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今天,我一路走來,有著太多人的委屈,太多人的生命為我奠基了。我不能退出,我也不會允許我退出。


    陶靜對我說的“對不起”,她什麽也沒有做錯,可是卻跟我說“對不起,我不該任性。”


    夏冰,那個緝毒警的兒子,卻連爸爸去世的消息都得不到。在他重燃活下去的希望的時候,卻死了。


    威仔做錯了什麽?他從一開始的好孩子,變成了後來的樣子,還不是一步步被逼出來的。


    景哥、阿彪,麗麗,還有很多那些被卷入事情中無辜的人。還有我爸!我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


    雖然我也知道,我就算是滅了左刀,以後的熊河和阿雄也不一定就是什麽好人。但是我都不是太陽,我不能照遍整個世界。我隻能一點點去挖掘。到左刀這裏,我結束了,剩下的,就讓警察去處理吧。


    樓上傳來了聲音,那個打手下來了,他朝著我擺擺頭:“刀子爺讓你上來。”


    我大步跨了過去,上了二樓。二樓挺寬的,一套中式的家具,在那實木的大椅子上坐著的人,就是左刀。


    就算身旁還跟著五六個人,但是還是掩蓋不了他蒼老頹廢的樣子。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刀子爺,現在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就等著我給他致命一擊了。


    一個打手上前幾步攔下了我,說道:“寶爺,就算現在我們敗落了,這規矩還是要的吧。”


    “什麽意思?”


    “既然來了,就把槍交出來吧。”


    這個之前在胖哥的葬禮上我也見過,就是不同的片區老大,特別是有仇有怨的那種,在靠近的時候,都會由手下搜身,把槍交出來。走的時候,再歸還。


    “我沒槍。”我說著。


    “寶爺,別開玩笑了。”他說著,朝著我伸過手來,示意著我讓他檢查。


    我張開手,這個是道上的規矩,那我們也守守規矩吧。那打手摸到了我的腿包,看著那裏麵的東西,皺著眉也不敢亂說話。然後抽出了那把匕首:“這個我幫寶爺保管一下。”


    我也無所謂,這本來就是道上的規矩,我也不好壞了規矩吧。我走向了刀子爺,這才走了兩步呢,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有人倒地的聲音。我回身看去,那個拿著我匕首的小弟,已經跪在地上一臉的蒼白沒有血色了。


    這種情況,陶靜以前也有過,就是被匕首上濃重的陰氣給感染了。


    我走了過去彎下腰,從他的手裏抽走了我的匕首:“有些東西,不是每個人都能碰觸的。這個還是我自己收著吧。”


    重新回到刀子爺麵前,我坐在了他對麵的那個樹樁凳子上,看著他在那慢悠悠地喝著茶,說道:“我有辦法,把你的那兩車貨弄出來。我知道它們還被封著,當證物呢。”


    左刀眼皮都沒有抬,在那說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合作的必要嗎?”


    “我現在的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他們不讓我好過,我憑什麽讓他們好過。”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抬眼皮就這麽喝著茶。我繼續說道:“刀子爺,忠哥當初走的時候,一定也跟你說過,利用好我的話,可以讓你登上明南市的頂峰。之前我們沒有辦法合作,現在我們在來談談合作的事情吧。”


    他還是沒有說話。越是這樣,讓人越摸不著他的底。我心理忐忑著,有些打鼓的感覺,不知道接下來他會不會突然就爆了呢?我猶豫著,在心裏想著遣詞用句,然後才說道:“熊河跟我一直都是麵上的兄弟。當初他爸死的時候,也是我幫忙忙前忙後的。他說過等他打下江山就送給我的。可是後來呢?他跟我翻臉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還有阿雄。他本來隻是胖哥的一個下屬。我本可以在之前就殺了他,留著他的一條命來幫我管理絕色。他是怎麽對我的?現在就連何家那邊都針對我了,我能怎麽樣?”


    左刀哈哈哈笑了起來,終於抬頭看向了我:“小子,你的那套理論還是敗了。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相信你嗎?”


    他一個眼色,身旁的小弟就抽出了槍指在我的頭上。這一點我已經預想到了。我要給他一個不殺我的理由,而且還是有時效性的。我暗中吐了口氣,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然後說道:“我和緝毒警那邊一直有聯係,這一點你不是也知道嗎?我可以幫你要出那兩車貨,到時候你把貨賣了,不是有錢了嗎?還不隻這樣,我可以在你們下次運貨的時候,前後幫忙打點。你想想,我從一個學校扛把子,混到片區老大,我用了多少時間?我敢說不出一年,我能讓明南市成為你的囊中物。”


    “我覺得,我現在殺了你,更好。”


    “殺了吧,反正就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臉了。被自己的兄弟一個個背叛。如果我不能借你報複的話,那麽我也會被他們找人暗中弄死。”


    “哦,我以為警察會保護你呢。”


    “哼,我在警局裏的案底都好幾摞了。他們巴不得我死呢。對於他們來說,我這樣的社會敗類死了一個是一個,那是好事。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警察嗎?我爸當初就是那麽死的。我媽帶著我去警局報警,說有人帶我爸去打群架了。可是他們就是回答我,那種人,打死一個是一個。他們是要等到打完了才去的。等到他們去的時候,我爸早就死了。”


    他抬起那張滿的皺紋的臉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心理一直在打鼓著。我說的話那麽有感情,該憤怒就憤怒,該狠就狠,他應該看不出破綻吧。而且我和熊河還有阿雄的矛盾是傳了好幾天了的。他也應該得到消息了。


    操!賭了,他要殺就殺吧。這個行動注定要死一個人的話,那就死我來了。就是可惜了,不能拉他下水。


    就在我以為,我失敗了,都已經做好了被打死的準備了,他揮揮手讓那個小弟把槍挪開了。我低著頭,不讓自己的表情泄露了我的心理。


    左刀慢悠悠地說道:“讓我考慮幾天。”


    “行,三天內給我回複吧。我好安排事情。跟我關係好的緝毒警過段時間就要出差了,到時候不好辦事。”我站起身來,抖抖衣服,準備轉身朝外走去。


    身後的左刀又說道:“計承寶,你說,你這麽有心計的一個人,我敢跟你合作嗎?”


    “你合作,你隻能被吞並。合作了你我都有翻身的機會。你要是在翻身之後再想致我於死地,我也不在乎。我隻要那些我曾經當兄弟,卻背叛我的人都不好過,這就足夠了。”


    我大步走下了樓,送我出來的打手,就是之前拿我匕首的那個。他給我開了卷門,我看著他依舊蒼白的臉,對他說道:“今天沒陽光了。今晚上哪裏都別去,早點睡,小心見到髒東西。明天記得多曬點陽光,去去陰氣。”


    他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也謹慎地點點頭。


    走出了那桌球室,我就直接給陶叔叔打電話。這一次也是用我的手機給他打的。現在的我,隻有兩條路了,要麽生,要麽死,都在接下來的三天裏,還掩藏什麽呢?


    “喂!怎麽又拿你手機打電話了?”手機那頭,陶叔叔應該是在吃飯吧,還能聽到亂哄哄的聲音。


    “我最後的行動開始了。那兩車貨就是誘餌。具體行動我也已經報備局長了。叔叔,等我通知,會有人去提貨的。”


    “你……”手機那頭的聲音一下變安靜了,“你小子玩什麽啊?小心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注定是死了!沒關係,叔叔,當臥底吧。就這幾天,我帶左刀去見你。”


    “我跟我們隊長說說,這麽大的行動,你一個孩子瞎胡鬧什麽啊?局長那你說過了?他什麽意思?”


    “具體的,你們可以問他,不過我已經開始行動了,沒有回頭路。叔叔,過幾天見。還有,如果我死了,幫我告訴陶靜,我愛她。”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看著天空,夕陽西下了,回家送我媽去上班吧。也就還有幾天的時間而已。


    回到家裏,我媽正要出門呢。她穿著一身樸素的工裝褲,加上一件地攤的t恤,手裏還拿著防水的圍裙和一雙膠手套。腳上穿著的是一雙很便宜的涼鞋。


    其實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那年,我爸沒有去參加打架的話,現在我們家裏應該會跟普通的人家一樣。父母頭疼著孩子上高中成績不好的問題。而我頭疼著父母管得太多的問題。家裏的錢應該不會那麽緊張,我媽當初那體麵的工作也不會丟,她會穿著更漂亮的衣服,說不定還能穿著裙子和高跟鞋呢。


    “媽!”我叫著,看著她現在的模樣,喉嚨底有種哽著的感覺。


    我媽看著我,沒好氣地說道:“你說你又跑哪裏去了?整天不沾家的。過幾天你就高三了,你怎麽一點自覺性也沒有呢?”


    “媽,我送你去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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