普通,反而更易招惹白虎身上的金氣。


    “平,平哥,這怎麽回事?我說我這段日子老是不順手,奶奶滴,光遇邪門事了!”


    餘津天問得越急,嶽平陽越加沉穩,連話都懶得說了,隻是低頭喝茶。


    古青月沒料到嶽平陽還有這一套,也頗有點驚訝,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餘津天說道,“他可是個大才子,書法還寫得好呢,比你這裏的名人字畫不次!”


    “哎呀呀,請平先生留幅墨寶?”顧老板請求道。


    嶽平陽搖了搖頭,“我那一筆臭字,不敢獻醜!”


    “我草,看不出來呀,感覺平哥像是大明星啊,還會寫毛筆?哎呀,我那邊筆紙墨水多了,都是老爺子的好東西。哎,青月,古副總,交給你個任務,務必把平哥請到我那兒,給我整幾副!”他這麽說著,又拍了拍嶽平陽肩膀,“平哥,我那邊山清水秀,田園風光,保證你去了詩興大發,去那轉轉唄!”


    “餘總,你確實有眼光,平嶽就是一個詩人,這次過來是采風的。平詩人,去趟吧,餘總這麽熱情,又給我下了命令,你得幫幫我吧?啊!”古青月一邊敲著邊鼓。


    嶽平陽想了半天,“好吧。謝謝餘總!”


    “好!”餘津天剛要鼓掌,突然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臉色為之一變,一拍嶽平陽大腿,“兄弟,你來得真是時候,走,跟我走一趟!”


    “什麽事兒?”嶽平陽明知故問,因為他在電話裏聽到了餘經遠的電話,讓他過去一下。肯定是塵風得手了,餘津秀中邪了。


    三人離開茶莊,直奔會所方向。


    餘津天神色焦急,不住地催促司機,嘴裏一連串地罵著髒字,手指捏得哢哢響。


    “餘總,什麽情況?”古青月問道。


    “小秀出事了,中邪!草他老老的,要是誰敢對小秀下手,看我不撕了他!”餘津天看一眼嶽平陽,“平哥,你給算算,看我妹妹有沒有事?”


    嶽平陽氣定神閑,略一沉吟,“到那兒看看吧,你不要著急,越急越亂!那邊采取什麽措施了嗎?”


    “當然有了。我老子從道觀請高手了。不過,我不太相信那幫人,裝神弄鬼,架子紮得老大,能耐沒多少。說實話,我看著你對眼,就信你,你可別謙卑啊!”


    嶽平陽聞聽心裏一抖,萬萬沒有料到對方竟然請了清霄居的人。清霄居的人他是接觸過的,有能耐的不在少數,而且還大都是妖術邪法。萬一來人做法將塵風收了,或者用法不當,把塵風與餘津秀的魂魄攪亂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古青月感覺到了嶽平陽的反應,“怎麽了,你沒事吧?”


    嶽平陽果斷下令,“餘總,趕緊給你老子打電話,讓清霄居的人停手,不準開壇作法,等我過去再說!”


    餘津天抄起手機打了過去,餘經遠的電話剛開始沒人接,等接通了,人還沒有說話,那裏邊已然傳來了敲打法器的聲音,還伴有隱隱的唱經聲,以及餘津秀尖厲的叫喊聲。


    “爸,我請了大師,快讓他們住手!”餘津天對著手機大喊。


    “胡說什麽?你來的時候要安靜,不準大呼大叫。我讓你來不是讓你幫忙的,是讓你不要再添亂。什麽大師,你不在外邊鬧事就好!”餘經遠電話訓斥著他。


    “已經開始了!”餘津天狠狠掛掉手機,“快,快開!”


    五分鍾後,車進了會所,又拐了幾拐,進到一個小院。


    院裏站了十幾個身穿道袍的人,擺了一個具大的香案。香案前一個人正在作法。此人年齡約在七十歲上下,須發皆白,手持一柄桃木劍,神態蒼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堂正之氣。


    這是個真道士,而且還是個有德行的老道士。


    老道士的側麵,站著上次在古閣村見過的那個高功法師,這家夥手裏頭抱捧著一柄拂塵。這柄佛塵嶽平陽是見過的,很有威力。


    而餘津秀此刻卻被兩名道士按坐在高大的太師椅上,身上還綁了兩道紅繩子,不停地掙紮著,嘴裏頭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像嗚咽,又像是鳴叫。她的身上貼了三道符,每張都有半尺長。


    這幫道士,真有妖魔出現的時候不來,不該抓妖的時候胡來。如果真是裝神弄鬼的或者是居心叵測的,倒可以一展身手將他們轟走。可偏巧是真道士,而且還是有修為的道士。


    不出手,就會傷及塵風和餘津秀。出手,就有可能傷了道士。嶽平陽感覺自己這場戲導得有點狗血。


    老道士已然畫細一道符,正要用劍尖去挑。如果桌上這道符一旦焚化,勢必就會將餘津秀身上的符氣引爆。嶽平陽雖然不知道那符上寫的什麽,卻知道這些個符肯定厲害。


    餘津秀已然看見了嶽平陽,嘰啁作聲,“先生求我,我被封到餘津秀身體裏了!”


    嶽平陽見狀,顧不得許多,催出靈氣,手指稍動射將出去,準備將她身上的符紙震掉。


    但就在靈氣剛要靠近餘津秀時,那老道士竟然有所察覺,猛地撤劍回身,來了一招漂亮的“仙人指路”,一股劍氣竟然自木劍發出,不偏不倚,正好迎住了自己發出的那道靈氣。


    兩股靈氣相撞,激起一陣風聲,震落了餘津秀身上的兩道符紙。


    “無量天尊!五行觀圖陽子在此!”那老道士報完名號,連躍兩步,擋到了餘津秀的麵前,道袍一抖,不怒自威。


    其餘弟子察覺情況有異,誦經之聲立刻停止,各抱法器,護住了法壇。


    奶奶的,看來今天必須要出手了。嶽平陽長籲了一口氣,“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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